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杜綏想要走出去,卻被婁清一把拉住。 他雖然不明白婁清的意思,但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保留了應有的警惕,只轉過頭用眼神表示自己的困惑。 婁清一句話沒說,只扯著他的袖子搖了搖頭。 杜綏仍舊沒有看懂,但還是本著對她的信任,待在原地沒有動作。 差不多十幾分鐘后。 他們先前見到的巡邏隊從另一頭出來。 “那只異種難道真的是自己跑過來的?” “不可能,先生說一定是有人引它過來,就一定是人為的?!?/br> “那人去哪兒了呢?” “我們再去找找吧?!?/br> “……” 等到人都走了,重新向外圍搜查而去,杜綏才震驚地開口:“他們竟然真的回來了!” 婁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地問:“你這個上將銜究竟是怎么來的?” 杜綏:“……” * 兩個人從外部研究了一會兒,最終選擇從通風管道往房子內部爬。 將至管道盡頭時,婁清突然停下,杜綏一時不備,撞在了她身上。 杜綏剛想問怎么回事,婁清就往后伸手比了個“別說話”的手勢,他立馬就僵住不動了。 下一秒,管道外頭傳來說話聲: “還沒抓住闖進來的人嗎?” “……還沒有?!?/br> “連個小賊都抓不住,我要你們有什么用?” “……對不起,老大?!?/br> 那人沉聲道:“趕緊再去搜查一圈,仔細一點,每一個角落,每一寸土地,都好好給我搜一遍,明白嗎?” “明白!” 婁清很快就分辨出了這道聲音,那是辛復的聲線,冷然又神秘。 外頭的說話聲很快停歇下去,但婁清還是沒有動作。 杜綏有了先前的經驗,遇著類似的情況,只要婁清不給信號,他就一動都不敢動。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對話的聲音又響起來。 “進化種放在這里,真的夠安全嗎?”說話的人好似有些焦慮,“到現在都抓不住侵入者……” “放到別的地方,難道你就會放心嗎?”辛復反問,“不如你給我個建議,我按你說的做?!?/br> 質疑的人被他哽住,訕訕停下。 隨之是腳步遠去和自動門關閉的聲音。 婁清隱約覺得說話的另一個人聲音也有些耳熟,但一時間沒想起來究竟在哪里聽過。 但這時候,對方陣營人員已經不再關鍵,她收回心思,等待了差不多十分鐘后,悄悄挪動通風管道的蓋子。 管道口隱隱露出一條縫隙后,她趴在口子上,小心觀察外頭的一切。 實驗臺、cao控屏、機械籠…… 而就在房間的最角落里,橫陳著一個巨大的水缸。 眼熟的進化種無聊地趴在缸口,面部的藍色鱗紋忽明忽暗,仿佛象征著它不斷變化的心情。 進化種果然被藏在這里! 這和星盜基地里那回可不一樣。 辛復就在這里,實驗室外頭不知道有多少星盜,她沒有時間和進化種談判和衡量利弊,只能在最短的時間里…… 殺掉它! 婁清毫不猶豫,迅速又悄無聲息地扒開管道蓋,從天花板上跳下來,抽出激光刃就要向它身上劈砍。 進化種身型雖遠沒有異種高大,戰力卻有過之無不及,兼之幾百年積累的戰斗經驗,和婁清打斗間一時也沒有落在下風。 杜綏也毫不遲疑地跳下來幫忙。 他和婁清先前已經合作過,互相有了些默契,左右夾擊下,戰力更勝許多,一路把進化種逼到了墻角。 就在婁清奮力甩出最后一擊的同時,背后的自動門徐徐打開。 空開的門縫中射.進來一束激光,正好擊在婁清握著激光刃的右臂處。 灼傷引起劇烈的痛感,婁清的控制力已經算是極強,在這種情況下刺出去的前臂也只是稍稍歪斜了幾寸。 不幸的是,偏斜的這幾寸正好避開了進化種的要害,它嘶叫一聲便抓緊機會跑開。 杜綏試圖阻殺,但受到背后接二連三的激光束影響,最后還是沒有成功。 局勢幾乎瞬間反轉。 進化種迅速竄到大門處,而此時的自動門處已經徹底打開,外頭一連串跑進來許多人,他們全都舉著激光槍,對準了婁清和杜綏。 “婁清,好久不見,”辛復徐徐走進來,“不對,也不久。我們應該昨天才剛剛見過?!?/br> 他的臉上還是覆著從不摘下的面具,聲音中卻透出勝券在握的意味:“那時候我們還站在一邊……你干嘛非要給自己爭一個階下囚的身份呢?” “老大這就說笑了,”婁清捂著灼傷的右臂,“我敢喊你一聲老大,你難道還真敢一直接著嗎?夜里不會做噩夢???” “哦,我忘了,死的不是你帝國的人,你當然不在乎了?!?/br> 她臉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但沒一會兒又故作困惑,對著辛復旁邊站著的另一個人問:“但你為什么不在乎呢?