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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有腳步聲從內室漸漸傳來,不動聲色把繡件按原樣放回。假意看手邊繡花用的布料。陵容新浴方畢,只用一只釵子松松半挽了頭發,發上猶自瀝瀝滴著水珠,益發襯得她秀發如云,膚若映雪,一張臉如荷瓣一樣嬌小。 轉念間尋了話題來說,我撫摸著一塊布料道:內務府新進來了幾匹素錦,做衣裳嫌太素凈了些,用來給你繡花倒是好。 陵容笑道:聽說素錦很是名貴呢,jiejie竟讓陵容繡花玩兒,豈不bào殄天物。 我道:區區幾匹布而已,何來bào殄天物一說,我宮里的錦緞用不完,白放著才bào殄天物呢。若能配上meimei你jīng妙的女紅才算不辜負了。說著自嘲道:又不是當初臥病棠梨宮的日子,連除夕裁制新衣的衣料也被內務府克扣。說著喚流朱捧了素錦進來。 素錦平平無紋理,乍看之下毫不起眼,但是勝在穿在身上毫無布料的質感,反而光滑如嬰兒肌膚,觸手柔若輕羽。陵容見了微微一呆,目光便不能移開了,雙手qíng不自禁細細撫摸,生怕一用力碰壞了它。 你覺著怎么樣?我輕聲問。向來陵容對我和眉莊的饋贈只是感謝,這樣的神色還是頭一回見。 陵容仿佛不能確信,轉頭向我,目光仍是戀戀不舍看著素錦,真的是送給我么? 嘴角舒展出明艷的微笑,道:當然。 陵容喜上眉梢,幾乎要雀躍起來。我微笑,如果你喜歡,我那里還有幾匹。全送你也無妨。 陵容大喜過望,連連稱謝。 安比槐的事終于告一段落,證明他的確無辜,官復原職。陵容也終于放心。 我時常去看陵容,她總是很歡喜的樣子,除了反復論及我送她的素錦如何適合刺繡但她實在不舍輕易下針總是在尋思更好的花園之外,更常常感激我對她父親的援手。終于有一日覺得那感激讓我承受不住,其實我所做的并不多。身為姊妹,她無需這樣對我感恩戴德。 我對陵容道:時至今日其實你應該看得很明白。你父親的事雖然是小事但皇上未必不愿意去徹查,只是看有無這個必要。在皇上眼中朝廷文武百官數不勝數,像你父親這樣的品級更是多如牛毛,即使這次的事的確是蔣文慶連累了你父親,但是身為下屬他也實在不能說太冤枉。我刻意停下不說,抬手端起桌旁放著的定窖五彩茶鐘,用蓋碗撇去茶葉沫子,啜了口茶,留出時間讓陵容細細品味我話中的涵義。 見她側頭默默不語,我繼續說:其實當日皇后為你求qíng皇上為什么沒有立刻應允而我去皇上就答應了你應該很明白。寵愛才是真正的原因,并不關乎位分尊崇與否。只是看皇上是否在意這個人,是否愿意去為她費神而已。其實那日在我之前華妃亦去過皇上那里,至于去做怎么想必你也清楚。所以,事qíng的真相固然重要,皇上的心偏向于誰更重要。 陵容抬起頭來,輕聲道:陵容謝過jiejie。 我執起陵容的手,袖子落下,露出她雪白一段手腕,腕上一只素銀的鐲子,平板無花飾紋理,戴得久了,顏色有淡淡的黯huáng。 我道:這鐲子還是你剛來我家時一直戴著的。這么許久了,也不見你換。我直視她片刻,目光復又落在那鐲子上,你父親千辛萬苦送你入宮選秀,傾其所有,只為你在宮中這樣落魄,無寵終身么?你的無寵又會帶給你父親、你的家族什么樣的命運。 陵容聞言雙肩劇烈一顫,挽發的玉石簪子在陽光下發出冷寂的淡光。