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高熙立馬道:“看路看路,這種山路就讓人瞅著很可怕,特別是拐角,事故高發地段吧?” 山路的一頭靠著巖壁,別一頭不是河道就是極高又陡峭的斜坡,掉下去必然車毀人亡,看著都瘆得慌。 “我開車你放心?!背逃淼?。 他開得確實挺穩,也不快,每到彎道必剎車。 不過也虧得高含卉和汪文賦對他們的行蹤一無所知,要不然,這樣的路段想制造一起車禍并讓他們無法活著離開再容易不過。 程禹如是想,而高熙也想到了這點,道:“你說如果我讓苗jiejie往高義鎮去,他們會在這段路上動手嗎?這里監控應該少得可憐吧?” 事實除了出縣城那兒,其余路段一個監控都沒有。 程禹聞言蹙起眉,他知道高熙不可能這樣做,但還是不愿去想這個假設,“你能想點兒好的不?” 高熙輕輕一笑,徑自往下說:“假如我是他們,如果真到了不得不動手的時候,在這樣的山路上制造車禍是首選,比被山里面的‘暴民’傷害致死更好,而且,用車禍的方式也能讓保鏢派不上用場?!?/br> 越說越不像話。 程禹拿出了遠房哥哥的威嚴,“夠了啊?!?/br> 高熙給他面子,撇撇嘴,“行吧,我不說了?!?/br> 可她這么一來,程禹反而更加不放心,不確定地問:“你不會真有逼著他們在這兒動手的打算吧?”緊接著又教育道,“高熙我警告你,把別人置于危險境地的事兒絕對不能做,咱們做事要有原則和底線知道嗎?” 高熙眼皮耷拉下來,不高興道:“我在你眼里是這種人?虧我還叫你一聲哥?!?/br> 程禹:“……” “我不是那意思?!彼s忙道。 “那你幾個意思?” “這不是你提起來,我就順著你的話告誡一下而已?!?/br> “你不放心才告誡,不相信我才不放心,那我在你眼里,可不就是會做出這種事兒的人?”高熙說得頭頭是道,說完,轉頭看向窗外,只留給程禹一個后腦勺,用后腦勺在說“我生氣了”。 程禹頓了下,再開口就是,“我錯了,是我多嘴?!?/br> 高熙不說話。 他繼續道:“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行不?” 高熙還是不說話。 程禹心里頭都發慌,這是真生氣了啊,完了高熙meimei不理他了。 meimei要怎么哄? “我給你賠罪,好不好?我再也不多嘴了,好不好?我肯定是相信你的,我能不知道我家妹子是怎樣一個人嗎?那么可愛善良又美麗,怎么可能是那種人。我就是隨口一說,我賠罪賠罪,我請你吃飯?給你買禮物?” 高熙這才回話,“我餓了?!?/br> “行,等到了鎮上我給你買好吃的,快到了,還有二十來分鐘?!?/br> “我要喝可樂?!?/br> “……行,到了鎮上給你買?!?/br> “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你以后都不能攔。我讓周秘書買的那些可樂,我都要喝?!?/br> 在公寓的時候高熙讓周秘書買來不少可樂,但自從被程禹發現她的冰箱里面塞著十幾罐可樂之后,就限制了她喝可樂的頻率。 程禹:“……” 他不說話,高熙就轉過頭來瞪他,“這就是你賠罪的態度?” 程禹:“……”他硬著頭皮點頭。 在昌豐縣的這段時間,先由著她吧…… 高熙揚揚下巴,“這還差不多?!?/br> 兩分鐘后,她突然指著山坡那兒激動地叫:“看,黑山羊!” 笑容明媚、神情興奮,半點都沒有生氣的模樣。 程禹:“……”所以,他被套路了? - 另一頭,汪文賦邀請高含卉吃飯。 高含卉回話說酒店有事情要忙,沒有時間。 于是,到了晚上的飯點,汪文賦沒打一聲招呼,就來到了高含卉的酒店。 他大搖大擺地走向高含卉的辦公室,高含卉秘書想攔,但被汪文賦狠厲的眼神一瞪,便退卻了,只先一步打開高含卉的辦公室門道:“汪老板來了?!?/br> 話音未落,汪文賦已經走了進來。 面對高含卉,他還是笑得和煦,“忙什么呢?連晚飯都沒有時間吃?” 高含卉見到他,先是一驚,隨即便起身相迎道:“總部下達了一些文件,對酒店的設施有了新的要求,要求還不少,我有的忙了?!?/br> 汪文賦聞言可沒有很有眼色地不再打擾,他反而大大咧咧地在沙發上坐下,一點兒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道:“我還以為你忙著怎么回江城,對酒店的事兒已經不上心了,看來我想錯了?!?/br> 高含卉見此,知道趕不走人,讓秘書去泡茶,她則笑笑道:“酒店的事兒不能出差錯啊?!?/br> 秘書泡了茶端進來,退出去后又帶了上辦公室門,而汪文賦帶來的秘書在辦公室外邊沒有進來,所以現在辦公室里就只有汪文賦和高含卉兩個人。 汪文賦抿了口茶,品了品,不太滿意道:“這茶不行啊,回頭我讓人拿點兒好茶過來,正宗的西湖龍井?!?/br> “倒也不用,我平時不喝茶,也品不出好壞,給我送好茶反而暴殄天物?!?/br> 汪文賦笑著拿手指指她,“你這就狹隘了,你自己不喝,得待客啊,你這里的茶給我喝也就算了,左右我們自已人,不講究這些虛的,可要是給了別人,別人可不就要在心里看輕你?咱們自己用的無所謂,重要的還不是給別人看的東西?!?/br> 高含卉笑而不語。 汪文賦止了這話題,說起了正事,“上回我火急火燎地過來找你,回過頭想想,還是我著急了。