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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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城郊和近處的護城河,都在夜晚齊齊燃放煙火。 恰在此時,陡然間竄起了大片的煙花,如夢似幻,色彩紛呈,將望都籠罩于霓虹光景里。 謝重姒被煙花吸引,回首看了眼,正要扯著宣玨讓他也瞧,剛轉過頭,就被人捏住下顎,要了個緩慢廝磨的吻。 這是第一次大庭廣眾之下宣玨如此膽大妄為,他手臂輕柔圈緊環在謝重姒腰間,指尖勾著的燈籠在風里左搖右擺,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臉,逐漸加深這般親昵纏磨,直至兩人都呼吸急促喘息開來。 想做你妻。 相見恨晚。 也不知是燈謎上哪個謎底,撥動他平靜如鏡的心湖,陡然心弦震顫,未曾猶豫,只想和她相擁在此刻的光景之下。 周遭光影變遷,火光彌漫綻放又轉瞬消弭。 人潮仍舊洶涌,來往的行人從他們旁邊擦肩而過,將他們視作再平常不過的琴瑟眷侶。 偶有幾聲善意的輕笑,擦著兩人耳畔過去,謝重姒感覺耳梢微麻,不自覺抬起手腕勾住宣玨脖頸,仰頭相迎。 待這一輪煙火將謝,宣玨才不疾不徐地放開謝重姒,嗓音喑啞,吐氣也帶了幾分欲|望炙熱:“殿下,還有半年多呢。圣上可是準備了賜公主府給你?” “已經劃了地方。匾額都在趕制?!敝x重姒也有些喘氣,伏在宣玨懷里,臉有些發熱,不想抬頭,緩了片刻才道,“估摸下個月就能開始修繕改造了,我想將花苑推翻重塑,還有布局也按照心意修整一番?!?/br> 宣玨垂眸看她,忽然道:“臣想入住?!?/br> 第119章 終章 恰如梁上燕,歲歲得相見 以世人眼光來看, 謝重姒天潢貴胄,潑天富貴里順風順水長大,定是溺于享樂, 于建造修葺之事上極盡精雕細琢、窮侈極奢。宣玨則是出生書香世家, 素雅清淡,不在乎身外之物,極簡樸約,天地為席也能恬淡釋然。 ……但實際恰恰相反。 謝重姒審美歪到東大洋,九匹馬都拉不回來,下人又不敢拿雞毛蒜皮的修建瑣事再三煩她, 前世最后公主府建筑風格可謂一言難盡。 紅木共石亭一色,楓葉同桑葉齊飛, 花苑里種類繁多到白貓打個滾兒, 就能染成五顏六色斑斕虎。 哪天她心血來潮添點料, 更是烏泱泱亂七八糟。 每一個前去公主府拜見的客人都恨不得沒長眼。 直到宣玨搬入進西廂院,閑暇時日修正裝飾一番后,公主府才勉強夠看,向著“莊重大氣”靠攏。 聽到他說想入住公主府, 謝重姒也不奇怪,正好將看著就頭大的整修事宜丟過去,當個甩手掌柜。 當下迫不及待地應道:“行啊, 你什么時候過來?公主府大門給你敞著?!?/br> 前后兩世賜住的公主府雖都規格高占地廣, 但地點不盡相同—— 前世公主府是父皇潛邸, 因此和天金闕有地道相連;如今則更靠長安巷些許,走小半時辰就能到達御史府邸,秋日甚至能聞到深巷成排桂花盛開時的濃香?!?璍〕 謝重姒頓了頓,又道:“主屋還在修繕, 不過東邊的廂房差不多整頓好了,能住人。我讓人先收拾出來?到時候他們圖紙直接給你過目。那些亭臺樓閣我感覺大差不差,都想布置進去,難以抉擇,你按著你心意選就行,不用再問我意見?!?/br> 宣玨瞥了她眼,知道又拿他當苦力使了,握住她手十指相扣,邊向前走去,邊道:“好。殿下呢?何時搬來?” 謝重姒本想說還在行宮賴段時日,但見身側人垂眸溫順,任勞任怨的模樣,心軟地哄道:“哎你什么時候過去,我就什么時候過去唄?!?/br> 她風流恣意地調笑:“總不能讓美人獨守空房吧?” 宣玨隨她過嘴癮,心里飛快過了遍近來事務和忙碌程度,略一思忖道:“下月中旬,稍閑幾分,戶部要事也只剩細枝末節,屆時我再過去?;ㄔ返綍r候圈騰妥當,可以把錦官它們接來?!?/br> 天金闕內,一來貴人眾多,玄鷹兇狠好斗,怕沖撞貴人,二來皇宮內不宜豢養猛獸,沖煞紫氣。