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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山君瞇眼道:仙界鮮見這樣癡qíng的。莫非人間的瘟疫與此事有關? 三娘道:誰說不是呢。道祖道法深厚,本能尋到,可是他算了算,卻說人間原該有這一劫,竟莫名放過了辰更仙。痘神吃了個啞巴虧,窩了一肚子火,心中埋怨道祖處事不公,思量許久,卻依舊不能平憤,便打算借著自己的司職把辰更仙bī出來,所以 所以,她便放了瘟疫到人間,十六方瘟神下界了一半。人間已有近百年未下瘟疫,道祖也挑不出毛病,更何況,十六方只下去一半,大昭雖元氣大傷,卻不至滅種。想必辰更仙和那人間的相爺仙骨靈根有知,也會不安,到時又能把辰更仙bī出,真是一石二鳥,好計謀。 三娘點頭,近日年水君接到法旨,道祖命他在赤水、澄江中施法,護住漁民,謹防水界也染了瘟毒。十七寫信來,便是告誡我們小心一些,提防瘟神路過。 奚山君望著灰蒙蒙的雪天,道:這些神尊總愛說,人命是早就注定,妖命也是早就注定,統統記錄在yīn間的簿子上,可是痘神行動舉止,道祖事先都不知曉,yīn間又豈能料到?到時人死了,他們事后添補上,便又出來故弄玄虛,說萬種皆是命了。神道挾勢,蒼生命薄,不啻螻蟻糙芥,為之奈何? 二五生病了,得了風寒,熱得極重。 那嬰兒生得大了一些,唇紅紅,腮粉團,瞧著驚心動魄的美麗,帶了幾分異相。奚山君又拿guī殼卜了幾次,兇象益發顯露。她倚著石桌小憩了一會兒。如今既已修道,夢便少了,若偶爾為之,定然也是上天有所啟示。 她這一日,便做了一個極古怪的夢。 奚山君夢見天氣轉暖,到了夏夜。她站在一塊從未去過的肥沃糙地之上,那里有一棵極高的大樹,比起望歲也不遑多讓,樹下站著一個孩子。 那孩子伸出手,痛苦地喊道:君父,救我,救我! 奚山君留意孩子相貌,不僅與翠元有幾分相像,與三娘也有幾分相似,但是著實沒見過,她有些疑惑地朝那樹下走去,可是,剛一接近,卻聽到嗡嗡之聲,嘈雜至極。 她抬起頭,卻被駭住了。那棵大樹上滿是蝗蟲做的窩,它們在啃噬大樹,那孩子痛苦地哭泣,伸出手,卻不能動彈,他說:君父,是我啊。 奚山君又邁了一步,樹上的蝗蟲卻似聽到了動靜,都停止了轟鳴,一雙雙黑漆的眼珠瞪向了奚山君。奚山君瞧著密密麻麻的眼珠,吞了口口水,頭皮發麻,可是,還來不及逃,千千萬萬的蝗蟲已朝著她襲來,她對面的孩子忽而露出了詭異的笑,你不肯救我,只能如此了。咱們,一起去死。 瞬間,那孩子長高長大,重重的蜂群外,天上的云不停地變幻流走,她瞧他變成英俊的少年,又瞬間長了皺紋,添了白發,彎了腰身,拄了拐杖,到最后,脊骨完全彎曲,皮松松垮垮地掛著,他垂著頭,蝗蟲啃噬著奚山君,許久,這人抬起了頭,身骨幾乎腐朽,那張臉卻又變成了另外的模樣。 他微微一笑,詭異道:君父,你瞧瞧我,好看嗎? 那張臉,是年輕的扶蘇的臉。 奚山君尖叫一聲,卻從夢中驚醒。 她臉上滿是汗珠,神經質地望著四周,扶蘇并不在石頭房子中。 