我清清白白的,哪里會怕別人查?” 這是說他已經清理妥當,不會留下把柄被人抓住。 高含卉:“那就好,再怎么樣他們也得講究證據?!?/br> 她心里想的卻是,但凡做過,總有痕跡,如果上頭真的要清算,哪里還抓不出他一點兒錯處呢? 汪文賦道:“是啊,冷靜下來想想,根本什么事兒都沒有。我十幾歲開始出來混,距今已經有三十多年,期間多少人想要搞我,有用嗎?沒用?!?/br> 高含卉點頭附和。 “對了,”汪文賦又道,“你那兒也得注意點,你那個小侄女,不可能只盯著我這里,你強拆拿來的那塊地,原先的那戶人家那里,你得當心一點,要是你小侄女找過去就不好了?!?/br> 汪文賦說的是幾年前的一件事兒,就是高含卉想做高檔度假村的時候。她拿的那塊地原先都有住戶,還有祖墳在那兒,但她拿了最少的錢擺平。后來有一家人到處鬧事,高含卉就借助汪文賦一勞永逸,使的手段不比汪文賦對付王強的好到好里去。 汪文賦這個時候提起來,意思很明確: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出事,你也別想討到好,這些事情都會被捅出來。 高含卉面色上看不出什么,但心底自然不高興,只不過除了穩住汪文賦,她并沒有別的辦法。 “這我知道,我注意著呢?!?/br> 她頓了頓,又道:“還是不能再讓我那侄女繼續查下去了啊?!?/br> 她需要汪文賦幫她辦最后一件事。 這回汪文賦沒有順著她,“話是這么說,但總歸是你的家人,得由你去勸著她才行啊。我跟她一點交情都沒有,哪里能勸得???” 他點了根煙吸起來,又說:“她不是住在你的酒店嗎?你要勸她應該很方便吧?坐下來,好好聊一聊,講講親情,人小姑娘年紀不大,你說得動情一點,指不定就覺得你無辜了呢?!?/br> 全是屁話。 他無非就是說,高熙住在高含卉的酒店,高含卉自己動手方便得多。 這可不行。 高含卉絕對不會也不能自己動手,更不能讓高熙在酒店里出事。 高含卉臉色凝起,道:“汪哥,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高家里的事情即便你不是全部清楚,但總是知道一二,我和高彥坤一家就是水火不容。高熙不可能就此收手不再往下查?!彼ǘǖ乜粗粑馁x,“什么親情不親情,我和你才是自己人?!?/br> 這是提醒汪文賦,如果她被高彥坤搞垮,汪文賦也不會好到那里去。 汪文賦沉默片刻,隨后,點了點頭,“也是?!?/br> 頓了頓,他又說:“只不過被自己人捅刀才是最讓人傷心的?!?/br> 此話意有所指。 高含卉后知后覺地發現,汪文賦已經聽說了什么,并且相信了那些傳言。 她這兩天也發現了問題,不知道為什么,酒店里的人似乎知道她被高世培教訓的事兒,外頭也有在傳她要回江城、要和昌豐縣里的這些人切斷關系。 到了這個地步,高含卉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汪哥,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我知道外頭在傳什么,但如果你信這些,那就真沒意思了。這些年,你幫了我這么多,我的那些事情,你清楚得很,而你的那些事情,我也清楚,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管誰倒臺,別一個都別想好,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自己人捅刀?!?/br> 汪文賦笑起來,“你說得對?!蹦闱宄秃?。 高含卉還是那句話,“說到底,還是不能再讓高熙查下去?!?/br> 汪文賦:“你有什么打算,我配合,不過吧,總歸是你的侄女,還是得由你來拿主意?!?/br> 這話的潛臺詞就是:就算要做,也得你是主謀。 汪文賦肯定得給自己留一手。 第66章 高義鎮坐落在群山之中的一片洼地, 和南方富庶之地的小鎮不同,高義鎮更像一個比較大的村莊,最繁華的地方也就是一條不超過五百米的中心街, 是條很老舊的瀝青路,下水道口都烏漆漆的, 街道的兩側有店鋪,很小,最大的也就是十來平, 街邊還有一些攤位,有賣餅的, 有賣菜的,每當有路人走來,就開始扯著嗓門嚷嚷。 程禹對這一塊兒已經很熟,開了一段路后就靠邊停下,“下車, 帶你去吃東西?!?/br> 高熙打開車門,腳一踏出來,“嘩啦”一聲,踩到了一水坑里。 她低頭看了眼沒了鞋底的一灘黑水, “……” 程禹繞過車頭走過來, 看著表情一言難盡的高熙, 勾著唇笑, “適應一下吧,這路坑坑洼洼的, 又剛下過雨,難免有水沆?!?/br> 高熙縮回了那只腳,坐在車椅上沒下來, 幽怨地看著程禹。 程禹好笑道:“這么嬌氣?” 高熙倒不是一點兒都沒干過臟活累活,上輩子剛入宮時被教養嬤嬤磋磨,都做過清理夜壺這樣的工作,到了這輩子,她也能在福利院的時候給小孩子擦鼻涕,但是吧,她一向只把受苦當成成功路上的墊腳石,她愿意是因為她能看到未來的好處,可是現在這情況……她怎么覺得她到了這兒來白白遭罪呢?明明沒有這個必要。 就,很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