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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瞧你如臨大敵的模樣,不過是在帝承恩身邊放了一枚棋子,梓元當年便知道,只是未瞧見她長什么模樣罷了。//洛銘西聳了聳肩,后退一步靠在一旁的假山上,笑瞇瞇拍了拍苑琴的肩,回的輕松且自在。 苑琴琢磨著他臉上的表qíng,硬邦邦道:公子,您一說謊右肩便會朝后靠,嘴會笑成這種膈應人的弧度,小姐看不出來,可別想糊弄我。 洛銘西神色一僵,稀罕的朝苑琴打量了半晌,嘖嘖,你這丫頭都成jīng怪了,說吧,是不是查出什么來了? 小姐前些時候讓我查五柳街大火和皇宮行刺案,我沒查出線索,后來小姐吩咐將京城世家都拖下了水苑琴頓了頓,當時我便覺得有人在為這兩起案子遮掩,才會讓我們半點線索都查不出來。 哦,既然什么都沒查出來,那此事成無頭公案就好了,世族對皇室的忠誠不如當初,這人也算間接忙了我們一個大忙。 就是因為什么都沒查出來,我才會生疑,若不是太了解我們的暗探,又豈會瞞得天衣無fèng,能做到的只有公子你。 你繼續說。洛銘西眉一揚,聽得津津有味。 后來我想起小姐曾經說過一句話,這兩件事若是反過來想,不去尋找證據,直接看誰在里面最受益,誰便可能是所為之人。苑琴瞥了洛銘西的臉色一眼,飛快的開口:現在即將嫁入東宮的帝承恩,在我看來,嫌疑最大。她為陛下擋了一劍,言官必會為其諫言,又有太子的堅持,太祖的賜婚之旨,如今太子妃位對她而言便如探囊取物一般,本來這事我只有五分猜測,昨日在東宮見了帝承恩的侍女,便有八成是她做下的。若公子早已知道她便是幕后策劃之人,替她將后患掃除,擾亂我們和皇室的探子,并非難事。 苑琴徐徐道來,不見半點慌亂,見洛銘西沉默,她問:我如今還查不出究竟是誰幫了帝承恩。她被禁泰山十年,不可能有如此本事將手伸到京城里來。 見苑琴瞪著眼瞅著他,洛銘西失笑,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這些都猜得不錯,但不是我幫的她。他笑得很是欣慰,苑琴,如今你不僅煮得一手好茶,終于還能頂點別的用處了。 洛銘西有些感慨,八年前梓元一時興起在南疆大山里順手救下的小姑娘,竟然生了這么一副玲瓏剔透的心肝。 苑琴沒有理會他的感慨,眉一肅,我知道不是公子,五柳街大火致使百姓死傷無數,公子不會做這種事,只是既然帝承恩身邊有公子安排的人,公子可知到底是誰幫了她? 見苑琴回的言之鑿鑿,洛銘西略一沉吟,才道:苑琴,帝承恩此人比之我們所想,更能為自己謀劃,幫她的人是左相。 苑琴整個人怔住,她猛地向前一步,抓住洛銘西的繡擺,臉色兀然沉下來,公子,你是說幫她的人是左相姜瑜? 洛銘西點頭,像是沒注意到苑琴突然的失態一般。 苑琴收回手,垂眼,當年便是姜瑜從侯府上搜出了老爺謀反的證據,監斬刑場。她的聲音冰冷無鋒,帝承恩竟然敢和他聯手。 人心大了,自然是敢與虎謀皮。洛銘西懶洋洋擺手,既然已經知道了,你回去吧。 苑琴一動未動,搖頭,固執地站在原地,公子,我還沒問完。 洛銘西瞧了一眼黑沉沉的天色,打了個哈欠,困得眼皮子都抬不起來:你幾時把苑書聒噪的毛病學得十成十了,問吧,問完了我好回府。 按皇宮里傳出來的消息,陛下最遲下個月便會賜下婚旨,帝承恩必會嫁入東宮,帝承恩的秉xing,您對小姐只字未提,為的便是這樁婚事不受阻礙,對嗎? 少女詢問的語氣篤定而認真,洛銘西緩緩瞇起眼,沒有回答。 公子,這一年我一直在小姐身邊,小姐待太子殿下她頓了頓,才道:我其實瞧不大明白,但也知道小姐絕不會允許如此蛇蝎之人嫁給太子。若這場婚事塵埃落定時小姐才知道帝承恩的心xing,定會愧疚于太子。您這樣瞞著她,真的好嗎? 洛銘西輕嘆一聲,突然開口:苑琴,你在梓元身邊多久了? 八年。苑琴不知洛銘西為何問起此事,老老實實道。 那我呢? 苑琴怔住,神態瞬間恭謹起來:我聽苑書說過,小姐自出生起,公子您就在小姐身邊。 梓元這些年在安樂寨的日子,你每日都守在她身邊,可還記得? 苑琴抬眼,自然,小姐這十年是怎么走過來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既然如此,你便應該知道我們入京究竟是為何而來。洛銘西的聲音突然凜冽肅穆起來,苑琴,洛家要守住的是整個帝家,我要保護的也從來不止是梓元,她知道要為帝家拿回什么。帝承恩此人,對如今的我們而言,不動會是一枚好棋。這件事你若想告訴梓元,便告訴她吧,其實他垂眼,眸中帶著莫名的意味,我比你更想知道她究竟會如何抉擇。 是會破壞這樁婚事,毀了一直的謀劃,還是會絲毫不在意韓燁娶一個什么樣品xing的女子。 洛銘西說完,抬步朝院外走去。 