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前科，楊蓉再不敢為車的事兒和哥哥磨牙。她就嘀咕：“哥，我什么都沒帶，牙膏牙刷，還有化妝品……”

    “洗漱的東西有?；瘖y品跟你露露姐借用一下。明天一早你自己打車回家取東西。這個暑假你跟我住在這面了?！睏铊魇箘磐弦话裮eimei肩上的書包帶，差點把書包拽脫了，才拉動不情不愿的楊蓉挪窩。

    楊蓉無法，就對走在前面幾步的甘露喊：“露露姐，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面奶？”

    “小護士?！备事墩咀×嘶仡^答楊蓉?！拔矣玫亩际切∽o士。沐浴露是六神?！?/br>
    楊蓉震驚，她張嘴想說點什么，卻突然間被路燈下哥哥的駭人表情嚇住了，而哥哥嘴里說出來的話更可怕：“你下學期還想從我手里拿零用錢不？”

    ？懵圈的楊蓉，怎么說起這個了？

    “今晚好好跟你露露姐一屋睡覺。她用什么你就用什么，可以不？”楊梓的模樣像拿糖誘騙小孩子。

    楊蓉卻笑得像童話里的小狐貍般狡黠，她湊近楊梓提條件：“哥，那下學期的零用錢要翻番。ok？”

    第15章 15爆栗子   你也別太周扒皮了

    “ok！”楊梓抬手和meimei三擊掌。

    楊蓉立即眉開眼笑，松了雙肩包給哥哥，緊走兩步挽住甘露的手臂說：“露露姐，我今晚就全跟你借用了?！?/br>
    甘露能說什么呢！

    剛才這兄妹倆的嘀咕，甘露聽得清清楚楚的。楊蓉嫌棄小護士不夠檔次，她完全能夠理解。高中就有住宿的同學用雅詩蘭黛和倩碧等國際大牌的護膚品。等到了大學，她聽說隔壁寢室有個女生，為了在藝術節上大放異彩，居然提前三個月開始準備高定的禮服，還要用定制的香水搭配。聽說為那一瓶定制香水，要調整飲食，要去法國幾趟，前前后后在法國待了半個月。

    那事兒的真假她聽過就算。但那女生擁有的那一切，令無數女生羨慕嫉妒的時候，也都不曾令她這個只使用小護士的人，產生過任何自慚形穢的感覺。反而促使她產生這樣的想法：我跟你拼不過父母，我可以用學習成績壓過你！我要用自己的努力，讓我的孩子將來可以拼得起父母。

    楊梓見meimei親親熱熱地挽著甘露說話，緊繃的神經就放松了。meimei最大的長處就是識看人，誰可能會喜歡她，她便往誰跟前湊，還能把人哄得越來越喜歡她?？烧l要不待見她了，她絕對會躲那人三丈遠，有多遠躲多遠。

    那也是親奶奶教出來的。

    夜風吹得楊梓心頭煩躁。

    這一晚上連續兩次想起逝去祖母。不知怎么地，他突然理解父親對祖母那復雜的感情了。祖母沒讀多少書，聽說小學都是糊弄下來的，但她對自己兄妹是非常好的，她那些年是把自己兄妹當眼珠子看待，偏自己那些年不愿意去東北陪她。尤其是不愿意在過年的時候，舍了外公外婆去東北過年。

    母親是獨生女，母親都跟著父親去東北了，還把meimei帶了去，自己留下陪著外公外婆不應該嗎？

    楊梓堅持自己留下是應該的。

    但自己是不是應該偶爾可以和父母親換一下，換他們陪外公外婆過年呢？

    應該不應該的，如今再這么想也已經晚了。不論是祖母，還是外祖父母，他們都撒手離開了這個世界。

    路不遠，一會的功夫就到了單元門口。楊梓還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中。甘露見狀就掏出鑰匙開門。

    “哥，你想什么呢？”楊蓉的嬌嗔提醒楊梓。

    楊梓笑笑，謙讓了一下。于是甘露在前，楊蓉居中，他殿后，三人魚貫上樓。

    這一路甘露和楊梓俱是沉默，就只有楊蓉一直興趣盎然地嘰嘰咕咕。從她買機票開始，一直到她抵達甜品店。任何瑣碎的小事，在她嘴里說起來都是非常有趣味的。而她獨特的觀察事情的著眼點，也令甘露訝異。

