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這話沒嚇著紀荷,倒把阮姐弄崩潰。 她倏地一跪,捉住紀荷冰冷的兩手,“小姐,不要怪任何人,是我?!?/br> “你什么……”江傾冷笑連連,拎起證物袋,里面裝著被針扎成馬蜂窩似的避孕套,“這就是對你第二好的人,嗯?” 這一句沖著紀荷。 紀荷迎上他視線。 他避開,立體的側顏染著薄怒的紅,單手叉腰,微微克制情緒。 紀荷站起身,拿過他手里的東西,發現避孕套上的針孔,每只不多不少,方方正正各四個孔。 這段時間,他們夫妻生活頻繁,紀荷準備了兩盒大約四十只,全部毫無防備的塞在床頭抽屜里,阮姐負責整理他們的房間,但基本不會動到抽屜。 這會兒,套子沒剩幾個,針眼得特意看,才發現端倪。 按照到孕吐程度的天數,最起碼一個月前就做了手腳。 “你這是干什么……”紀荷抖聲,感到羞恥又難堪。 阮姐跪在羊毛毯上,瘦小的身子發抖著,雙手合十,祈禱般的懺悔。 “先生身體不好,我想讓你們早點有孩子,陪伴陪伴他?!?/br> 一邊的喬景良似乎成了這起事件的導.火索,他表情毫無波瀾,往沙發靠去,一只手在膝頭緊了緊,到底泄露了一絲無奈的情緒。 “為什么不光明正大說?”紀荷緊蹙眉頭,不可思議著,“用這種手段?” 阮姐囁嚅:“我……我……怕你不同意……” “好了?!眴叹傲及l聲,“就當我指使她的。有火沖我來?!?/br> “干爸……”紀荷無力。 “明天做檢查?!眴叹傲疾蝗葜靡傻穆曇?,“既然孩子到了,就好好對待。江傾,明天陪她一起去?!?/br> 聽到這話的江傾,側視線看她,性感薄唇微抿,這會兒一向自信張揚的他明顯流露出無能為力,轉回視線,意味不明低笑,似乎在嘲諷自己。 “我不去?!奔o荷拒絕,對阮姐說了一聲,“你上來?!?/br> 阮姐戰戰兢兢起身,隨著她沉默且憤怒的背影上樓。 第67章 蠱 “雙胞胎!” 鎖上房門。 紀荷轉身。 阮姐仍舊穿著典型的東南亞婦女服飾, 長裙、上衣,頭發梳一個髻,低盤在腦后。 臉上是溫柔又怯弱的神情, 面對她質疑的眼神,吞吞吐吐。 “你……你先休息一下……” “沒關系。孩子明天就打掉,現在不需要養?!奔o荷干脆利落, 不給旁人幻想,甚至翹嘴角、無所謂的笑。 “你是不是以為, 一個孩子就可以綁住我?”雙臂抱胸,站定在阮姐面前。 看著對方聳動的肩膀, 和逐漸崩潰的哭聲,無動于衷冷聲。 “我當你像母親一樣敬重, 你卻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紀荷皺眉,“叫我怎么相信, 你是為了干爸有外孫陪伴,才戳破避孕套?” 紀荷搖頭, “你真沒有對我要說的?” 阮姐連連搖頭,不知是表達要說,還是不要說。 紀荷耐心等了半晌。 對方終于從激烈的情緒中抽身, 模糊著淚眼,再次跪下。 “小姐, 你不要去東南亞?!?/br> 紀荷驚詫的嗤笑一聲。 怎么連阮姐都來制止她去東南亞? 雁北是因為看到資料,阮姐又是為什么? “理由?!彼淠却?。 阮姐繼續掙扎,眉頭深擰的程度看得出非常痛苦, 顫聲,“我看到你找尤欣小姐……” 這話倒讓紀荷刮目相看。環抱的雙臂不由僵硬了一些,維持鎮定。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你在找你母親……不要找了……她已經死了……”阮姐語出驚人。 兩兩相視。 一仆, 一主,地位不對等。 因為感情上的親密,兩雙眼中的各自情感,又恰如其分的鋪展。 密密麻麻,像海水倒灌。沉重不可抑。 紀荷轉身,給自己按了一杯水,短暫震驚后,承認了對方的確不似表面上的平凡普通。 首先,對方是喬景良身邊的人,其次從東南亞來,對鴻升的國際犯罪鏈有所接觸,極其正常。 是紀荷忽略了對阮姐的調查。 