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問題我沒必要回答你?！标愔赝笸?，“你在我前面走，別想?；ㄕ??！?/br>
    “你有槍，我還怕你殺了我呢?！绷_青灰往后退一步，“真的，我膽子挺小的，但最起碼咱倆之間不應該互相殘殺，對吧？這世界太壞了，惡人當道所以閻王爺看不下去……”他稍稍降低了聲音，像忌諱什么，“派小鬼大鬼，上來收人啦……轉眼就變天，把那些人收到陰間去了?！?/br>
    陳重看他神神叨叨的，真像是瘋了?！澳阃白?，這世界上根本沒鬼?！?/br>
    羅青灰卻搖搖頭，一邊往西藥房走一邊從兜里拿紙錢?！坝?，你不是干這行的你當然不懂……大鬼小鬼的，走到哪里都要給錢，不然他們不放你過去。好在咱倆都是免疫的，咱倆可以不用給，你以為這場災是怎么回事？就是閻王爺發難了?！闭f著，他把一捧紙錢扔出去，散落在2層大廳當中。

    穿壽衣的男人，飄落的白色黃色銅錢，滿地的血跡，組合起來讓醫院變成了墳場。

    “但是閻王爺也給人間留活路了?！绷_青灰帶著陳重往前走，“這條路你記住了，將來再來拿退燒針就這么走，千萬別認錯。這是活路，閻王爺覺得咱們好，才給咱們這身奇術，那是因為覺得咱們好，治死了惡人，把咱們給留下了?！?/br>
    陳重仍舊用卡彈的槍指著他?！斑@個世界沒鬼?！?/br>
    羅青灰回過頭，那表情，像是怕陳重說話不好聽，得罪了地下陰間?！斑@話……可別再說了，你年齡小，說話沒個忌諱。閻王給咱們活路，說明咱們好?！彼种钢盖懊?，“你看，西藥房在這里。我……我那天給你打什么藥了？退燒針？”

    “陳重，你讓他進去找藥，你別進去?！毕谋难凵袷冀K鎖定在羅青灰身上，總覺得他衣服上時不時冒一下白煙，“不要和他共處一室，拉開距離?！?/br>
    “你進去找，我在外面等?！标愔亓⒖讨貜拖谋脑?。

    “行啊，你在這里等我，別亂走。不過這醫院已經被我收拾干凈了，沒人?！绷_青灰從西藥房破碎的玻璃鉆進去，十幾個并排的大架子就在玻璃旁邊，他去哪兒都能被看見。

    陳重站在幾米之外，看著他給自己拿藥，防著他動手腳。

    “這個，是退燒的?！绷_青灰熟練地挑選藥瓶，“我有病，什么藥都了解些。咱們身上有業障所以這燒總是退不下去，還得吃點兒消炎的，這個?！彼掷锬弥粋€小筐，把白色的藥盒往里面裝，“這個是治療胃疼的，有時候高燒退了會腸胃不舒服，你記著自己吃啊?！?/br>
    他自言自語的，從這個藥架子走到那個藥架子，嘩啦嘩啦往下拿藥，最后舉著一個裝滿藥物的小筐再鉆出來，往陳重面前一站：“拿好，平時記得好好吃藥，也得好好吃飯。你有地方吃飯嗎？我家有rou，我給你做飯?！?/br>
    “你蹲下?！标愔赜脴寣χ?，“把筐放在地上，推過來?！?/br>
    “好好好，你別開槍，現在這個世道就是咱們的，也別想不開?！绷_青灰蹲下來，把滿當當的塑料藥筐使勁兒往前一推。藥筐蹭著地上的血腳印滑到陳重的腿邊，陳重單手舉槍慢慢蹲下來，拆下背后的雙肩背。

    他也不敢看到底拿了什么藥，生怕眼神錯開羅青灰一會兒他就要使詐。背包拉鎖打開了，陳重把塑料筐拎起來往里面倒，全部　倒進去再系上拉鏈背上。整個過程中，他都保持著一個姿勢。

    無人機也一直對準羅青灰，不給他任何機會。

    “我拿到藥了?！标愔睾拖谋鶇R報，“現在我就回去?！?/br>
    “好，你趕緊回來，但是別甩開羅青灰?！毕谋⒅跋耒R，仿佛自己和陳重同時在醫院里，而周遭的雜亂破壞程度足以讓人嘔吐，“你要讓他走在你前面，隨時注意他一舉一動。別讓他跑出視線范圍?！?/br>
    “好?！标愔孛鏇_正前，站直。

    羅青灰看著他拿完藥才放心?！澳銊e防著我，咱倆是一類人，可以穿行陰間陽間，咱倆才是一伙的啊?！?/br>
    “你在我前面走，往醫院門口走?！标愔夭挪焕硭@套，自己以前是交流有些障礙，但是和精神分裂、雙重人格完全不同，所以也不理解羅青灰的精神狀態到底怎么回事。

    “好，好，我在前面走?！绷_青灰也不見外，直接給陳重帶路。兩個人原路返回，“塵歸塵，土歸土，人死之后一把灰，都是要死的?！彼洲D回來看看陳重，“但咱們不一樣啊?！?/br>
    “走你的路?！标愔卮咧白?，想盡快回到房車上。

    “我身體不好，我得慢慢走?！绷_青灰喘得厲害，像是被狂熱的奔跑用盡力氣，眼白發灰還很渾濁，是久病的樣子，“你……什么時候被咬的？被咬多久了？”

    陳重把槍口抬了抬，不回答。

    “這世道剛亂起來，我就被咬了。不過你放心，醫院里沒有喪尸，都被我送走了?！绷_青灰給他帶路，“閻王爺心疼我，知道我這工作不容易……”

    “陳重你別聽他說話?！毕谋蛔杂X地加快語速，雖然聽不見，但是能看出羅青灰一直在叨叨叨，“盡快回來，你注意下要原路返回，千萬別……”

    他不說話了，因為影像鏡里的出現了一個很熟悉的老朋友。

    紙人。

    一個臉色發紫的紙人正在上樓梯。

    前面就是下樓的地方，可那個紙人真的在上樓。一開始只是露出腦袋的上半部　，隨后是整張臉，明明是僵硬的紙質五官可是被做出了安詳、慈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