    甘露聽楊蓉的說話聲里喘息加重，就在五樓半停住腳步。她回頭對楊蓉說：“你該去寫小說，嗯，你該去焦點訪談那樣的節目做記者，或是去做鳳凰衛視訪問名人的節目主持人?！?/br>
    “哎呀，露露姐，你也覺得我適合做節目主持人？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露露姐?！睏钊卦跇翘萆暇团d奮起來?！翱墒俏野謰寛猿治覍W理科、學醫，不給我考傳媒大學……”

    那也得你考得上！

    楊梓在心里反駁meimei，跨上兩步伸手扶住meimei，低聲說她：“站穩了，在樓梯上摔了可不得了?！?/br>
    甘露看著兩步一個臺階跨上來，伸手就抓住楊蓉的楊梓想：“他倒是個很照顧meimei的好哥哥?！?/br>
    “甘露，走啊?！睏铊鞔叽??！坝芍襪eimei打開話匣子，她能站在這兒說到天亮去?！?/br>
    甘露笑笑，抬腳繼續上樓。而楊蓉大概被話匣子的比喻說多了，她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被哥哥嫌棄了，她見甘露繼續上樓，也跟在她后面抬步。

    她邊走還說呢：“露露姐，要是去年剛軍訓完時，我可以跑上七樓。我跟你說，一二九長跑時，我們年級是按照班級順序列隊跑，剩最后兩百米了，班長才喊沖鋒?！?/br>
    “你們年級那么厲害？！”甘露挺吃驚。自己因為初中騎單車上學，運動會也就跑個八百、一千五什么的。那一二九長跑、馬拉松是從來不敢去比量的。

    “他那時候喊沖鋒有什么意思啊?！睏钊仄沧?，滿滿的嫌棄和遺憾?！耙话嘧钕瘸霭l，二十二班殿后，我們班在中間，再沖鋒也跑不到集體第一?！?/br>
    “那個人第一被誰得去了？”

    “校隊的。還是省田徑隊中長跑退役的呢。專業的摻和我們這二本學校的長跑，太沒品了。跑第一也不光彩?！?/br>
    是這個道理，但是姑娘你說這些，到底要做什么呢？

    楊梓若是聽到甘露心里的疑問，定會給她解釋：有人聽，她就會說個不停的。你再時不時應和、給她捧場，她可不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了……

    很快就上到七樓。

    楊梓叮囑meimei：“小蓉，你露露姐累了一天，明早要六點到店里，你十點以后不許再說話啦?！?/br>
    “十點就不許說話了？宿舍管理員還要十一點檢查呢?！?/br>
    “你在學校是幾點起來？”

    “六點半。不，六點。六點半是出早cao?！?/br>
    “你露露姐要五點半起來的。中午還沒可能午睡。 ”

    “好吧。十點就十點了?！睏钊卣J真地保證。但她跟著說：“哥，你也別太周扒皮了。一天干16個小時……”

    楊梓伸手敲meimei個爆栗子，說：“你知道個錘子?！?/br>
    “我說錯了嗎？”楊蓉非常不滿。她一手捂額頭，一手拽書包。

    楊梓跟著meimei的勁兒踏進“女生宿舍”。

    他對meimei解釋道：“這店昨天下午還門可羅雀，昨天晚上才有食客登門吃飯，今天剛有人氣。我早幾天就在網上發了招聘信息?！?/br>
    楊蓉吐了下舌頭，跟著哥哥去廚房拿床單枕頭。兄妹倆到主人間，見甘露已經在擦那個空床板。

    “露露姐，謝謝你啊?！睏钊亓滔聲事兑黄痄伌?。

    “甘露，我回去了。今晚麻煩你照顧小蓉。小蓉，要聽你露露姐的話?！?/br>
    甘露點頭，楊蓉夸張地叫了聲：“我不是幼兒園的孩子了?！?/br>
    楊梓不搭理meimei，他叫甘露跟自己過去鎖門。還叮囑甘露道：“小蓉話多，你到點就提醒她。她是個答應了就能做到的性子?！?/br>
    “好?！备事斗存i防盜門，可她才鎖完木門，就聽到敲門聲。

    甘泉在外面喊：“姐，姐！開門，我給你送箱水?！?/br>
    “你怎么買了這么多水？”甘露開門，看著弟弟把水送到廚房。不由就嗔怪道：“你又亂花錢?！?/br>
    “兩箱八折，便宜不少呢。再說咱們晚上回來也要喝水。我用的是楊哥給的那300塊。我還買了些牙膏牙刷和毛巾什么的，你要不要？”

