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ūsんūūм.cм 利己人
麥寶儀將手機從耳旁拿下。 皺眉看備注,又貼近聽聲音,不可置信。 是姜珀給她打的電話,真沒錯。 一臉狐疑把機身放在耳朵邊上,再確認:“你說現在?” 她說對,來嗎。 有飯不吃王八蛋。 一小時后,麥寶儀按她報的地址來到遠郊。 …… 暴雨過后的大排檔雨后春筍般多到離譜,霓虹燈牌一路帶閃模糊成光斑。 熱鬧,字面意思,又熱又鬧。 滿桌的碟頭大喇喇擺著,食客在烘出孜然味的油煙里大快朵頤,擁擁又擠擠,稍不注意就能碰倒腳邊立著的啤酒瓶,免不了哐當作響一陣滾。 麥寶儀挨個數,數到第十家,終于看到人堆里的她。 太顯眼。?óúzんαIщú.ó??(rouzhaiwu.) 有日子沒見,依舊白得發光,面前擺著龍蝦還有迭成山的烤串兒,麥寶儀暗自一驚,吃夜宵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不稀奇,但在她那兒就 說不過去,很說不過去。 知道她嗜辣,但不知道沾滿干辣椒的牛板筋都能面不改色往嘴里嚼,麥寶儀從喧鬧的人堆里側身擠過去,還沒坐下就不住吐槽起來,“你這衣服也太那什么了,遠看還以為在拍電影?!?/br> “是吧,好滑稽?!?/br> 她在倒酒。 “滑稽不至于,夸張是蠻夸張?!丙湆殐x問她,“從棚里來的?” 搖頭,回。 “機場?!?/br> 太香了。 視線在桌上繞了一圈,酸辣土豆絲酥rou丸子烤雞翅烤茄子烤生蠔,胃口大開,蠢蠢欲動。 摩拳擦掌地,“什么味道的龍蝦?” “麻辣?!?/br> 挺好。麥寶儀笑嘻嘻的,沒客氣,麻利戴好手套,拎起一只淌著紅油的龍蝦就往兩邊扯,接著上邊的話題:“去出差???” …… “去分手?!?/br> 辣意猛地一嗆,麥寶儀偏過頭捂嘴咳嗽了幾聲,可手套上的紅油又沾到鼻頭,難受得要死,抽抽鼻子,油又滴到衣服上,一時間狼狽不已,姜珀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夠吃嗎,要不要再加幾串烤苕皮?” 手忙腳亂間,麥寶儀注意了她一眼。 神色如常,毫無分手人該有的悲傷,一如既往的周到。 是在關心,是在照顧,可怪就怪在話問得機械,動作也不急不慢的,自己這邊都要人仰馬翻了,她那兒還平靜得和一潭死水似的。麥寶儀沒想明白,就暫時先回了話: “……不了吧?!?/br> 姜珀點點頭,給喝空的杯子斟滿酒,麥寶儀瞟了眼她桌前,小龍蝦就吃了個位數,其余的基本沒動過,酒瓶倒是喝空不少。 “不是?!?/br> 麥寶儀實在沒忍住,疑問沖出了口,“你們不一直好好的嗎?” 姐妹的戀愛麥寶儀掛心,柯非昱的微博她關注著,然而也沒見過什么不好的苗頭。 博文發的雖少,但含糖量高,除了大大方方地曬之外,還有些不經意的細枝末節:手機屏保、指節文身、黑指甲油評論區一直嗑得起勁,怎么就突然地—— “不好?!?/br> 飄遠的思緒被姜珀一句話扯回來。 “我們只是裝得很好?!?/br> …… “聊聊嗎?” 好。她點頭,“聊?!?/br> 而后仰脖把酒一飲而盡,手指摩挲著杯壁,挺出神?!捌鋵嵨液芎蠡??!?/br> “后悔什么?” “后悔來這個燒烤攤?!?/br> 做好傾聽的準備了,卻不想等到這么一個回答。 麥寶儀怔怔地,見著她把被風吹亂的碎發別到耳后,“我老板給了任務,說大后天有場秀要走,你看有哪個模特像我這么不自覺?!?/br> 意不在此。麥寶儀覺得意不在此。 可意在哪里? 老舊的電扇在一旁呼呼吹著,空氣里有股說不出的憋悶在心頭堵著,吹不開,這一桌美味佳肴突然就食不下咽。