歐元帥?” 歐正平的面色平靜如水。 他說:“你還年輕。等你長大點就知道,結果比過程更重要?!?/br> 婁清幾乎氣笑了,杜綏卻遠比她更激動:“這就是您和異種……和星盜合作的理由嗎?您……你怎么能這樣呢?你可是聯邦曾經的戰神啊……” 杜綏說到一半就哽咽住了。 他聽婁清提起過“內鬼”的猜測,也知道這人在聯邦的地位一定不低,可怎么也沒想到…… 這個人竟然是歐元帥。 昔日的聯邦神話,軍部的至高掌權人,無數戰士追逐的信仰…… 為什么會是他呢? 婁清冷冷問:“星河艦隊每逢新人入隊時,都會在聯邦的星耀旗下宣誓承諾,恐怕時間過去太久,歐元帥早已忘記了?!?/br> 歐正平淡淡的:“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原來也不是?!?/br> 婁清嗤笑了一聲,歐正平卻毫不在意她的態度。 他緩緩攤開一只手:“承諾和限制,從來便是留給大多數的,哪里是用來規約我們這樣的人?不論聯邦還是帝國,站得越高,約束就越少,這才是永恒不變的真理?!?/br> 婁清哈哈笑了兩聲:“站得越高,肩負的責任也越多,這才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你只不過是想為自己的丑惡行徑自圓其說,就少扯大旗了!” “我哪里說錯了?”歐正平向旁邊走了兩步,“你們口口聲聲喊著聯邦人帝國人,但真要說起聯邦和帝國,又能有多少區別?” 說到這里時,辛復鼓了鼓掌:“這話我愛聽?!?/br> 他手一擺,做出個“請”的意思:“您繼續?!?/br> “779號實驗室是聯邦放給你們看的,因為那是帝國的罪惡,但是聯邦自己的呢?誰會放給你們看?”歐正平向旁邊走了兩步,指著實驗臺說,“你們以為這間實驗室是干什么用的?” “難道……” 歐正平冷笑一聲:“也是研究人類和異種的……人體實驗室!” 杜綏聞言,不堪重負地倒退了一步。 “真是可笑,你們以為軍部哪里來的那么多消息?異種的繁衍、異母的存在……明明是幾十年都沒有探究清楚的事情,為什么這屆星河對抗賽一下子全抖出來了?還不是因為聯邦也在做人體研究!” “你們看,只要有足夠的利益驅動,不論是帝國、星盜還是聯邦,他們都會做出一樣的選擇——進行人體實驗。這本質上從來就沒有什么不同,只不過有的藏得深,有的藏得淺,叫你們看到了罷了?!?/br> 歐正平畢竟是當了十數年聯邦元帥的人,他的氣場太強,幾乎所有人都陷在了他制造的情境中。 唯有婁清反應迅速,她猛然上前一步:“這也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而已,怎么,你說什么我就要信什么嗎?” 歐正平的氣息平和下來:“我說的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揣著明白裝糊涂,怎么,你是要騙你的朋友嗎?” 杜綏茫然地抬頭看向他。 歐正平說:“杜綏,我知道你,霍中興手底下的頭號人物,上過八月戰場和淮安戰役,拿過兩次二等功……你很厲害,跟我一起重建帝國,我們就是帝國的開國元勛,這不比你當個小小的少將有前途多了?” 婁清心中一邊唾罵一邊嘆服。 唾罵的是歐正平手段低劣,竟然在這種局勢下還要挖她墻角。 而嘆服的則是他身處高位多年,竟然還能信口喊出同僚手下的名字和履歷。 但婁清已經來不及打斷,只能等待杜綏做出決定。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歐元帥,你說的都有道理……但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都已經是聯邦戰神了,你站在全聯邦的最高點,家族、血脈統統都生著聯邦的根系,就算成了帝國的開國元勛,待遇還能比現在更好嗎?” 等等…… 聯邦戰神? 血統待遇? 幾乎在杜綏問出問題的一瞬間,婁清的腦海中涌現出無數條脈絡分明的線索,它們糾纏繚繞在一起,擰成一股深重的繩索,指向最后的答案。 “你究竟為什么要背叛???”杜綏的脖頸上青筋爆起,目光中卻滿是無助。 “夠了,杜綏,”婁清想明白之后打斷他,“聯邦戰神?別提這么可笑的稱謂了?!?/br> 歐正平的目光瞬間深沉了許多,杜綏也不解地望向她。 婁清冷笑著說:“我之前看過聯邦近代史,歐先生的封神之戰應當是那場血河戰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