苑琴看著他的身影緩緩消失,嘆了口氣,待她回了書房,任安樂抱著一本書睡得正酣,聽到腳步聲響,迷迷糊糊抬了抬眼皮子,去了這么久才來,你莫不是把那個病秧子一步步送回府了? 我有些事要問公子,拖了些時間。苑琴拿了薄毯出來蓋在任安樂身上。 任安樂哦了一聲,復又閉上了眼。 小姐,你不問問我和公子說了些什么?苑琴看著撒哈子都快流出來的任安樂,突然生出了懶人是福的感慨來。 不想,等你想說了再說吧。任安樂翻了個身,繼續酣睡。 苑琴拿著薄毯的手一頓,道了聲好,退到一旁的書桌前,抱著一本書細細翻看起來。 不一會,房間里只剩下書頁偶爾翻過的聲音,半晌后,書頁聲停止,苑琴托著下巴朝榻上睡得混熟的女子看去,突然想起,小姐其實一直淺睡,尤其是在安樂寨的時候,可自入京城后,小姐便開始嗜睡起來,或許是因為終于可以不再忍耐了吧 不再年復一年的容忍自己去看著帝家荒蕪的宗祠、敗落的門庭、慘死的親族和那個埋在萬里之外的孩子而無能為力。 十年時間,她的小姐披上鎧甲,手染鮮血,一步一步從晉南的土匪窩走到如今的朝堂內閣,吃了多少苦,她一點點看在眼里。 十年前的帝梓元只是一個張揚驕傲的世族小姐,十年后的任安樂才是真正可以繼承帝家百年門庭的繼承者。 只是,這條路,走得太苦了。 苑琴合上書,拿出案桌里早已備好的東西,起身朝外走去,步履雖緩,卻極是堅定。 小姐手中的劍,從來不止洛家一把。 第二日清早,大理寺前的鳴冤鼓被敲了整整半個時辰,鼓聲傳遍寬闊的街道。 早聞得聲音的衙差從府衙內跑出,但也只是愣愣看著敲鼓的人,不敢隨意上前詢問喝止。 敲鼓的是一群面huáng肌瘦、邋遢臟污的人,可是他們卻穿著大靖西北守將的將袍,背著厚重無鋒的長刀,盡管衣衫襤褸,可滿身悍死之氣讓人三尺生寒。 這是一群真正的浴血之徒,大靖最jīng銳的悍死之士。 沒有人敢奪下他們手中鳴冤的利器,只能眼睜睜看著因為鳴冤的鼓聲引來的百姓擠滿了街道。 大理寺卿huáng浦剛剛下朝便聽聞有人鳴冤敲鼓,馬不停蹄趕回大理寺,隔得老遠看著人山人海的百姓,臉板得古板剛硬,一顆心卻繞成了麻花。 今年的大理寺,各種大案已經整整一年都沒有停歇過了,但愿到了寒冬,能消停點,過個安靜舒坦的年。 但當他看見府衙前那站成一排的將士時,心一沉。 來人穿著西北軍士的將袍,恐怕是真的出事了。 huáng浦公正為民,素得百姓敬重,他一出現,圍著的百姓便讓了一條路出來,他行上階梯,還來不及詢問,鳴冤的鼓聲戛然而止,領頭之人從懷中掏出一份皺巴巴的紙,舉過頭頂,突然石梯上十來個面容肅穆的將士對著huáng浦和滿街百姓半跪于地。 大人,我等乃西北青南城的副將,因有冤qíng,千里赴京,請大人收狀。 十來個人齊聲大喊,氣勢駭人,百姓瞧得倒是稀罕。 青南城,是忠義侯所轄之城。huáng浦眉一肅,連忙走上前扶起領頭之人:諸位請起,本官職責所在,定不會讓大家白走一遭。 領頭將士推開huáng浦的手,十來人突然拔出腰上纏著長鞭,huáng浦瞧得一愣,府衙前的衙差瞧得不對,沖了下來。 大人,副將離城,大罪于朝,愿以軍紀自罰三十鞭以正我大靖軍威之重。領頭之人話音剛落,五人跪于地,五人起身,手舞長鞭。 趕來的衙差怔在原地,破空聲連番響起,短短片刻,受刑之人背后已是血ròu模糊。 一鞭接著一鞭,毫無停歇,落在眾人耳里,只覺驚濤駭làng,到底是什么樣的冤qíng能讓這一群邊疆將士遠赴萬里,做到如此地步。 huáng浦離這群將士最近,感受到的血腥味最qiáng,但他卻不能大理寺卿的官位阻止,這群人,錚錚鐵骨,無堅不摧,攔住他們,便是侮rǔ了他們。 六十鞭如振聵之聲完結在大理寺外的廣場上,huáng浦直到此時才走到這群將士面前,面帶敬然,深深拱手,朗朗之聲響徹四周:諸位將士但又所冤,我這個大理寺卿辦得了,辦不了,都一并接下,決不推辭。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日更不能毀,感謝的妹紙等會列出來啊,在接電話,一只手發的。。 ☆、54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府衙前鮮紅的血跡滴滴濺落,安靜得落針可聞,領頭將士從懷中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狀紙,高舉于頂。 末將鐘海,一告忠義侯長子qiáng占民女,橫行鄉鄰。 huáng浦正yù接狀,哪知鐘海從懷中又掏出一張狀紙,聲若洪鐘:二告忠義侯包庇長子,毀滅證據,害死此女。 huáng浦怔住,倒吸一口涼氣,□民女,殺人滅口,忠義侯世族門庭,竟然做出如此惡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