此時,坦蕩面對,直接問,“我母親是黃嵐音嗎?” “你母親是誰,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和我是同鄉,我們都來自泰國華人街……” 阮姐聲音徐徐道來,認定紀荷的部分猜測。 “她和我一樣被人販子幾經轉手,最后我幸運的遇上你干爸,被救出來帶回中國?!?/br> “別冠冕堂皇了,喬景良是主謀不是嗎?”紀荷喝一口水,緩解干燥到似開裂的喉管,試探,“或者,連我干爸都知道我在做什么,只是沒發聲,默許?” “我不知道?!比罱汶m然跟隨喬景良多年,但無法猜測他的內心,只是在背后,看到他對紀荷的疼愛,聯想起自己多年前的經歷,認出她可能是黃嵐音的女兒。 加上鴻升的確涉及人口販賣,在紀荷一查尤欣時,她就推測這姑娘可能另有所圖。 “那天你失蹤,尤欣和大少在客廳的話我都聽見了,她說那篇七問鴻升的稿子是你寫的……”阮姐顫聲,“我就知道……你可能為你母親報仇而來……” 當年黃嵐音所受的屈辱,罄竹難書。 在二十多年前,泰國尚未成為全球人口販賣的中轉站,是鴻升的大力發展,逐漸臭名昭著。 當今世界,人口販賣、毒品、軍.火交易并稱全球三大罪惡。 人口販賣甚至一本萬利,比后兩者更加暴利。 資本逐利,由最血腥的方式積累。 黃嵐音和阮姐都不幸的成為鴻升一開始起步的商品,被誘拐、被交換。 “你不要去那邊……”阮姐哽咽,“我在那里待過,不是女人能生存的地方,強.jian、販賣、毆打,甚至每天接上幾十名客人,有的流產當天還會被拖去接客……” “不要說了?!奔o荷打斷,“謝謝你的好意。不介意你向我提供更多素材。但不可能阻止我的調查?!?/br> “你已經懷孕了!”阮姐拿出殺手锏,焦急,“況且你mama已經死了……” 意思是她做再多努力都于事無補。 阮姐只是一個自私的個體,自己一朝得救,安安穩穩過日子,這本沒有大錯,但紀荷無法安穩。 當記者的頭兩年,她曾回家鄉調查過,那些人見她衣錦還鄉,倒也知無不言。 原來,她并不是一開始就長在紀家,而是三歲之后才被黃嵐音從城里帶回。 當時夫妻倆在城里打工,道理上是可以生出她這么一個女兒。 可奇怪在,夫妻倆在城里窮困潦倒,回來時牽一個衣著富貴華麗的女兒,村里人見了都說是從外面拐回來。 加上養父不能生育,是眾所周知的秘密。 她的來路就更加奇怪。 如果自己不是黃嵐音親生,為什么長相氣質如出一轍? 如果是黃嵐音親生,又是和誰生的? 或許,自己是黃嵐音出軌的一個證據,無足輕重到養父都懶得計較,直接養著她,愛護她? 從頭到尾,只是她在掙扎,自己到底從哪里來,黃嵐音為什么恨她入骨,這兩樣對外人而言、沒必要掙扎的瑣事? 紀荷焦躁的來回踱步。 阮姐跪著,直起大腿,像是擔心她弱不禁風,伸出兩手,對著她肚子祈禱,“你不要亂轉了……頭一個月尤其要緊……” 紀荷嘴角一抽,氣停腳步,索性眼光嚴峻盯著這女人黝黑的臉。 “告訴我,黃嵐音是不是有一位雙胞胎姐妹?” “我不知道?!比罱阊凵袂尤?,支支吾吾,“……當時除了泰國本地,還有來自緬甸、老撾的一些女孩……我認識她時,她身邊只有她一個,而且精神狀態很不好……無法溝通?!?/br> 紀荷點點頭,繼續問,“后來她就沒有透露過,家庭情況之類?” “好像有幾個jiejie……” “幾個?” “不清楚?!?/br> 紀荷說,“得知養育我多年的媽,受過這等悲慘待遇,我更加要去那邊探一探究竟?!?/br> “她不是你媽……”阮姐一聽她堅持要去,急得口不擇言。 “什么?”紀荷詫異笑,目光審視。 阮姐簡直被逼到走投無路,不敢對視她眼睛,徑自雙手合十祈禱般顫聲,“不要去,你干爸是無辜的,他沒有做過傷天害理事,是掛名……” “連你也知道,我去了會和他產生對立,所以瘋了一樣阻止我,不惜做出戳破避孕套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紀荷諷刺,“所以就別為他找借口了?!?/br> 現在可以梳理出整件事的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