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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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則轉身回了后院。 明珠和女兒在一塊的時候,格外的溫柔,眉眼平順,一點冷意都看不出。 她頭上戴著嫩綠枝條做成的花環,長發飄飄,眼尾如蝴蝶輕薄的蟬翼,純色勾人。她穿了身輕紗阮羅裙,紗擺層層飛動,纖細的胳膊,被陽光照得雪白,細雪般白皙的皮膚下有微微泛青,編完花環,她又開始給女兒講民間故事。 小姑娘聽得昏昏欲睡,撐不住困意,耷拉下眼皮的時候,還害怕她會走掉,不安抓著她的手指,“娘,不走?!?/br> 明珠很心疼,之前病了太久,沒法陪她。 明珠摸了摸女兒的小臉蛋,“好,我抱著你睡?!?/br> 明珠連趙識什么時候走到她身后都沒有察覺。 她抱著女兒轉過身,看見站在樹下的人影,愣了愣。 趙識緩步走過來,伸出雙臂,“我來吧?!?/br> 她稍不注意,懷中的小姑娘便被他抱了過去。 趙識身上有傷,但也不礙事。 夏風拂過,溫熱柔和。 明珠站在風中,微微抬起頭,目光朝趙識看了過去,他穿了身月白長衫,腰間系帶墜玉,袖口上繡著云紋,清瘦嶙峋,一派青松之姿。 他板著臉不笑時,冷冰冰的距離感,讓人望而卻步。 明珠忽然有些惆悵,不知道因何難過。 她曾經折服于他的溫柔,也好像真的喜歡過他。 可惜現在,曾經的歡喜早已消磨流逝在歲月里。 她努力掙扎,風箏線的另一條卻還牢牢抓在他的手里。 明珠的眼眶酸了酸,或許她這輩子真的要和趙識過下去。 趙識見她濕了眼眶,便問:“怎么了?” 明珠別過臉,“沒怎么?!?/br> 趙識抿了抿唇,“為什么難過?” 他觀察力驚人的敏銳,對她的情緒也極其的敏感。 她很難過。 眼神騙不了人。 明珠安安靜靜的也不說話,實則是她不知道該怎么說。 趙識扯了下嘴角,笑容有些難看,“和我在一起,真的有那么難過嗎?” 明珠不擅長騙人,每次說謊都能被他看穿。 她干脆就不回答。 趙識寧肯她說上一句不是真的,偏偏她,也好過像現在這樣一個字都不說。 她無意流露出的易碎脆弱和難過,還有這死寂了的緘默,就像燒得guntang發紅的鐵水澆在他的心口,燙的皮rou滋滋作響。 密密麻麻又仿佛沒有終點的痛感穿透脊髓。 趙識深吸了口氣,是他不該問。 他將孩子抱到屋子里,幫她脫了鞋放在床的里面,隨后放下床幔,擋住微弱的光線。 晚間,趙識要換藥。 他當著她的面,解開了衣帶上系的結,一件件脫了衣裳,傷口已經尚未完全結痂,看著都還疼。 趙識讓明珠給他上藥。 明珠想了下,“我手笨,不太會?!?/br> 趙識說:“沒關系?!?/br> 明珠低頭垂眸,她膽子很小,那天晚上被噩夢折磨,被她收不住的憤怒和恨意慫恿,毫不猶豫捅下那一刀。但她現在連面對傷口的勇氣都沒有。 她不敢看。 不受控制想起那天滿地都是血,她手上全是,衣裙上也都是。 明珠拿著藥瓶手都在抖,她慢慢掀開他胸口上的紗布,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眼睛。 她的手指不停的顫抖,她說:“我去叫人?!?/br> 趙識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怕什么?” 他沒有為難她,“我自己來?!?/br> 明珠迫不及待將藥瓶還給他,逃跑似的躲到一旁。 趙識面無表情撕掉表層的痂,眉毛都沒皺,直接將一整瓶的藥粉倒了上去。 細粉混著血rou,明珠好像都能聽見星火燒起來的聲音,看起來就十分的痛。 趙識換完藥穿好衣裳,已經出了一身冷汗,臉色白的嚇人,毫無血氣。 