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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覺得腳在發軟。甚至從窗邊往外看時，都有些暈。 這古宅確實高，從三樓看過去，能看到青瓦房的屋頂了。所以昨天他們在房上翻瓦時，還發現有幾個人在窗邊津津有味看著，一定……看到他摔下來了！ 高強郁郁地躺下了。這家人給的報酬確實慷慨，提供的吃住也很好。人家開旅館的，居然給他們安排了和其他客人一樣的房間。 他一輩子做瓦匠，但還從沒住過這么好的房子…… 然而，他現在卻因為上不了房翻不了瓦了，辜負了人家的熱情招待。 他回想起來，很多年前的鄉人，也是這般熱情。但現在起房子的人家，幾乎很少做瓦房了，都起的樓房。所以他后來就隨著大伙去了城市。 可輾轉來去，總覺得少點什么。他攢了些錢回家鄉，想要重cao舊業時，惶然發現，瓦，已經快消失了。剩下的那些瓦房，已經幾乎少有人住，也沒有再翻修的必要…… 他正走神著，王胖子進來了，問道：“老高，你沒事吧?！?/br> 高強搖搖頭。 王胖子也不知道他是沒事，還是不行的意思，只是嘆道：“看來咱們都老了。原本我琢磨回來搞個琉璃瓦的項目，說不準還能發揮一下手藝，但是要是沒有你，我也不想干了?！?/br> 說著他又安慰道：“不過沒事，這家人不著急，我慢慢來也不要緊。當然，我可缺不了你??！你要是恢復不過來，幫我遞遞家伙也一樣的?！?/br> 高強堅持道：“我想上去！” 王胖子詫異一下，沒反駁，只是點頭道：“早點睡，咱明天還得早起?！?/br> 高強默默睡下了。 他又做夢了。 無數次他夢見自己站在城市的高樓往下看，然后就……不由自主地跌落了下來，他每次落下時都會驚醒。 他知道這種恐高很正常，城市的高樓動輒幾十層，實在太高了，誰都會因為危險而恐懼。每次夢醒，他后怕無比。 但今天沒有。 一夜無夢，他醒來時精神也很好，沒有往日的疲累。 上房前，郁清給兩人遞了煙和打火機，還有草帽。 煙是他昨晚特地跑去買的。這還是頭一次，他主動給人遞煙。 “在上邊抽根煙，說不定會好點?！?/br> 反正師傅在房頂呢，風吹吹煙就跑了，也影響不到客人這邊。 高強接過煙，好不容易爬上去，坐下了，緊抓著屋椽，還是有點緊張，尤其是看著下方時。 王胖子便提醒他道：“老高，別看下邊，看遠處。對了，抽根煙?！?/br> 高強就抽起了煙，遠處綠樹掩映，還有好幾戶人家的屋頂，別致的山腰小樓。這地方山水確實好，在村里行走時還不覺，高處一看，真是像畫一樣。 他抽了一會，似乎找到了點感覺。從前翻瓦時，累了便是這樣，坐在屋頂抽著煙看看風景。從高處看，下面的人和東西，變得很小很小…… 他抽完一根，覺得手有點癢，就著坐姿翻起了瓦片。好的瓦放過一邊，壞的得看仔細，唔……這瓦片的念頭，都長青苔了。 不僅有青苔，還有…… 他瞪大了眼睛。 小小的人形！ 就在蓋瓦下邊，他一揭，那道光就慌張鉆進了別的瓦片。 他眼花了吧。 高強又連忙翻了好幾片，大概急著尋找，他手里翻飛，近處的翻完了，得挪一挪，不知不覺就起了身，然后才發覺…… 好高！ 他一個沒平衡好，身子一歪，慌了。 但是他沒摔。 那只小人跑出來，用身子拉住了他的腳。他就忽然掌握了身體回來。 這真是奇怪……高強左右張望，沒有發現其他，王胖子也沒注意到，他就戳了戳那只小人。 小小人腰間有根麻繩一樣的光帶，在背后打著八字結。小人又躲回了瓦片里，好奇地偷看他翻瓦片。 高強不知為什么，起了點炫耀的心思。裝模作樣地揭開蓋瓦，翻來覆去看，道：“這片還行?！?/br> 拿起接瓦，指點似的敲了敲?！坝辛芽p，不行了?！?/br> 小人果然一直跟著，雖然沒有五官，但是……莫名感覺它看得很認真，還很驚奇的樣子。 高強就這么一邊不可思議，一邊現場教學起來了，心想著以后要是有徒弟，就這么教！ 雖然……這也許是他最后一個“徒弟”了。 高強的恢復讓王胖子的工作量一下子減輕了許多。 “老高本來就是咱們那一批最牛的，就是沒趕上時代，咱們剛出師沒幾年啊，這樓房就起來了?！蓖跖肿余皣@道。 高強倒是問郁清：“這間古宅要翻嗎？” 老宅就慌忙道：“不要了不要了，我怕癢?！?/br> 郁清笑著回絕了，然后道：“就怕你們累，不想做了。我這屋子也沒人住，就是留個念想，日子還長，往后肯定還得請你們的?！?/br> 王胖子也道：“我看你這老宅子倒是沒問題，那會的工匠做得好?！?/br> 郁清也只是笑笑。老宅的瓦片，可是它身體的一部分，當然天衣無縫，不可能漏雨的。 不過高強看起來狀態好了，效率很快，第三天就完成了。 他還有點遺憾。 他覺得還有很多可以教教那個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