我知道她已經被打動?;蛘咚男脑缭谝酝裁磿r候就已經開始動搖,只是需要我這一番話來堅定她的心意。 我長長地嘆了一聲,不由感觸,你以為后宮諸人爭寵只是為了爭自己的榮寵么,生男勿喜,生女勿憂,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不只是漢武帝時的事?;噬嫌⒚麟m不至如此,但旁人誰敢輕慢你家族半分,輕慢你父親半分? 陵容冰冷的手在我手中漸漸有了一星暖意,我把手上琉璃翠的鐲子順勢套在她手上,瑩白如玉的手腕上鐲子像一汪水碧綠,越發襯得那素銀鐲子黯淡失色。 窗邊小幾上便擺著幾盆梔子花,是花房新供上的,尚未開花,只吐出片片新葉,淡淡的陽光灑在嫩芽之上,仿佛一片片瑩潤的翡翠。 陵容臨窗而坐,窗紗外梧桐樹葉影影綽綽落在陵容單薄的身子上,越發顯得她身影瘦削,楚楚可憐。 我從藤小籮中翻出那塊繡著寒鴉的緞子,對陵容道:你的繡件顏色不錯,針腳也靈活,花了不少的心思吧,我瞧著挺好。 陵容不料我翻出這個,臉上大顯窘色,坐臥不寧,不自覺的把緞子團在手中,只露出緞角一只墨色鴉翅。 我撫了撫鬢角的珠翠,心中微微發酸,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宮中女子的心事未必都相同,但是閨中傷懷,古今皆是。班婕妤獨守長信宮的冷清你我皆嘗試過,可是你愿意像班婕妤一樣孤老深宮么? 我再不說話。話已至此,多說也無益。取舍皆在她一念之間,我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后宮-甄嬛傳Ⅰ 第三十五章 寒鴉(下) 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獨自向水綠南薰殿走去。 從綠蔭花架下走出,順著蜿蜒曲廊,繞過翻月湖,穿了朱紅邊門,便到了水綠南薰殿。見宮人恭謹無聲侍立門外,示意他們不要通報,徑自走了進去。 暮色四合下的殿宇有著幾分莫名的沉寂,院落深深,飛檐重重。 殿中原本極是敞亮,上用的雨過天青色蟬翼窗紗輕薄如煙,透映著檐外婆娑樹影,風chuī拂動,才在殿中、地上留下了明昧不定的暗跡,偶爾有簌簌的枝葉相撞的聲音,像是下著淅瀝的雨。 腳上是繡花宮鞋,輕步行來,靜似無聲。只見玄凌伏在紫檀案幾上,半靠著一個福枕,睡得正是酣甜。本是拿在手中的奏折,已落在了榻下。我輕輕拾起那本奏折放好,直瞧著案幾上堆著的滿滿兩疊小山似的奏折,微微搖了搖頭。 殿中寂寂無聲,并無人來過的痕跡。 無意看見一堆奏折中間露出一縷猩紅流蘇,極是醒目。隨手拿出來一看,竟是一把女子用的紈扇,扇是極好的白紈素,泥金芍藥花樣,象牙鏤花扇骨柄,jīng巧細致,貴氣bī人。一上手,就是一股極濃的脂粉香撲面而來,是天宮巧的氣味,這種胭脂以玫瑰、蘇木、蚌粉、殼麝及益母糙等材料調和而成,敷在頰上面色潤澤若桃花,甜香滿頰,且制作不易,宮中能用的妃嬪并無幾人?;屎笥炙豿ing不喜香,也就只有華妃會用了。 清淡一笑,舉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扇,閉目輕嗅,真是香。想必華妃來見玄凌時jīng心妝扮,濃墨重彩,是以連紈扇上也沾染了胭脂香味。 華妃果然有心。 皇后一出水綠南薰殿華妃就得了消息趕過來,可見宮中多有她的耳目。