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喬景良閉上眼睛前,突然對她說,“到瀾園后,你就回江傾那吧。讓保鏢跟著你?!?/br> “我辭職是為了照顧您的……” “我有什么好照顧?!眴叹傲夹?,“就這么說了。早點回去?!?/br> “對了,”倏抬手指,“明天我們打算簽合同,你和江傾順便就把證領了。行嗎?” “行……” 又有諸多話要交代,始終沒休息上。 “東南亞要去,這邊你們也要買房,現在住的鳳凰城太爛,他和你的私人住處又不安全。所以把看房子提上日程。有合適的,爸送給你們?!?/br> “好……” “其他婚禮事宜,你們小年輕自己商量,怎么開心怎么來,旅行結婚也行啊,不用鬧到兩家賓客云集,實際上都沒幾個認識你們。不如在自己的圈子里慶祝,隨便什么想法,反正不用為了我們老一輩的臉,束縛自己,知道吧?” “知道……” 紀荷都不知道說什么了。 將喬景良送回瀾園,和喬開宇打了招呼,她又驅車離開。 回到鳳凰城,江傾不在家。 院內一片漆黑。 屋子里空蕩蕩。 她打電話問他在哪里,他說正在往回趕,開著布加迪威龍在江北逛了一圈,音色自豪發笑,“怎么,想我了?” 紀荷沉默。 “怎么不說話?”他發覺異樣。 “沒什么。你回來吧?!奔o荷直接掛斷。 她無法對江傾說,今晚的喬景良慈愛到讓她恐慌,仿佛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就連說江傾能為她豁出命,但不一定能忠貞一輩子時,她都背脊發毛差點信了。 當一個慈愛的父親對待嫁的你依依不舍,細心叮囑時,你不會懷疑有任何一絲的惡意。 他人生閱歷豐富,看人準確,全部智慧都在三言兩語中,細心向子女傳達。 如果喬開宇有紀荷一半的善于揣測和好學,不會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和老虞打電話溝通時,紀荷將自己埋在被子里,兩名保鏢在樓上臥室安了家,負責高處瞭望和“隱形”,饒是如此,紀荷也擔心自己的通話會被兩人聽到。 甚至在一 進臥室門,她拿著防竊聽儀將角角落落測試的干凈,才安心躺進被子,罩起來,在里頭鬼鬼祟祟。 老虞說,江傾他爹一定是和市局溝通好了,做的晚上這個局。 “你直接問江傾,現在你們同一戰線,只是案子查的不一定一樣而已?!?/br> “那天白曉晨擔心我,來江邊找我時,我就被姑娘提醒到恍然大悟了。江傾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我的,應該是從蔣大偉那里?!?/br> “怎么說?” “他在查喬開宇,知道他手底下的人可能不干凈,但不知道規模到底有多大,”紀荷翻了個身,將頭露在外面透了幾口氣,才又埋進去。 “后來發生掏腸案,我不是拿資料給他,暗示他明州成各路逃犯窩點么。他那時候恍然大悟了!所以在藕場的那場行動手段火爆,把逃犯都打成了篩子,寧可背罵名不可放過?!?/br> “這和他認識蔣大偉有什么關系?”老虞點了一根煙,咂咂地抽著。 紀荷說,“您真笨。他查逃犯,自然就查到蔣大偉女兒嚇死的事情。接著那天我帶他去蔣大偉那里,他恍然大悟,開始懷疑我在鴻升的目的不純。之后干爸生日,他直接讓蔣大偉打電話給我,說他遇襲了?!?/br> “……嗯?”老虞不太清楚來龍去脈。 紀荷跟他解釋,“喬開宇因為我,對江傾圍追堵截,江傾將計就計,和他糾纏。人家一找人打他,他就打電話給我,將我從干爸生日宴叫出來,弄地他名聲大噪,在干爸和喬開宇那里都起了火頭?!?/br> “就是江隊在利用你唄?!崩嫌莶豢蜌夂吆咝α藘陕?。 紀荷腦子里猛地冒出喬景良的,那人能為你豁出命,但不一定忠貞一輩子的話。 后背脊一麻,從被子里冒出,大口吸著氣,又鉆回低嚷。 “他公務在身,又不是存心利用我,況且,我在鴻升,他也擔心啊。不然那天我拿資料給他,他會說,讓我倚靠他的話么?!?/br> 紀荷聲音轉地更低,幾乎囁嚅,“從重逢開始,他一直讓我主動訴說,無論是跳江還是成為鴻升二小姐的事……是我一再拒絕他,他才激進,走了一條非同尋常的路?!?/br> 老虞勸她不用自責,“你想想看,他不從警察隊伍里摘帽子,不跳一下南江,喬景良會放心他嗎?” “你們之間都是相互的?!崩嫌菪?,“他對你好,你對他也好。兩人都好。所以我們這些局外人才會祝福和替你們祈禱,祝一切順利?!?/br> “不知道為什么……”紀荷遲疑,“我覺得喬景良也和你這說法一樣?!?/br> “他身為父親,愛你,自然就會祝福和替你祈禱。