倒胃口。別吃了。 “那就別吃了?!?/br> 于是直接說出了口,本以為姜珀會堅持,沒想到下一秒就摘下手套,說她也這么覺得,還是走吧 遠郊經過的私家車多,出租車不多。 得等。得走一段。 坐著還好,一動起來就開始疼。傷處她沒去看,藏在靴子里,腫得有多高,她不知道。 熟悉的煙氣,并肩行過的街道,呼嘯而過的車輛帶起的風挺大,個個打的遠光燈把她已經在機場整理并安放好的情緒一層層翻出來,仔細地,在亮堂堂的光下,她根本無處躲藏。 舊地重游,一些熟悉的畫面跑馬燈似的在眼前放。眼球又干又澀,姜珀伸手揉了揉。 麥寶儀在她身側走著,上了天橋。 腳下使不上力,虛著,軟,重心全是拖著的。 本想讓酒意把腦子燒得熏一些,發一次酒瘋痛痛快快抒光郁結已久的濁氣,可偏偏越喝越清醒,胃里翻滾著灼熱,倒是把之前吹的牛證實了:沒喝醉過,她的酒量是真的比他好。想到這里,一個沒小心,下樓梯時又扭一次。同條腿,同個傷處。 這回是真的不行了,她悶哼一聲,整個人跌坐到下級臺階上,麥寶儀一驚,趕忙去拉她,“沒事吧姜姜!” 但愣是沒拉起來。 她緊緊捂著腳踝,裸露的肩膀在抖。 很不妙。 麥寶儀慌張著四處張望,找車,找診所,手上一邊還得分神扯她,嘴里念叨著,“你先起來,我先扶你去醫院” 姜珀搖著頭,硬是掰開抓著自己的那雙手。 媽的,怎么勁兒往兩處使啊。麥寶儀正急著,轉頭對上目光。 “……我是不是挺自私的?” 愣住。 痛得鉆心,姜珀的牙關卻咬得死緊,又把話重復一遍。 “什么?” 指甲陷進手掌心,她顫抖著,“我和秦沛東沒有藕斷絲連,還有我拖著不帶他見家長的原因……那些誤會我不是不能澄清的,但我沒有,為什么?因為我特別會權衡利弊?!?/br> “……” “我清楚我們在一起我要面對什么——對外,我的全部隱私會曝光到大眾面前被不知名網友罵個半死;對內,我爸媽……” “我會害怕,害怕腳踝腫了對大后天的秀有影響。是啊,我有熱愛的事業,他當然也有,他從十八歲就決定去走那條和主流截然不同的路了。寶儀,他比我勇敢得多?!?/br> “我最討厭的是他的棱角,最喜歡和最期待的也是他的棱角,可我總是逼他磨平棱角變成熟。你知道嗎,我甚至動了讓他改行的念頭,不止一次,明明知道他放棄不了說唱,我還是問了?!?/br> “從一開始我就明白爸媽不可能接受他,但我還是放任自己享受他所有的好。我敏感又挑剔,我發了好多莫名的氣也說了好多難聽的話,可他通通理解,他通通包容,而我卻在他妥協完所有折騰個半死后再告訴他我們沒可能。他是人??!是一個骨頭很硬的人,被甩完全是我自作自受,放他走讓他繼續過他無拘無束的生活才……” “姜姜!” 麥寶儀打斷她越說越急的話,“你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就說你還愛他嗎?還愛我就立馬給他打電話!” 昏黃的路燈下,麥寶儀分明看見她眼里流淌的水光。 她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了個悲涼的弧度。 不用宣之于口,從來都是肯定答案。 “他說我再也不會遇到比他更好的人。沒錯,他是最好的,他給過我最鮮活最完整的感情,這一生我不會再有下次了,可我太了解我自己,也許是明天、后天……” 數著天數,音量漸弱。 最多叁天。心一硬,聲音變得堅定無比,“最多叁天。就叁天,我就能徹底把他放下?!?/br> 姜珀望向她,吸一口氣。 …… “寶儀,我就是自私到這個地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