所以謝重姒那三只獵鷹慣來養在守拙園,隔三差五喂食騎獵,但到底離得遠,謝重姒早有接來的想法,而不是像上一世那般放歸鬼谷。 她聞言雙眸一亮,喜道:“錦官喜高,給它騰個枝頭懸架;涿鹿好動,可以多添置點小玩意給它叼啄;還有太白,年紀比較大了,好靜,得安排離另外倆遠點?!?/br> 宣玨:“好?!?/br> 謝重姒又想到哪說哪,一連蹦幾個稀奇古怪的點子,宣玨都點頭應下。 去年年中,戶部與禮部共修繕太廟,他主要負責布局統籌,對土木建造也算熟悉,她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應該不難實現。 “應該就這些了?!敝x重姒想了想,“暖閣就按著皇兄府上的仿制吧,不過基筑改成圓弧更好,方角容易磕到人——我小時候就磕到過額頭,可疼了。天金闕大概六七月才能重修部分,父皇這幾個月估計也就住在太子府上?!?/br> 她幸災樂禍地彎眸笑道:“據說皇兄被父皇訓得夠嗆。我看他啊,得再被耳提面命些時日。哦對了,離玉……” 她晃了晃宣玨的手,側頭看他道:“母后之事,你當年是不是其實就差……臨門一腳了?” 宣玨:“殿下何出此言?” “前年父皇就不讓皇兄再查了。我哥他暗地里繼續,將江湖的事宜交由谷主協助。去年快年末的時候,谷主來望都一趟了?!?/br> 謝重姒回憶著道。 那時守城大戰剛過,塵戈越過城外還殘存的未撤燕軍,無視這些仍舊虎視眈眈的駐扎兵卒,毫不見外信步入太子府,然后和大齊最尊貴的帝王轟轟烈烈吵了一架。 塵戈避世多年,來無影去無蹤,宮人侍衛也都不知道他是誰。 還是蔣明嘴瓢提了句“白發紫衣”,但“樣貌年輕”,謝重姒才反應過來,塵戈來過一趟,未足一個時辰便又面無表情地離去。 “和父皇不歡而散?!敝x重姒想到蔣明的說辭,摸摸下巴道,“當然,因著江湖的事皇兄貪圖簡單,沒自行布人手,都是通過鬼谷那一脈的線。谷主不說,皇兄消息就斷了,父皇第二次不準他插手,他就徹底沒轍了,現在還抓心撓肺呢?!?/br> 宣玨失笑,轉而笑斂,像是安撫,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掌心,道:“你可知你母后昔年廢過武功?” 這次輪到謝重姒愣了,父輩行經背負的厄運從不會向晚輩提及,偶有說起,也是涂脂抹粉后的年少輕狂、歲月靜好,她皺了皺眉,真琢磨出幾點“果真如此”來。 “江湖事易遮掩、無人見,黃沙一飄,黃土一蓋,不需幾年,幾天就無人知曉了。我沒能查到所有,但連猜帶蒙,能拼湊個大概。再聽你談及谷主來過,未告知太子查證事宜……我想的應當不錯?!毙k吐字輕緩,怕嚇到她般,盡可能溫和了聲,“二三十年前,應是有某事,先皇后得罪過南疆的苗蠱巫派。那支派系很詭譎神秘,藏在大山里幾百年安分守己。當年刺客用的旋鏢和淬毒,都來自巫派。只不過皇后和陛下成婚時,頂的是尚書小姐身份,江湖用的也是別名,所以一直也沒人看出端倪來。直到明光十年?!?/br> 明光十年? 謝重姒一個激靈:“明光十年母后帶我和兄長南下玩過一次……怎么?” 宣玨:“江師姐當初也在。我問過幾句,她說年少懵懂,踩瓦越墻,險些喪命——你母后救的。之后江師姐跟在皇后身邊些許時日,直到谷主過去接她?!?/br> 師姐這人,有話基本也不會說,認為沒必要,除非細細盤問她。 兒幼記憶不大深刻,謝重姒倒是真沒料到江州司當年還有這么一遭,怔了怔,道:“……這時暴露了身份嗎?” “應是?!毙k與她走至運河附近,有人陸續向里放蓮花河燈,米粒細火點綴運河上,天上星地上火,在水面匯聚搖曳,他接著道,“明光十年左右,蘇州搬遷風潮,一大波商販遷往揚州。即使姑蘇大旱,他們另謀生路,也有幾分不對勁的——我翻閱縣志,尋了老人來問,那年揚州同樣大災?!?/br> 謝重姒腦海里忽然冒出個畫面。 是十年前了。 姑蘇細雨連綿,屋檐勾角水滴滾落。 她比現在矮上不少,窩在母后懷里,母后在看商戶遞來的春蠶布料,然后對臉上沒甚表情、眼底卻有幾分惶恐的江州司道:“小阿司,來,看看這套料子你喜不喜歡——師兄也是,怎么養孩子的,都被他養成山溝里野猴子啦?!?