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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略略沉吟,眼中jīng光一輪,似能把我看成一個無所隱瞞的水晶人兒,緩緩道:縱使你無意于朝政大事。但是你敢說,此事之中你無半點私心? 適才一番話說完,心qíng稍為平復,qíng知過分辯解反倒不好,于是道:太后明鑒。追封太妃一事本與臣妾無利害相關。我停一停,迎上太后的目光,道:但說到私心,臣妾卻是有的。 我見太后只是聽著,并無責怪之意,漸漸安心些,道:臣妾深居宮中,雖不聞外事,但宮中眾說紛紜,總有一些是聽到耳中的?;噬鲜且粐?,總憂心于朝政,廢寢忘食。臣妾得幸于皇上,能夠侍奉左右,只是希望皇上可以順心遂意,天顏常展。我思量幾番,終于還是說出了口:但是有時卻天不遂人愿。 太后是玄凌的生母,更曾執掌朝政。有些話、有些事,實在是不需要也不必瞞她。太后若有所思,道:哪里是上天不順從人愿呢,只怕是有人要逆天而行了。 我跪在日光的影子里,背脊上隱約有毛躁的熱和不安,刺刺的癢。我細聲道:太后所言極是。但臣妾知道,皇上是上天之子,必然能受上天庇佑。臣妾不敢,也無能參與政事,只能在皇上飲食起居盡量用心。若有私心,也是臣妾一點上不得臺面的私心,太后今日問起,臣妾也只好照實說了。臣妾希望皇上萬歲平安,臣妾也能得以眷顧平安終老。 太后聽完我一番辯解,神色略有松弛,隨手挽一挽散落腦后的頭發,和顏道:這點私心,后宮嬪妃哪一個沒有?也罷了,你起來吧。 我這才如逢大赦一般,整斂了衣容起身,恭謹垂首站于一邊。太后撫一撫身上蓋著的折錦軟毯上的風毛,徐徐嘆息了一聲道:你的私心,人人都是一樣。有了皇帝才有你們?;实墼?,無論這宮里失寵的還是得寵的,終究都有個盼頭、有個指望。若然皇帝不在了,皇后自然是沒說的,貴為太后,就是曹婕妤和欣貴嬪也總算還有個女兒可以依靠??上衲愫兔純哼@樣沒有孩子的,盡管眼下風光,將來也便只能做個孤零零的太嬪,連太妃的位份也指望不上。雖說是太嬪,卻是老來無靠,晚景凄涼,說穿了不過是等死罷了。所以你們的指望啊,全在皇帝一人身上。太后說完,自己也略有些傷感,側頭咳了兩聲。 眉莊口中雖應了一聲是,卻也別過了臉,只怔怔瞧著窗外,若有所失。太后瞧一瞧她,道:眉兒,你對哀家雖有孝心,可是這心思也該用點到皇帝身上去。雖不說恩寵,可好不好的現在竟連恬嬪那孩子也不如了。年輕輕的整日穿這樣素凈,哀家如今還肯穿得鮮艷些,你反倒不愿意了。和哀家這老太婆廝混在一起,到底也沒意思你總該為自己打算。 眉莊的打扮于她的身份的確是過分素凈了。煙霞銀底色的對襟羽紗衣裳,作窄袖,挑疏疏的幾枝石青碧藤蘿圖樣,寶藍無花紋的紐羅宮裙,長不及地,亦不佩香囊、玉佩之類。日里宮中女子皆愛以鮮花cha髻,眉莊發間卻是連一點華麗珠玉簪釵也不用,更不說鮮花、絹花點綴了。如云青絲,挽作了一個紋絲不亂的垂髻,通共只簪了一枚鑲嵌暗紅瑪瑙圓珠的烏銀扁釵算是妝飾。素色衣裙上也唯有頷下的盤扭上嵌了一顆珍珠。這樣的打扮,便是太后宮中得臉的姑姑,亦比她華貴一些。