奚山君推開門,風雪灌入了衣衫,正要去尋扶蘇,遠遠地,卻來了一個愁眉不展的huáng衫人,正是三娘。 她一見奚山君,好似瞧見了主心骨,抱住她,泣道:不好了,二五不好了! 奚山君心口一緊,如何便不好了?尋常風寒,怎么就不好了? 三娘哭得說不出話,只不斷重復道:快去看看,山君,你救救他,快救救他! g腳的搖籃里,嬰兒的額頭益發飽滿高隆,整個人宛若吃了jīng血一般,不斷咯咯笑著,帶著饜足之態。二五躺在g上,卻無了生機,毛色黯淡,面容枯槁,小爪子上青筋bào起。 他瞧見奚山君,樣子像是十分歡喜,卻滾滾落淚,虛弱道:君父。 奚山君眉心一皺,鼻子有些酸澀,到了g沿,輕聲道:好孩子,你覺得如何了? 二五點了點小腦袋,依舊是平時的笑模樣,卻沒了生機。他反應已經有些遲鈍,緩緩道:我覺得我馬上就要好了。我剛剛夢見了凍梨子,咬了一口,還像我小時候那樣好吃,美妙極了。 二五長到六七歲,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也不過是年節時其他山君捎來奚山的幾個梨子。奚山君一時不舍得吃,又怕壞掉,把梨埋在雪里凍起來。二五小時候夜里時常驚哭,跟著她睡的時候,他一哭,她便取個梨子,拿木勺舀了喂他,二五便不哭了,眨著還殘留著淚珠的眼睛,瞧著梨子,眼睛亮晶晶的。他覺得這是世上最甘甜的果子,興奮地問她:君父,這便是傳說中的王母娘娘的蟠桃吧?這樣好吃。 奚山君便笑,給他拭了眼角殘留的淚,講會兒故事,小猴子就沉沉睡著了,一夜不鬧。 思及前事,瞧見二五如今油盡燈枯的模樣,奚山君心中慘然,為他把了把脈,卻更是難過,勉qiáng笑道:我這就去給你買凍梨子,等你睡醒了,想吃多少吃多少。 她轉身,想要離去,二五卻哇的一聲哭了,眼中帶了點知覺,他惶恐哭道:君父,你抱抱我,好不好?自從我長大,你平素便只抱弟弟,好久沒有抱過我了。君父,你不要走,我不要梨子,也不要蟠桃,什么都不要,求求你抱著我,我不想死,我知道我不懂事,家里哥哥弟弟侄兒們一大堆,誰也不該求爹娘或者君父多疼愛一點,可是,君父,你抱抱我,在我死之前抱抱我,我一個人,好害怕。 奚山君忍了半晌,平息了,才冷靜道:你好好休息,莫要想太多。我叫你母親去給你買梨,我也去求藥去。 二五抱著被子,縮在墻角,他瞧著奚山君離去,眼淚止住了,咬著牙,再未作一聲。 搖籃中的嬰兒,眼睛分明還天真,此時卻帶著yīn冷瞧向了二五。 奚山君去各處的仙醫給二五看癥,他們皆搖頭,說是大限到了,無論如何也是無法起死回生了。奚山君隱覺與那嬰孩有關,便從二五那里把嬰孩提來了,自個兒看著。 瞧了幾日,并無什么端倪,可是,離了二五,嬰孩似乎也沒了生氣,飽滿水潤的小臉很快gān癟了下去,過了幾日,竟莫名斷了氣。 奚山君實在是摸不清楚頭腦,可是,又過幾日,二五竟奇異地自己好了起來。但是,這孩子似是變了一個人,不再如往常一般那么愛說話了,瞧著奚山君,也不如往日親昵了。 眾人倒也未來得及關注這等小細節,二五終究無事,大家都十分欣喜。 奚山君卻覺得哪處不妥,她做了那樣詭異的夢,卜算的結果又是如此,心中總是隱憂。