按理說他應該是虛弱的,不過晚上熄燈入睡,明珠被他的雙臂捆的呼吸不暢,男人受在她腰間的雙手,力度著實太大,狠狠掐著她的腰,生怕她跑了。 明珠說一句難受,他就松一分力道。 她背對著他,迷迷糊糊閉上眼睛,快要睡著時感覺到后腰硬邦邦的,腰上的軟rou硌的難受。 她下意識往前躲了躲,身后的男人又將她拖了回去。 明珠感覺她的腰被硌的更疼了,她伸手去抓,耳后傳來一聲低沉的悶哼。 明珠幾乎是立刻就從睡夢里驚醒了過來,怔了幾秒,趕忙松了手。 小臉燒的通紅,她往前鉆,往被子里藏。 趙識知道自己把她嚇壞了,但他已經很克制隱忍,畢竟也已兩三年未曾開過葷。 趙識伸手撈回她的身體,guntang的手掌輕輕安撫她的后背,聲音啞啞的,“安心睡吧?!?/br> 明珠蜷縮著身體,還是很不信任的姿態。 趙識說:“我便是想做什么,也得等傷養好?!?/br> 明珠想了想,覺得他這句話說得有點道理,應該沒有在騙她。 她逐漸卸下緊張的防備,身上的刺軟了軟。 這一整晚,明珠都沒怎么睡好,第二天起床,腰很疼。 她找了一圈,沒找到孩子。林管事告訴她,小郡主一早便被太子殿下抱到書房里去了。 明珠趕過去時,趙識正在教女兒認字。 明珠對此頗有微詞,忍不住說:“她還小?!?/br> “嗯,我只是想教她認自己的名字?!?/br> 趙識讓嬤嬤將孩子抱了下去,隨即看著明珠問:“睡夠了?” 明珠往常都要再多睡一個時辰才夠。 “夠了?!?/br> 趙識下午打算帶她入宮,他同她說:“趙莘今日在宮里辦了宴會,她這幾年一直都很掛念你?!?/br> 明珠知道公主是個極好的人,心地善良,做事爽朗。 趙識見她抵觸情緒不高,松了口氣,緊接著說:“我帶你進宮見見她?!?/br> “好?!?/br> 伺候明珠的丫鬟換了人,碧瑩不知道被趙識打發到哪里去了。從她回京就再也沒有見過碧瑩。 新來的小丫鬟,話不多,手腳勤快。 明珠換了身湖藍束腰輕紗裙,布料是少見的煙羅紗,紗幔仙氣飄飄,腰間束起珠玉流蘇,收緊纖纖細腰,襯的胸口飽滿。滿頭青絲挽起時下最流行的發髻,發間是做工精致的金步搖。耳垂軟骨戴著瓔珞耳墜,柔美婉約。 京城里的人只知道太子已經納妃,雖然并未行大婚之禮,但名分已經定好,太子妃的名字已經上了皇家玉蝶,名正言順。 京城里的世家貴女也忍不住想打聽這位沒露過面的太子妃是何方神圣,只可惜,誰也不知道。 連公主都不清楚。 好像沒人見過一樣。 趙識本想先帶著明珠去他母親的寢殿請安,才知道他父親帶著母親去騎馬狩獵了。 明珠的手被他握的有些疼,“我手疼,你輕點?!?/br> 趙識有時就是控制不住力道,總會不小心弄疼她。 明珠又問:“公主殿下呢?” 趙識想了想,“應該在后花園里鬧騰?!?/br> 明珠不想和那些出身高貴的姑娘們打交道,但她更不愿意和趙識獨處,她掙了掙手,“我想過去找她?!?/br> 趙識知道她故意在躲他,沉默一陣后,他將自己腰間墜著的玉佩掛在她腰間的玉帶上,手指蹭過她的臉頰,然后指派了兩名宮女,讓她們陪著明珠去了后花園。 園子里正熱鬧,公主殿下卻不在。 圍坐在一塊的姑娘們議論紛紛,左右離不開太子妃這個話題。 “還真沒人見過太子妃嗎?打哪兒冒出來的神仙,命真好?!?/br> “可不是命好,連名字都沒人聽過,想必不是什么簪纓世家出身的高門小姐,名不見經傳的姑娘,一飛登天?!?/br> “太子后院里也干凈,僅有的侍妾還早就死了?!?/br> “這位太子妃真有福氣?!?/br> 明茹坐在一旁聽了這些話倒也沒那么生氣,她一年前已經嫁入侯府,日子過得謹慎,但總歸是體面的。 有些名門貴女見了她也得恭維,客客氣氣同她說話,生怕得罪了她。 明茹曾經離太子妃之位就差一步之遙,她當然不甘心,不過只要太子妃不是她那個短命的克星meimei。 她這心里便好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