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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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濛的霧氣褪去,天色漸漸大亮,蟬鳴蛙語早已消弭,風雨卻愈來愈急,樹葉嘩嘩啦啦響著,雨水如注,落在青瓦屋檐上,嘈嘈切切。 關泠在風雨聲中驚醒,睜開雙眸,手指摸了摸胸口,那處疼痛不知何時停了,只剩下酥酥癢癢的木感。 她欲起身,剛伸出一截藕臂,身上的芙蓉薄毯滑落下來,露出大半快纖薄滑膩的脊背,才發現自己近乎赤裸,唯胸前纏著層層白紗之外,全身未著一物。 不知是哪個膽大妄為的丫頭,竟敢脫光了她的衣服,還十分笨手笨腳,將紗布纏得如同裹腳。 她這些天纏綿病榻,被子上盡是她落下的粉汗,在這yin雨霏霏的潮濕天里愈發顯得黏膩,簡直要帶著她一同腐爛發臭去了。 關泠裹了一件輕衣,一邊起身下榻,一邊叫人過來伺候:“備水,我要沐浴?!比煌俗騻€天自己大發雷霆,將滿屋子的下人都趕跑了,一時半會哪里會有人敢再來觸她的霉頭。 沉玠正在隔壁的書房里對著那張畫像精雕細琢,在她泠泠如高山之雪的眼尾處添了一粒細痣,那張清冷美艷的臉便有了幾分人間的煙火氣。 他頗為滿意,轉過頭來,猝不及防的,畫中仙子正站在他身后,眼里帶著昭然的恨意,似乎要將他千刀萬剮。 “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關泠開口問道,聲音里透著寒涼,手心已然緊緊握住一個天青色纏枝花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想在哪里便在哪里?!背莲d一時失語,企圖擺出天子威儀,看她這陣勢,怕是打算好要弒君犯上了。便改了口,“本王連夜追查兩個刺客,路過將軍府,一路追到這處別院,不想是你的閨房?!?/br> “刺客?我這里怎么會有什么刺客?”關泠一臉似信非信,卻也將就著信了,否則該何以解釋他一大早便出現在這里,總不至于是特意來招惹她的罷。 沉玠見她并未起疑,漸漸放下心來,眼神珞珞生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關泠只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裹胸襦裙,秀長的烏發垂落下來,兩處圓潤雪白的肩頭若隱若現。 他有些不忍移開視線,想起昨夜里替她換藥纏紗之事,雖不是第一次了,到底旖旎動人,眸間不覺染上一絲緋色。 “你的傷好些了么?”他開口問道,聲音極輕。 “嗯,這會兒好像沒有再發作了?!?/br> 關泠被他瞧得心底犯怵,別開目光,眼尖兒落在他身后的那幅畫上,畫中人容顏媚冶,嬌軀半裸,曲線婀娜,似是像她,卻比她多了萬種風情。 她循著那副畫,隱約憶起夜間種種,臉上如火燒灼,眸光中復又燃起火花來,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恨意。 她恨他輕薄,更恨自己意亂情迷,竟絮絮叨叨對他講起那些神鬼莫測的前生之事。 前生他待她恩斷義絕,如今卻又對她這般調戲撩撥,叁番五次做出異常親密之舉,實在可恨至極。 沉玠來不及將那幅畫藏起,那青色花瓶已然奔著他面門直來,他側身躲過,身后傳來一聲瓷器迸裂的鏗鏘之聲。小王爺眼皮突突直跳,微微皺了皺眉,心虛道:“好好說話,君子動口不動手?!?/br> “君子豈會登堂入室,做此等偷香竊玉之舉?”她一壁動口痛斥,一壁動手亂砸。什么梅瓶銀盒,水丞圓洗,瓷盞冰鑒,凡是觸手可及之物,無論輕重貴賤,紛紛毫不留情地砸向那登徒子。 “先前你騙我說是青樓妓子,出身卑賤,性子里到還存著幾分溫柔解意。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將軍之后,身價倍增,品性反倒變得刁蠻嬌縱了起來?!毙⊥鯛斠昏祩壬黹W躲,一璧火上澆油。 她丟得其實沒什么章法,沉玠輕而易舉地全數躲過,便得意揚揚,挑眉笑道:“大小姐這手法,若是同士大夫們一起投壺,怕是得排在末次,罰酒叁千杯也不止?!?/br> “你給我滾出去?!标P泠氣得面頰通紅,不擇手段,抄起一件青花白玉盞,動了全力朝沉玠砸去。 偏偏這次沉玠動也不動,任由她解氣,那玉盞的一角刻在小王爺光潔的額上,發出“怦”的一聲,霎時在那張白璧無瑕的臉上逼出一道寸長的血痕。 關泠抬頭凝著那傷口處,已經滲出血珠,瞧著也是極疼的。心里有些后悔,沉玠畢竟是王子皇孫,若真出了什么事,她十條命也賠不過來。 她正準備服軟道歉,沉玠卻突然湊了過來,將她攬在懷里,手掌覆在她的唇上,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肩頭,一派溫熱氤氳之氣度到她的身上。瞧她又要發作,他忙壓低聲音道:“門外有人?!?/br> 關泠心里冒出來的那點本就零星的歉意徹底消失了,她再也不相信他的鬼話連篇,手指推著他的胸口,在他懷里掙扎起來,卻聽到門外傳來了陸漸之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