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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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是男女身份。 臨近蘇州,自然不好這身扮相,宣玨點了點頭:“好?!?/br> 謝重姒安心了,繼續道:“那你之后駕馬車,我趕了十天啦?!?/br> 宣玨輕笑:“嗯?!?/br> 謝重姒抬頭看他:“之后到蘇州,能順利回望都嗎?” 宣玨頷首:“能?!?/br> 謝重姒頓了頓,似是思索:“可我還想查查母后遇刺的線索,你先回京吧。我一路留了暗號,師姐應當快到了,能與我會和?!?/br> 宣玨沉默著看她,緩緩地道:“我可以幫你?!?/br> 謝重姒不解,她道:“可是和你在一起,沒什么好事啊?!?/br> 她本意是說,他倆在一起,過于顯眼,易出差錯,不如單打獨斗。 可這話本身就帶著歧義責怪。 燭火搖曳,給兩人鍍上紅光。紅色妖冶瀲滟,可喜氣洋洋,也可血光不吉。 宣玨沐在這血色里,清和溫潤的神色也染上三分妖氣,淺淡的瞳色也深沉些許,像是烏云低垂的濃夜。 他慢慢吐出一口氣,嗓音有點沙?。骸笆菃??” 旋即又自問自答:“好像的確如此?!?/br> 他單膝跪下,和坐在圓凳上的謝重姒雙目平齊,對視而道:“所以,我該放手嗎——” “重重?” 謝重姒茫然地眨眼,完全分不清身處前世還是今生。 她腦海里飄過好久以前,寒山寺的古剎老殿里,捻花跌坐的佛像前,她求卦問道。 是走投無路時不得已的急病亂投醫,她問宣玨會怎樣,問他們會如何。 她問要不要放手,是否合適再死撐。 佛祖沒給出個因果所以然。 那天卜卦碎了。 住持那老禿驢在旁唉聲嘆氣,說了句人話:“殿下,遂你心意來吧。莫讓自己后悔。枷鎖在身,苦海懸側,大道三千,所求者萬眾。不走到底,怎窺哪條是歧路還是坦途呢?” 謝重姒不知怎的,想到這句悲天憫人到近乎冷血無情的老僧低語,她遲疑著開口,終是道:“……隨著你的心意來吧?!?/br> 宣玨低笑了聲,分不清是自嘲還是諷刺,他伸出一只手,撫上謝重姒的側臉,眸光深深,有壓抑的隱忍,道:“這是你說的。別反悔?!?/br> 我隨心即可。這可是你說的。 這時,他才隱約有了上輩子最后,那鐵血殘酷的帝王模樣。 觸及逆鱗,褪去所有偽裝,現出執拗瘋狂。 這樣的宣玨,甚至有一兩分冷戾的妖,像是妖精繪就的水墨圖卷,個中人仍是黑白純凈,但神情卻難免沾染上妖邪鬼魅的迷離。 他捧住這張他上輩子最后甚至不敢細看的臉,壓低聲,誘哄般道:“我可以幫你,先查先皇后過世真相。等考取功名,輔佐陛下。我還可以幫你兄長,穩坐皇位,謝治有心結,解開就不會渾噩磋磨過日子了。宣家不會出事,你不用費心保下我,也不必憂心虧欠我——” “所以,我們再試一次好不好?” “離玉……”謝重姒被蠱住,但剛一開口,剩下的半截話就被堵住。 她沒能反對,也沒能拒絕。 唇齒間的觸感熟悉久遠,溫柔中昭告占有,克制里透出奢望,攻城略地,并不陌生。 上輩子他們到最后,也只剩下了這些。 謝重姒下意識地想拒絕,被人扼住下顎,反倒加深了這個吻,她喉間溢出一聲叮嚀。 宣玨很久才放開她,拇指摸過她透出水色的唇,淡淡地道:“當殿下同意了?!?/br> 謝重姒強買強賣別人慣了,終在河邊濕了鞋,被做了次缺德買賣,還是格外不平等的契約——她都沒得反對資格。 也不知道是酒意上頭,還是吻讓她有點昏沉,謝重姒反應半天,像是沒想出所以然來,迷糊勁卻上來。一歪頭,向邊上倒頭閉眸,被宣玨穩穩接住。 宣玨意料之中。 無論怎樣,謝重姒醉酒最后,都會簡單粗暴地睡過去。 倒是乖巧,不會像酒品糟糕者般耍酒瘋。 就是醒來萬事皆忘,完全不記得喝醉酒時做了些什么缺德事,說了些什么讓人肝膽俱裂的話。 他將謝重姒抱回床榻,沒再折騰她。在一旁和衣而臥。 身邊人呼吸還有些不勻,輕喘平復,宣玨將被子給她蓋上,想到了她那五六次醉酒。 其中有次是西域大捷后的酬宴,熟人多,謝重姒又替他擺黑臉,喝多了幾杯。 