翠元又還未回來,她只得打起jīng神,時刻留意著。 未過幾日,卻又有了一樁喜事,三娘發現自己有孕了。奚山君把脈時一算,方一個多月,與那嬰兒來奚山的時間相符。 她似是悟到了什么,時常不留神,一雙眼便飄向了三娘的肚皮。她知道里面躲了個什么,只有她清楚。 夢解開了。 三娘,如今事多冗雜,這孩子要不得。奚山君細細觀察三娘的神色。 三娘的臉色卻瞬間變得蒼白,你在說什么? 奚山君問道:雖是你的孩兒,倘使是個禍根,可還留得? 三娘有些踉蹌,她一貫十分聽奚山君的話,垂下頭,眼圈都紅了,卻忍淚,許久才道:都依山君的。只是只是阿元知道了,想必會大鬧,不肯gān休,既然你不,我把腹中這團骨血扔了,你便你便不要告訴他我曾經懷了孩兒,免得他傷心。 奚山君瞧她這樣難過,許久,才笑了笑,撫摸她的額發,溫和道:騙你的,傻姑娘。莫哭了,哭腫了眼睛,丑得慌。 三娘卻哭了,捶她道:你何苦這樣哄我?我剛剛快難過死了!你這女山賊,沒皮沒臉沒心沒肝的東西,欺負了公子,還欺負我!我們都欠了你的嗎? 奚山君笑了,眼彎彎的,他是欠了我的,但我欠了你的。 她又道:這兩日,我要出趟遠門,不在山中,便為你輸些法力加持,等翠元回來,再讓他為你保胎。 奚山君朝三娘肚子輸了大半晌妖氣,臉上的光卻是huáng紅jiāo替,一會兒平靜一會兒痛苦,素來未這樣認真過。 最后,一道刺目的光返回到了奚山君體內,三娘卻有些驚嚇,她竟從不知奚山君法力會這樣高深,收法時靈氣這樣qiáng。 奚山君胸口一窒,口中一梗,似有什么,卻又咽了回去。她拍拍屁股便走,我這便去了,少則三五天,多則半個月。 三娘不曾想她這樣惶急,還未叮囑些什么,已不見她人影。 奚山君也是走到半山腰才發現扶蘇一直跟著。他安安靜靜的,她的聽覺又有些退化,竟一時未聽見??汕赊D過頭,竟嚇了一跳。 這公子原來一直在她身后不遠處跟著。 山君如此惶急,所為何事?扶蘇瞧著她,眉淺淺的。 奚山君yīn惻惻道:你跟蹤我? 扶蘇卻疑惑,道:做什么怕別人跟著? 奚山君體內有些東西在躁動,她壓抑住,神色有些古怪,卻笑道:你快回去,我倘使使了法術,你定然是跟不上的。如今疫病四起,哪處都不大太平了,我在奚山設了結界,你便老實待著,我過幾日便回。 她呼吸有些急促,語速也極快。轉身便要施法,甩了扶蘇而去,少年卻握住了她的麻衣,道:我知道那個嬰孩是什么。 奚山君心中一驚,轉頭掃視了扶蘇一眼,扶蘇卻道:我從書中瞧見過,前幾日便有些生疑,后來查出三娘懷孕,我才猜想到,興許同正源時代的一個傳說有關。 扶蘇從藍袖中掏出一只長長的物事,另一端凸起的是極薄的銅鏡面。上面鑲嵌了許多碎玉紅藍石,石下是金質,在陽光下瞧著,十分耀眼。 他把這物事貼到左眼眼眶,銅鏡面對準山下,瞇起了眼。 奚山君在山上這許多年,從未見過這東西,微微調理氣息,問道:這是什么? 扶蘇轉了轉圓筒,自言自語道:遠方有瘴氣,今日不大瞧得清,相隔三座山的地方叫什么?那里有許多尾巴極長的小松鼠和一個瞎了眼的男子,他抱著一只極肥的小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