如今我勢弱,秦芳儀、恬貴人一流華妃還不放在眼里,在意皇后也多半是為了重奪協理六宮的權力。 我身邊如今只得一個陵容,可惜也是無寵的。一直以來默默無聞,像影子般生活的陵容。我無聲嘆息,眉莊啊眉莊,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知道這寂寂深宮中即便有君王的寵愛獨身一人也是孤掌難鳴??墒悄憧芍滥憬o我出了個多么大的難題。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我是知道陵容的心思的,縱然她今生與哥哥是注定無緣的了,可是我怎能為了一己安危迫使她去親近玄凌呢。 頭痛無比,偏偏這個時候陵容的父親又出了差池?;屎笄髊íng玄凌也未置可否,憑我一己之力不知能否扭轉陵容父親的命途,也只能盡力而為了。 正閉目沉思,忽地覺得臉上癢癢的,手中卻空落落無物。睜眼一看,玄凌拿著扇柄上的流蘇撥我的臉,道:何時過來的?朕竟沒有聽見。 側首對他笑:四郎好睡。妾不忍驚動四郎。 看一眼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朝政繁忙,皇上也該注意身子。 案牘勞形,不知不覺也已看了一天的折子了。說著苦笑瞪那些奏折,那些老頭子無事也要寫上一篇話來羅嗦。真真煩惱。 我溫婉輕笑:身為言官職責如此,四郎亦不必苛責他們。說著似笑非笑舉起紈扇障面,何況時有美人來探四郎,何來案牘之苦呢?大約是紅袖添香,詩qíng畫意。說罷假意用力一嗅,拉長調子道:好香呢 他哭笑不得,妮子越發刁滑。是朕太過縱你了。 旋身轉開一步,道:嬛嬛不如華妃娘娘善體君心,一味胡鬧只會惹四郎生氣。 他一把捉住我的手臂,道:她來只是向朕請安。 我扇扇風,道好熱天氣,華妃娘娘大熱的午后趕來,果然有心。 玄凌拉我在身邊坐下,什么都瞞不過你?;屎笄澳_剛走華妃就到了,她們都為同一個人來。 可是為了選侍安陵容之父松陽縣丞安比槐? 正是。玄凌的笑意若有似無,瞧著我道:那么你又是為何而來? 我道:讓嬛嬛來猜上一猜?;屎竽锬锶噬?,必定是為安選侍求qíng;華妃娘娘剛直不阿,想必是要四郎執法嚴明,不徇私qíng。 那么你呢? 我淺淺笑:后宮不得gān政,嬛嬛銘記。嬛嬛只是奇怪,皇后娘娘與華妃娘娘同為安比槐一事面見皇上,不知是真的兩位娘娘意見相左,還是這事的原委本就值得再細細推敲。我見他仔細聽著并無責怪之意,俯身跪下繼續道:臣妾幼時觀史,見圣主明君責罰臣民往往剛柔并濟,責其首而寬其從,不使一人含冤。使臣民敬畏之外更感激天恩浩dàng、君主仁德?;噬弦幌蜓瞿教谱谒沃黠L范,其實皇上亦是明君仁主。臣妾愚昧,認為外有戰事,內有刑獄,二者清則社稷明。說到此,已不復剛才與玄凌的調笑意味,神色鄭重,再拜而止。 玄凌若有所思,半晌含笑扶我起身,難掩欣喜之色:朕只知嬛嬛飽讀詩書,不想史書國策亦通,句句不涉朝政而句句以史明政。有卿如斯,朕如得至寶。安比槐一事朕會讓人重新查明,必不使一人含冤。 松一口氣,放下心來,臣妾一介女流,在皇上面前放肆,皇上莫要見怪才好。 玄凌道:后宮不得gān政??呻奕魡为毰c你一起,朕是你夫君,妻子對夫君暢所yù言,論政談史,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