    楊蓉聽見說話聲走出來，她在姐弟倆五分相似的臉上一掃，便說：“我要一份?！?/br>
    甘泉看jiejie，等jiejie的示下。

    “甘泉，我弟弟。楊蓉，楊梓的meimei。甘泉，你去拿一份過來給楊蓉。我洗漱的東西都帶過來了?！?/br>
    “嗯?！备嗜c點頭回去。

    兩戶相對的門都敞開著。

    甘泉很快把超市的那個大塑料袋提過來，遞給甘露說：“姐，老竇讓你打電話回家?！?/br>
    “好。沒事兒你早點睡覺?！备事犊聪麓永锏臇|西，隨手給了楊蓉。

    “嗯?！?/br>
    姐弟倆各自關門。

    那邊屋子里，楊梓對甘泉說：“謝謝你啊。我都沒想起來屋里要備水?！?/br>
    “楊哥客氣。我也不是特意要買的。就是結賬時看到了而已?！?/br>
    “一共多錢？”楊梓拿著手機要給甘泉轉款。

    甘泉笑嘻嘻地說：“這些是用那300塊買的。楊哥不用給我。鐘點工那個是大頭?！?/br>
    楊梓哈哈一笑，先給甘泉錢，然后又給宋清輝轉賬。

    宋清輝隨即抱著他的《內科學》，穿了一條挺舊的暗藍小花的四角褲出來，他笑嘻嘻地說：“老楊，謝謝你啊?！?/br>
    “不客氣。我等你幫著我把店子做起來，還等著借你的超薄本玩英雄呢?！睏铊髡J真地開玩笑。

    “你趕緊洗洗睡吧。省得我說買了超薄本，也不借你玩游戲，傷心太甚睡不著了?！彼吻遢x縮回房間去了。

    楊梓問明甘泉選了客廳間壁出來的那個屋子，過去看了看，出來提醒他說：“別開陽臺的紗門，省得蚊子鉆進來?！?/br>
    “嗯?！备嗜饝宦?。他身上的沙灘褲已經脫下來，這時穿著一次性的內褲從宋清輝的小房間走出來。

    楊梓看他那穿著，就明白他沒帶換洗衣裳，也明白他剛才穿的沙灘褲是跟宋清輝借的。于是便說：“甘泉，你跟我過來拿衣裳。我這兒的衣裳多?！?/br>
    “晚上不出去了，我洗的那些衣裳明早就干了?！备嗜妻o?！叭サ昀锔苫钣泄ぷ鞣┑??！钡_下沒有遲疑，還是跟去了楊梓的房間。

    “這個你穿吧。只穿過一次。干凈的?！钡S底配著亮藍色的椰子樹，很明顯的一套海南島風情。

    “這怎么好意思?！备嗜唤?。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我這兒有好幾套。明天咱仨穿一樣的。我給老宋送一套過去?！睏铊魅o甘泉一套，又拿了一套拿手里。邊走邊提高聲音說：“老宋，咱仨明天穿一樣的。這套給你，當工作服穿了?！?/br>
    宋清輝探頭出來看看，大大方方地接了衣服，應道：“好啊，那明天就拿這個當工作服?！?/br>
    “行啊。這些衣裳放我這兒也白放著了?！?/br>
    “你弄這么多這衣裳干嘛？”

    “春節我們全家去了三亞，酒店送的。穿了一天當新鮮。第二天我爺爺就不讓穿了。他說大家都穿一樣的，他都找不著自己的兒子和孫子了?！?/br>
    第16章 16竹絲雞   不到進火葬場的那天，還真……

    甘露把自己睡裙找出來給楊蓉，讓她先去沖涼，自己先給父母親打電話，她免不了要把居住情況匯報了一遍，在里外屋走動了一圈，視頻給父母看。在她跟母親約定要送荔枝過來后，她父親立即說：“明天給你們帶一籠竹絲雞過去，記得每天煲湯喝?！?/br>
    然后不等甘露拒絕就終止視頻對話。

    甘露發信息給父親，說自己不會處理竹絲雞，留家里他和母親吃好了。

    甘父回女兒一句：“洗凈，斬塊，加幾片西洋參?！比缓缶驮俨淮罾硭?。

    ……

    兩個衛生間，甘露和楊蓉分開沖涼洗漱。別看甘露比楊蓉后進去，可還是她先收拾好自己：一件舊t恤，配了條熱褲。哪怕是臨時出門，不往遠處走都可以。而后出來的楊蓉穿了甘露的睡裙，七八成新的模樣，看起來也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