/br> 旁邊是垂頭恭敬捧著托盤,不敢直窺天顏的商戶。 她回握宣玨的手,艱澀地問道:“商戶透露的嗎?” 宣玨沒立刻回答她這疑問,反而道:“還記得排云紡的主管楊兵嗎?” “……揚州火燒白馬巷那位?” “嗯?!毙k頷首,“他話風很緊,死咬和被燒的梁家有舊仇,沒有透露分毫。我看過案宗審詞,唯獨第一天失口說過一句,‘殺人滅口’?!?/br> 殺人滅口何意—— 殺害證人,毀滅口供。 宣玨:“太元三年和你同去蘇州時,我就猜測,是否是梁家透露過消息,氏族得以證實你母后出身,再借刀殺人。于是讓白棠接著去調查商戶明細,只不過……” 他頓了頓:“后面未曾繼續了,直到去年稍微問了一番。離開蘇州的大半商戶,有被齊家召去盤問過。只不過都是旁敲側擊,他們不知鬼谷,未見江師姐,自然懵懵懂懂地如實交代,交代后又覺得涉及皇權氏族爭奪,提心吊膽,逃離蘇州。唯一提供真正線索的,許是梁家?!薄层炚j〕 即便逃出蘇州,也被一把火燒了個舉家皆歿。 謝重姒眨巴眨巴眼,看他從蛛絲馬跡中認真地剝離真相,心頭一動:“都是你猜的?” “只是推測最大的可能?!毙k從運河旁的小販攤位,挑了兩盞蓮花燈,遞了盞給謝重姒,“陛下察覺太子在查后,便明令禁止,抹去痕跡了。聽你再提谷主來過一趟,能確定個大概罷了?!?/br> “……何意?”謝重姒捧過那盞花瓣粉紅的河燈。 “無非都是以己度人?!?/br> 謝重姒一愣。 就看到宣玨垂眸,以手遮風,攏著蠟燭給她點燃河燈,他極輕聲地道:“殿下,你當陛下為何睜只眼閉只眼不追究懲治,又為何谷主那么……” 他像是在找個恰當的詞:“避而不談。對你皇兄也守口如瓶?” 宣玨靜靜看著她,眸光澄澈純粹,有遠處煙火,天上星河,也有近處捧著燈盞的人。 謝重姒心跳漏了拍,也幾乎是猜到了什么,她瞳孔驟縮。 當年師姐偷偷南下,據說是鬼谷弟子集體逆反,齊逃出谷,谷主不得不大江南北地去抓人。 在漠北找到滿頭草根、被斗牛追得氣喘吁吁的應天師兄,在東燕抓回差點沒被賣出海外的張凌師兄,然后,在江南去拎回險些沒命的江師姐。 “絕佳借口,偶遇昔日同門?!毙k將拉住歸于商販,就著謝重姒已燃的河燈,點燃自己手中那枚,又單膝半跪,將他掌心的河燈推遠,“不過說到底,也不過是玨在以己度人,妄加揣測。殿下就當聽個故事,聽完便忘吧?!?/br> 不夠兜兜轉轉因果線。 癡心一念,隱埋禍根,葬送佳人性命。 彼時謝策道已在削弱氏族,互相制衡,齊家便率先借刀殺了人。 謝策道和塵心年少游歷,怎會不清楚她仇人,未加追究,無非是時機未到,再者不想翻出這些因果,怕某些人自作多情攬走無關的罪責罷了。 宣玨唯一好奇的是——前世謝策道未加阻止,由著謝治胡作非為,第一個就拿齊家開刀,是否也因如此呢? “絕佳借口,偶遇昔日同門”。 宣玨說得含蓄,謝重姒卻道:“……師兄師姊們,其實都是谷主放出去的么?” 宣玨輕嘆道:“臣又不是神機妙算,能預見回溯,只是個故事,何必較真。放燈罷,殿下?!?/br> 兩盞河燈承光,順流而下,匯入更廣袤的光影長河,逐漸飄遠。 恰如歲月悠悠,紅塵往復,戲本里的曲調歷經數年,又被唱起。 二月末,宣玨毫不避諱地入住公主府。 將宣府里他的物什全數搬去,氣得宣琮這枚小古板差點沒掀桌子,半晌擠出一句“恬不知恥”。 宣玨好脾氣笑了笑,又命人整騰起幾箱子的藏書畫卷來,溫和地囑咐挺著個大肚子的宣瓊:“阿姐小心。你莫和兄長置氣,他刀子嘴豆腐心?!?/br> 宣瓊這才放下揪著宣琮耳朵的手,沒甚威懾力地瞪宣琮:“再亂講話我打你嘴喏?!?/br> 總之,宣琮一人“于理不合”的反對聲小勢微,不管用。 他爹都睜只眼閉只眼放行,更別提他那胳膊肘早就往外拐的娘和阿姊,任由自家臭小子打著“修整公主府”的名號搬家。 整個三月,戶部空閑,宣玨便將精力都放在公主府修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