沒其他意思。你要保持清醒,好在將來的報導中,不偏不倚?!?/br> 紀荷點點頭,鼻子在床單稍微一蹭,就聞到某人留下的氣息,她簇眉看手機幾點了,快十二點,他毫無動靜。 懶懶一挑眉,繼續強撐著精神,順便和老虞聊。 老虞在自己郊區的農家院里招待朋友。 他在郊區租了一棟農房,門前大魚塘,屋后葡萄園,院子廣闊,隔三差五就約上好友去度假。 紀荷也是那邊???,這會兒隔著電波都似聞到那邊小院中燒烤的味道。 老虞喝的紅光滿面,聲音對她大笑,“下次帶你老公一起來。我請他釣魚!” 老公兩個字,突然砸了一下紀荷。 她濃重睡意被砸散,心里甜蜜又微有些不自在,“今晚太意料之外了?!?/br> “都是局?!崩嫌輸S地有聲,“從他被開除公職,到綁架你吸引喬景良注意,接著跳江取得信任,開足馬力,緊接著讓江昀震出面,用資金打入內部,他就可以名正言順插進去。有權有實力,看起來是場大戰,不會比你埋伏的日子短?!?/br> “什么意思???”紀荷眨了眨眼,“他要干票大的?” “對啊。江昀震都牽扯進來了,顯然警方這場行動是公安部級別的?!?/br> “我懂?!奔o荷撓了撓發,開起自己玩笑,“就是可能,我們不止在這場行動里結婚,還可能連孩子都會出生?!?/br> 老虞開懷大笑。 紀荷說,“我不管他做什么,反正帶著我,要死一起死。與其擔驚受怕,不如和他一起沖鋒,我還能搞一手大新聞,何樂不為呢?” 老虞說她心態好,不像之前跟死了媽一樣。 紀荷說我就是來找媽的,因為找一個媽,她在鴻升獻出青春,現在連自己婚姻都獻出去了。 所以在睡覺前,始終沒等回江傾,紀荷也不等了,她在床頭柜的抽屜里把安全套的數量檢查完,認為夠用,才安心睡去。 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現實里的擔憂成真,江傾端著槍在前沖鋒,她抱著孩子,手上還拉一個,在槍林彈雨里跟著他往外沖。 孩子爸孩子爸……她在夢里大嚷著,咱們家老二中彈啦! 豈料他回過頭,淚流滿面對她,沒關系,咱們還有老大老三四五六…… 她一驚,手里哪里有老三四五六,只剩一個老大??! 江傾頭破血流,手上的沖.鋒槍火光四射,往前沖著喊:我正沖進去救他們…… 草泥馬。 敢情不是逃生,是往更危險的地獄沖去。 紀荷嚇醒。 手一摸床鋪,孤零零的自己一個,沒有滿身血的男人,也沒有老大二三四五六…… 一場夢。 嚇得她渾身濕透。 提心吊膽的從夢里清醒,再世為人般的快樂彌漫了她。 手不自覺拍了拍床頭柜抽屜,大吐一口氣。 忽然外面有動靜。 在客廳衛生間的方向,她睡前沒關房門,特意等他回來,所以這動靜傳的極為透徹。 “江傾……”沙啞的叫他一聲。 外頭動靜停了一瞬。 接著,腳步聲步入房間。 紀荷迷蒙的睜眼,借著門口的光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很奇妙,明明沒看清他臉,該感到一些害怕的,畢竟兩人才在一起沒幾天,這種同居的狀態陌生無比。 她卻像和他這么過了多少年,像在夢中那樣,一連生出六個的老夫老妻,對他半夜歸來的行為擰起眉,埋怨,但擔心大于埋怨,啞聲開口,“……怎么這么晚?!?/br> 他到了床邊,雙手一撐床沿,腰彎下,“吵醒你了?” 紀荷眼神更清透了一些,心臟感受他靠近著的悸動,聞到一股汗味兒,扯唇一笑,“你怎么臭了?” “這叫男人味?!彼焓值剿X后,搓著她發,又使勁讓她腦門抵他胸口。 紀荷額頭觸到一片滑膩,是他脫掉外衣,汗淋淋的皮膚。 笑斥,“臭死了,快去洗澡?!?/br> 江傾心痛笑,“反了,才幾天就嫌棄本少爺?!?/br> 紀荷推他,將他趕去外面。 自己也從床上起來,還沒問他,為什么“正在往回趕”趕了這么久,穿著拖鞋剛到外面,他赤上身的荷爾蒙背影卻閃去了陽臺。 紀荷跟上去,他正彎腰,背脊中央的深壑貫穿到底,內褲腰露出一截。 蹲下,塞了團衣物到洗衣機。 看起來是他的上衣。 “你全脫了,一起放進去?!奔o荷走過去,準備幫他,眼神卻倏然一滯。 “你上……戰場了?”她不禁詫異。 江傾臉上掛了彩,手臂也有,聞聲,黑眸笑看她,嘗試解釋。 她突然一叉腰,神情威嚴,睡衣看上去極度居家毫無勢力,在他身高和八塊腹肌前不堪一擊,卻散發出強大力量。 那種力量叫做全體一線干警人員最害怕的——老婆孩子備受冷落、失望的眼神拷問力量。 “……為了咱們六個孩子?”她揚眉,搶先將上句話,夾槍帶棒的補充完整。 這可嚇到江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