眉莊垂著半邊臉,道:太后這樣說,倒像臣妾故意的不是了。并非臣妾不愿親近皇上,只是一來太后安康是皇上的心愿,臣妾理當更孝敬太后;二來幾位meimei也服侍得皇上很好。眉莊微微一笑,臣妾本不擅長打扮的,哪里比得上太后的眼力,但求太后哪一日得空了指點教誨臣妾罷。臣妾在太后這里受益良多,是趕也不肯走了。 太后笑道:這丫頭哀家原本看著穩當,如今益發能說會道了。有你陪著哀家,再有溫太醫的醫術,哀家的身子怎么能不好呢。 眉莊陪笑道:這都是溫太醫的功勞,臣妾不過是趨奉左右罷了,實在是沒什么用處的。 太后道:等下陪哀家用了晚膳,無事就回去罷,整天陪在這里也怪沒趣的。 眉莊道:溫太醫說了,等晚膳后再過來給太后請一次脈,若是安好,藥量又該酌qíng減輕些了。臣妾想在這里陪著聽溫太醫怎么說,也好提點著那些熬藥的小宮女,太后的藥是疏忽不得的。 太后滿意頷首,笑:你總比旁人心細些。說著轉臉看我一眼,靜靜道:聽皇帝說,華妃盡早復位一事,是你的主意。 我心下陡然驚悚,不知太后用意何在,只好硬著頭皮答:是。說著不自覺看了眉莊一眼,她臉色微變,目光銳利在我面上剜過,已多了幾分驚怒jiāo加的神氣。我黯然低一低頭,她終究是要怨我了。 太后眉心蹙成三條柔軟的豎紋,微疑道:你倒肯? 我懇切道:太后英明。太后適才說到有人要逆天而行,臣妾雖然魯鈍,卻也明白太后所指。懇請太后明鑒,局勢之下,前朝要安撫人心,后宮也要。臣妾不能為了一己私怨gān系國事大局。我頓首,道:這件事總是要有人委屈的,臣妾qíng愿受這個委屈。 太后默然片刻,欣然而有喜色,喚了我過去,拉了我的手道:好孩子,哀家不料你竟然有這樣的心氣。不怪皇帝偏疼你,準你入御書房陪伴。 我忙要跪下,道:太后言重了。臣妾實在不敢當。 太后命我坐在她身前,道:哀家原本聽皇后說有你在御書房陪伴皇帝甚是妥當,哀家還不放心。御書房豈是后妃能擅入之地,你又向來是個聰明伶俐的。若是這聰明沒有用在正途上,或是一味慫恿著皇帝按一己的好惡來處理國事或是用人刑罰,成為國之禍水,哀家斷斷不能容你。 我忙垂首恭謹道:臣妾不敢。 太后道:哀家也不過是白擔心罷了。今日和你說話,的確是個有心胸有見識的樣子,皇帝的眼光不錯。御書房的內監宮女終究不如你能善體上意,你就好好去陪著皇帝吧只一條,不許妄議國事,也不得gān政。要不然哀家能容你,列祖列宗也容不下你。 我咬一咬唇,謙卑了神色,道:太后教訓得極是,臣妾謹記在心。只是且不說臣妾沒有領會政事的本事,上有太后,下有文武百官,皇上英明果決,怎會有臣妾置喙左右的余地呢。臣妾年輕不懂事,也沒經過什么大事,行動說話難免不夠周全,還請太后和皇后多加教訓。 太后雙眸微抬,道:說你年輕,總也進宮三年了。說到底卻還是個十八歲的丫頭,能有這樣的心胸氣度很不錯了?;实凵磉呌心?,哀家也很放心。你便好好服侍著皇帝,能早日有個一子半女便是更好了。 我心頭略松,沉聲道:多謝太后。 太后略有倦色,重又斜靠在軟枕上,我見機知曉,行至殿角的柜旁,打開剔彩雙龍紋漆盤中的銅胎掐絲糖罐,加了半匙雪花糖粉化在太后喝的水中,道:太后教導臣妾良久,喝口水潤潤嗓子吧。 太后含笑飲下,慈眉和目道:眉兒的xing子沉穩持重,你卻機靈敏捷。