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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市設在山體中央,十幾米高的天然大溶洞,能容納上萬人。五湖四海魚龍混雜的人匯集此地,形成一個龐大的交易場所。 有人開店賣酒做客棧餐館,也有明碼標價“賣rou”,還有亡命徒為賭一把現場表演砍手砍腳的。 暗市里有家酒肆,開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占地不大,裝飾普通,木屋前掛著兩斬血紅燈籠,褪色嚴重,名字叫“悟”。 聶歡和燕行推門進去時,也沒多用力,木門竟咔嚓碎了一地,弄得他一身灰。 “門十兩,錢罐在左邊第二個架子上,多謝!”,巖石下水聲叮咚響,黑暗里傳出身懶到生無可戀的聲音。 聶歡半邊臉被燈籠照得血紅,唇角微抿,他悠悠然附身吹去凳子上的灰塵,正準備坐,稀里嘩啦一陣響,椅子桌子全廢做一攤,像千年古尸見著光似的,轟然崩塌。 “……” “桌子椅子二十兩,錢罐在左邊第二個架子上,多謝!” 聶大俠踱步去看了眼錢罐,屁的錢,里面裝了一罐子灰塵。 “這破酒館就靠這點額外碰瓷賺錢,這么多年過去,奇跡般的經久不衰,他平時通過‘四節眠’茍活?!?,聶歡對燕行說著。 能在暗市擁有一隅之地,把酒館開成這么佛性,并沒被外頭那堆吃人血的燒殺搶奪。單憑這點,他就覺得此人來頭不小。 只不過燕行在血凝宮沒聶歡這般自由,走過的地方也有限,輪交友更不如他。聶大俠的狐朋狗友遍布整個武林,他知道的并不多。 巖石逢里睡覺的人聽到話音,靜默片刻后滾了出來。 那人只有桌子高,天生的矮人,頭頂方巾,看上去年齡不小。 “有些年沒見,還以為你早就身首異處了?!?,矮人說。 “我謝謝您嘞,身首異處對我來說是褒獎?!?/br> 聶歡說著,掀開一個布滿灰塵的酒缸,伸手往里面撈去,用手心捧起酒湊在鼻尖聞了聞,滿意一笑,隨即把掌心的酒倒進嘴里。 這酒與聶歡喝過的所有烈酒都不一樣,入口苦澀,回味香甜,重點是不傷胃還能解饞。才喝一捧,他就覺每根血管都在歡呼雀躍,禁酒多日,終于滿血復活了。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這么好的酒沒人欣賞,可惜了?!?,聶歡靠在酒缸前,一捧接一捧吃著,簡直能醉生夢死。 燕行給了他一拐子,“又喝,你雇主不是不讓你喝么?” 不提還好,一提到葉瀾雙他牙疼,“慫個鳥,今日就是天王老子來我也要喝,他?我們的賬還沒算清,要敢說一句殺了再說” “你有種!”,燕行豎起大拇指,狐疑道,“什么賬沒算清?” 聶歡眉眼一動,臉色陰沉,大口吃酒時唇角傷口辣疼,他答非所問道:“阿福,五年前我說想見你們老板一面,向他請教釀酒之術,此話你可曾幫我帶到?” 阿福實在不想糟蹋那缸酒,遞給酒鬼一個酒盅,回道:“說了,老板說……見了又何如?” 聶歡見酒如魚得水,耐心地想了一想:“見了么?拐回去做我的私人釀酒師……” 阿福笑了笑,點頭道:“好的,我會替你傳達?!?/br> 五年前聶歡為躲避圍剿他的江湖俠士,輾轉到暗市。那會正逢聶歡飲酒過度,沒被仇家五馬分尸的他險些死于胃出血。進這家酒肆也是因為它這窮講究的店名——“悟”。 聶歡喝遍世間美酒,從沒喝過如此香甜的酒,他在“悟”進進出出兩月有余,也就跟小矮人成了熟人。 然而他只是個看店的,老板另有其人,卻從不露面。 后來聶歡才知道,“悟”這家酒肆遍布天下,幾乎他去的每個地方都有,看店的大多如阿福這樣的矮人,名字多半也是阿財、阿旺、阿祿等。 神秘老板從未漏過面,興許是因為人丑、先天不足。聶歡一度這樣揣測。 午后在客棧閣樓看熱鬧,葉瀾雙與怪人斗智斗勇,聶歡聽到關于上線濃情的消息,今日正好是十五,他便第一時間來了暗市。 待他罐夠酒,每根神經徹底活過來時,言歸正傳道:“你可知濃情在何處?” 阿福說濃情行蹤詭秘,雖然周一十五都會來,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小道消息,此人愛吃東角那家糖炒栗子,會有下屬喬裝打扮去買?!?,阿福說。 “……”,這他娘的又算哪門子嗜好? “你確定買板栗的不是他們自己的人?”,聶歡問。 阿福:“不是,濃情那人很奇怪,他似乎很享受這種家居生活,不光是板栗,聽說他還喜歡自己買菜做飯?!?/br> 聶歡笑了。 正笑著,眼角瞥見抹白色衣角和藍色腰帶,他甚至都沒多想,反應過來時……已經拽著燕行貼在了巖石下,將自己藏在黑漆漆的巖石背后。 “慫個鳥,今日就是天王老子來我也要喝,他?我們的賬還沒算清,要敢說一句殺了再說”。 剛才這句話是狗說的么?臉不疼? 燕行竟只能嘆息,習慣就好。 腳步聲在酒肆前停頓片刻便去了別處,聶歡久久才探出顆頭,“走了么?那個穿白衣裳的?!?/br> 阿福笑了笑,回道,“認識你這么久,還沒見你怕過誰,那人是你什么?” “是我下一個要殺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