回來后什么也不做,坐在床邊。他想要給她解衣洗漱時,謝重姒突然握住他的手,沒頭沒腦來了句:“離玉,你是不是不開心?!?/br> 宣玨當她醉酒胡說,繼續解她脖上紐扣,謝重姒便自顧自地繼續道:“要是你不在公主府,是不是會舒坦很多。無人看低你,無人欺辱你……你要是沒碰到我就好了?!?/br> 她抬頭,眼里竟有淚光般,將臉埋在宣玨掌間,喃喃出一句:“或者,我沒遇到你就好了。我見你這樣,也好難受啊……我放你走好不好?那里就有筆有墨,我寫一封和離書,或者你寫一封休書,我們一別兩相寬好不好。離京城遠點,別在這名利富貴場里摻和了……都是群豺狼猛獸啊……” 謝重姒說盡了她清醒時絕不會說的話。 句句如刀,割心剜肺,將兩人都折磨得痛不欲生。 在宣玨印象里,那應當是他活了二十多年來,第二次徹底失態。 他砸了硯臺,止住謝重姒想拿筆的手,將她困在懷里,一句一句地重復道:“……重重,我無處可去了。你要趕我去哪兒呢?” 唯君方寸之側,有我棲息之地。 宣玨就著這五味雜陳,挨過一晚。翌日謝重姒比他晚幾刻醒來。 她果然不記得前一晚發生了什么,看到睡在旁邊的人,大驚失色:“……離玉?” 宣玨將胳膊一抬,惡人先告狀:“殿下昨夜牽著我不放,實在無奈?!?/br> 謝重姒低頭一看,半截袖子還死死拽在她手里。 人證物證具在,她百口莫辯。 第41章 進退 “昨晚我喝多了,沒亂說冒犯之語…… 昨夜那酒是店家自己釀的米酒, 初嘗甘醇爽口,頭腦清明,她還以為度數不高, 多喝了幾口。誰知后勁綿柔, 回房后反而上了頭。 謝重姒喝酒不撒酒瘋,更不會砸物罵人耍脾氣,加之酒醉后基本是宣玨照顧,對她所作所為閉口不提。 所以,謝重姒當真沒聽別人提及她醉酒后的德行。 她心下忐忑,生怕稀里糊涂地失言失德—— 失言還好點, 她最多最多嘴瓢下前世的痛苦沉浮,反正宣玨也是一頭霧水聽不懂。 失德的話…… 那場面不敢想象。 她干笑著趕緊放開攥緊的衣袖, 連道:“抱歉抱歉?!?/br> 眸光偷偷摸摸地打量宣玨, 重點在于耳垂頸窩側臉等部位, 確保沒有奇怪的可疑痕跡。 突然謝重姒心里一個咯噔。 宣玨嘴角有點紅腫破損,配合他垂肩的長發,活像被人糟蹋過的大姑娘。 “大姑娘”神色目光閃爍,不敢拿正眼看她。 謝重姒又看了三四眼, 死心了——她沒看錯。 宣玨嘴角的傷,總不至于是他自己咬出來的吧?! 謝重姒猶豫試探:“……那個,昨晚我喝多了, 沒亂說冒犯之語, 亂做失禮之事吧?” 宣玨輕輕地掃了她一眼, 然后才道:“未曾?!?/br> 他起身,接著道:“殿下回房后就睡了。我去下面叫個早點,問問林敏夫婦行程安排。我們換馬購車要一天,最好和他們錯時離開?!?/br> 謝重姒:“……” 她支支吾吾地應了, 待宣玨走后,捧了把冷水洗臉,努力回憶。 還真給她翻出幾個支離破碎的片段—— 唇齒糾纏里,宣玨神色壓抑,也不知是怒還是驚。 謝重姒頭疼欲裂,一整天都有點躲著宣玨。 林敏早年流連花叢,一眼看出不對勁,擠眉弄眼,湊到謝重姒耳邊打聽:“哎?和你夫人吵架啦?” 謝重姒面無表情:“喝酒賭博,罰跪一晚上搓衣板了?!?/br> 林敏咂舌,沒曾想看著溫婉柔和的,私下管教嚴苛。 還是自個兒媳婦好,刀子嘴豆腐心。 這么想著,他又花孔雀般,大搖大擺地找他夫人去了。 臨走前還過來人似的拍拍謝重姒肩膀:“男人嘛,就是要哄媳婦的。出門跟從,命令聽從,指示服從;要說得,等得,舍得,忍得。別倔別嘴硬,等她們開心就好啦!” 謝重姒:“……” 好在林敏夫妻找醫館安胎,歇息兩天后,就又啟程離開,林敏那摸索出來的“三從四德”沒能給她言傳身教多少。 等林敏夫妻走后一天,謝重姒便也準備上路。 她換了兩匹馬,撂下馬車懶得要,隨意將發束成長馬尾,短打箭袖,做成個江湖少年郎的扮相。 已是十月末,宣玨身上燒傷已無大礙,也不需要再待在馬車里。他換回男裝,芝蘭玉樹,仍舊是那個風光霽月的宣家三郎。 謝重姒掃了一眼就移開視線,心亂如麻。 情隨境異。 苦劣悲慘里,人心浮動暴躁,狠毒乖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