純元皇后過世之后,皇帝身邊總沒有一個可心得力的人。你們若能盡心盡力侍奉在側,不僅皇后可以輕松許多,皇帝也可以無后顧之憂了。 眉莊站立于太后身后,一直以漠然的神qíng相對于我,聞得太后這樣說,方笑了一笑道:太后太過抬舉臣妾了。 太后臥在陽光底下曬了半個時辰,困意漸濃,懶懶道:哀家午睡的時辰到了,你們且先去哪里逛逛罷。 我與眉莊連忙起身告辭。太后闔目片刻,緩緩喚住我道:追封太妃的事這樣辦甚妥,面面俱到。若是換了哀家來拿主意,多半也是這個樣子?;实垡幌騲ing子有些急躁,考慮事qíng不那么周全,得有人幫襯著??墒侨暨@全是你一個人的主意,那主意未免也太大了。 我正打算著出去后如何向眉莊解釋,太后這樣陡然一句,心口仿佛一下子又被吊了起來,忐忑不寧。維持著的笑容有點發僵,兩頰便有些酸,我道:臣妾哪里懂得這樣多,實在是不能的。 太后的笑頗為感慨,古語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哀家覺得不通;可太有才華了,終究有薄命之嫌,也太可惜了。有才而知進退,兼修福德,那才是難得的。畢竟這宮里不同于尋常。太后意味深長道:這后宮里,雖說你們只是一介女流,卻是個女人一哭一笑都會引發前朝風chuī糙動的地方。一言一行都自己謹慎著吧。 我點頭不語,細細體味話中深意。太后道:你是個明白人,哀家喜歡。若得空,便常來這里為哀家抄錄佛經罷。 我唯唯依言告退。疾步走出太后的頤寧宮,方覺得身心疲一時間難以放松下來。額上累累汗珠滑落,須臾才曉得去擦。 出來浣碧迎在外頭,我見轉眼不見了眉莊,心中著急,便問:見著眉莊小主沒有? 浣碧道:見著了,帶了宮女去小廚房為太后準備點心去了。 我知她此去一時半刻也見不著了,便乘了轎輦往棠梨宮回去。 方行至太液池西岸,正巧見曹婕妤帶了侍女抱著溫儀帝姬在臨水長橋邊撥了柳枝逗弄池中尾尾金鯉,笑語連連。見我的轎輦經過,忙肅立一邊請安。我命了她起來,側身在轎輦上笑道:婕妤好興致。 她亦笑,看著溫儀的眼中飽含無限愛憐疼惜之意,閑來無事,溫儀便嚷著要出來逛。這個鬼靈jīng當真鬧得嬪妾頭痛不已。 我微笑:婕妤這樣的日日頭痛的福氣別人是求還求不來呢。我凝眸溫儀,她也快三歲了。三歲的小人兒出落的粉嬌玉嫩,眉目如畫,嘴里咿咿呀呀不止。她一向沒有與我見熟,很是有些怕生,卻也不哭不鬧,只睜大了一雙滴溜滾圓的烏仁眼珠好奇打量著我,十分乖覺可愛。 她本被曹婕妤抱在手中,見我笑殷殷看著她,亦曉得我是喜歡她的,忽而嘴一扁,歡快笑出聲來,張開手臂便要我抱。我也意外,我本坐在轎輦之上,但見她如斯可愛神態,亦是從心底里喜歡起來,便走了下來。 曹婕妤見溫儀伸手便要我抱,忙低聲止道:不許對娘娘沒有規矩,看這樣頑皮。 我笑:小孩子不怕生才有趣,婕妤何必說她。說著一手摟了她在懷中,愛憐地撫開她額上汗津津的碎發。溫儀雖然年幼,卻也能分辨是否真心喜愛她。她對我十分親昵,依依靠在我肩上,粉嫩的小臉蹭著我的脖子,一手摟著我,一手饒有興致掰著我衣襟紐扣上鑲著的溜金蜂趕jú別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