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撐不過三招?簡直就是個笑話。 但楚劍并沒有輕敵,馬步下扎穩住下盤,擺好架勢嚴陣以待。 他渾身注意力都集中在對陣的男子身上,只見對方冷冷笑了聲,下一秒,便快若虛影地向他襲來。 楚劍還沒來得及判斷對方的攻勢方向,腰側的xue道處就被狠狠擊打,一瞬間全身發麻,無力地癱倒在地。 這就輸了???怎么可能??? 楚劍頭腦一片空白。 “連一招都沒撐住啊,”婁清嘖嘖嘆道,“看來是我高估了楚軍的整體水平?!?/br> “我不服!再來一次!”楚劍漲紅了臉梗著脖子道。 于庚沒說話,淡淡瞟了他一眼。 緊接著,他走到桌案邊,拎起一只青銅酒杯在楚劍眼前悠悠晃了晃。 下一秒,酒杯就生生被于庚捏碎了,從指縫中流下的粉末在楚劍面前撒了一地。 月光穿過紗窗照在楚劍臉上,映出他登時變得煞白的面色。 于庚輕笑著問:“再比一次?” “不……不用了?!?/br> “你想抓的那群人,個個都有這等水平,領頭的那個更是只高不低。以一敵百或許不行,拖個一時半刻殺出重圍,來個擒賊先擒王,想必還是沒問題的。等他們再抓住你一次,就不會只是綁在府里這么簡單了?!?/br> 楚劍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由咽了下口水。 “那你說我該怎么辦?” “很簡單,”婁清從懷中抽出一張信紙,朝著他彈了兩下,“示敵以弱,伺機而動?!?/br> 楚劍一眼瞧見信紙上的秦國將軍印,登時大駭,顫抖地指著婁清問:“你……你是什么人?” “來幫你的人?!眾淝遢p笑著娓娓而談,“秦國勢大,繼齊魏亡國后,秦國一統天下的進程已完成大半,楚國又能負隅頑抗多久?此時此刻,楚家仍是鎮國侯族,你還是守城大將軍,可等到楚國覆滅……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秋夜涼風習習,楚劍額角卻冒出涔涔冷汗。 他嘴硬道:“刑不上大夫,罪不責士族,縱使秦國敗楚,禍患也不及我楚家!” “那可未必,別忘了你身負楚國大將軍之位,害了多少秦將性命?哪怕楚家能保下一副徒有其表的空殼,難道還能庇護你這個戴罪之人?” 婁清伏下身,想將那信紙塞向他手中,然而慌亂不已的楚劍發著抖,一個錯手,信紙便順著他的指縫滑落在地。 婁清也不生氣,撿起信紙塞進他懷里。 “半生跌宕含恨而終,或是棄暗投明戴罪立功,你自己選吧?!?/br> * 婁清和于庚跟著楚劍派的人離開時,半彎的新月剛剛挪到西邊的天空,邵流等人也正好從城門處駕馬而歸。 交錯行進間,他們幾乎打了個照面。 戰時宵禁嚴厲,城中不興燈火,朦朧夜色籠罩著白鄴城,也遮住了雙方身型相貌,讓他們免于一觸即發的交戰。 邵流瞧見了婁清一行人,雖然沒直接認出人來,但仍覺得不對勁。 半夜聚眾行路,在這風聲鶴唳的白鄴城中,未免過于奇怪。 他韁繩一甩便想過去瞧瞧,然而被霍恩擋?。骸澳阋ツ睦??” 邵流還沒來得及說話,封晁也上前道:“我們白.日才定下夜襲之策,秦軍卻早有準備,多半有人通風報信,還是趕緊回去看看那姓楚的是否安生吧!” 這一個打岔,方才那一行人已經消失了蹤影,邵流抿抿唇,沒有說出自己方才的疑心,和隊友們一起向將軍府疾行而去。 另一頭,婁清和于庚趁夜趕回了秦軍大營。 秦軍提前有了防備,倒不至于像上回被邵流燒了糧草般損失慘重。只是邵流詭計多端,帶著一小支精兵,每每趁將士們困倦時前來偷襲,隔三差五鬧上一番,整得所有人都得時刻打足精神,不得片刻安穩休息,所有人眼底都掛上了nongnong的青黑色眼袋。 婁清掀開主將營帳時,尹佐正七倒八歪地打著哈欠。 婁清不禁數落:“徐策再不濟,好歹是個注意風范的世家子。你這副樣子要是被人瞧見,這身鎧甲也就可以剝了?!?/br> 尹佐直趴在桌案上:“那豈不正好?我也不想扮這勞什子將軍,心累?!?/br> “再熬上兩日,這場仗打不了多久了?!?/br> 尹佐閉上眼,無力地說:“最后信你一次,不要騙我,不然以后說多少聲對不起我都不會原諒你的!” 婁清:“……” 別做夢了,我下輩子也不會和你說對不起的。 第15章 攻城之戰06 楚軍來信,破解誣陷…… 翌日清晨,天際露出魚肚白。 婁清惺忪著睡眼鉆出營帳時,一只雪白的信鴿正歪著腦袋,滿臉兇相地扎在她腳尖前。 腳爪邊綁著的信紙被抽出后,它立刻撲騰著翅膀向高曠的天空飛去,遠遠能瞧見飛行路線的終點,是燈火未歇的白鄴城。 婁清雖一直和選手們混在一處,但還秉持著自己分配到的醫師身份,晚上睡在了劃分給醫師們的營帳區。 此時天才蒙蒙亮,醫師們仍沉浸在睡夢中,四下里一片靜寂,唯有鳥雀的晨鳴聲嘰嘰作響。 婁清將信紙折好收入懷中,正打算向外走,剛抬頭就迎面撞見了醫師主管——耿姜,也就是名義上管她的上級。 “那是什么?”耿姜問。 婁清裝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耿姜眉頭一皺。 這丫頭昨日跟著大軍出擊時,她便已經覺得不可理喻,自古以來哪有女子上陣打仗的道理?然而大將軍不顧她勸阻,一意孤行堅持讓婁清出陣,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湯。 而如今婁清里通外國,人證物證俱在,她竟然還想狡辯! 簡直是毫無廉恥之心! “我都親眼看到了,那只鴿子就是從白鄴城飛來的!你也少裝模作樣,老老實實認罪興許還能有條活路!” 合著是早就盯上她了,擱這兒等著呢! 婁清眉頭微皺,心氣不順地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前線的戰報,我本來就要拿去給大將軍看的?!?/br> “那不是正好?我和你一起去。省得有些人嘴上說一套,背地里把信給偷偷換了!”耿姜一邊陰陽怪氣地說著,一邊伸手想要扯婁清。 婁清一把甩開她,抬首揚眉道:“去就去!看看到時候是誰丟臉!”然后就背著手老神在在地往前走。 耿姜捏著自己發疼的手腕沒說話。 她一路上沒作妖,只是緊緊盯著婁清,防止她偷偷將信給丟了。 直到進了將軍營帳,耿姜一改容色,趁著婁清不備從她懷中抽出信紙,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怒容,先發制人道:“稟告徐將軍,婁清與白鄴城敵軍私通往來,被我親眼目睹。如今人證物證俱在,請求將軍將其發落!”說完便將搶到的信紙放到了將軍桌案上,然后低頭退下。 尹佐是被她倆吵醒的,原本眼睛還瞇著,這會兒也徹底清醒了。 他怕被發現自己不是真正的徐將軍,只握拳擋住下半張臉,咳嗽兩下,悶悶地“嗯”了聲算作回應,然后裝模作樣地看向那信紙。 婁清也怕他被發現,主動幫他遮掩道:“這封信的確是從白鄴城傳來的,可內容卻不是通敵,而是白鄴城內的jian細已成功燒毀城中糧草,他將情況告知于我罷了?!?/br> “怎么可能???這等大事輪得到你先收到風聲嗎?” 婁清忍著不耐,恭敬地從尹佐手中取回信紙,然后一把塞到耿姜手中:“不信你自己看!” 耿姜沒掃兩眼便白了臉色:“不可能!一定……一定是你偷偷藏了封信,暗中置換過了!”說著便沖上來想搜婁清的身。 婁清一腳將她踹開,捋了捋衣擺:“我一路上被你嚴防死守,有沒有動過手腳你自己最清楚,少給臉不要臉?!?/br> 耿姜失神地跌坐在地,口中喃喃道:“怎么會這樣……” 見到事情已經解決,尹佐也暗暗松了口氣,壓著聲線悶悶道:“耿姜,罰你禁閉思過三日,回去吧?!?/br> 失落地應了聲“是”,黯然退下地耿姜完全沒注意到今日的“徐將軍”聲音與往日不大一樣。 尹佐扮了兩日將軍,時刻冒著被發現的風險,人也變得謹慎起來。 耿姜離開后,尹佐怕她還沒走,沒有立刻說話。 等到過了半刻鐘,他掀開遮簾向四周瞧了瞧,確定沒有人后,才如釋重負地退回來。 “真是的,一大早整什么幺蛾子!” “又不是我樂意的?!?/br> “別說了,邵流昨天折騰了一宿,快把我整得精神衰弱了?!?/br> 婁清自然地坐到主座上,靠著椅背說:“怪不得連其他人的影子都沒見到?!?/br> “可不是嘛!都在睡呢!就我一個被吵醒了,”尹佐伸了伸懶腰,然后看著婁清意有所指道,“要是最后拿不到足夠高的貢獻分,我一定會……” “會怎么樣?”婁清瞥了他一眼。 “……會在下場比賽繼續努力?!?/br> 我不是怕了她,只是不想和她一般見識而已…… 尹佐端端正正地坐好,腦袋里暗暗想著。 “對了,還沒問你那封信是怎么回事呢?” “我和于庚昨晚趁著白鄴城守軍空虛,去將軍府找了一趟他們的主將,”婁清隨意地甩了甩那封信,“結果如你所見,他被成功勸降了,還自己主動把白鄴城的存余糧草給燒了個精光?!?/br> 尹佐像看怪物一樣盯著婁清,好半晌才道:“那他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幫我們把城門也打打開?” “可以啊,這本來就是他答應好的事情?!眾淝逍χf。 尹佐激動得差點跳起來:“那還等什么,我現在就把大家都喊起來干活了!” “你急什么!就算要開城門也不是現在,”婁清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坐下?!?/br> 在此刻,婁清的話比圣旨還管用。 尹佐馬上乖乖坐下問:“為什么不是現在呢?” 瞧他聽話,婁清也給面子地解答:“你設想一下,如果你是邵流,全軍的主將現在通敵叛國想要開城門,迎敵軍,你會怎么做?” “我頭一個宰了他!”尹佐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