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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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識強加在她身上的東西已經夠多,她就是矯情,這點無關緊要的小事上,才不要輕而易舉也遂了他的愿。 趙識默不作聲握緊手指,面無表情望著她,聽不出情緒,他問:“熱乎的時候怎么不吃?” 明珠低下臉,“那會兒肚子很撐?!?/br> 趙識還板著張臉,難以接近的高嶺之花,周身的寒氣都能傷人幾丈遠,他說了個嗯字,然后當著她的面把婢女叫了進來,冷聲吩咐:“聽她的,丟了吧?!?/br> 婢女不敢拒絕,連忙收拾,貓著腰離開。 這件事好像就此揭過。明珠天真的認為他的脾氣應該消了。 正沉默間,趙識忽然從袖子里拿出一根碧玉簪子,“前些日子得來的,你看看喜不喜歡?!?/br> 碧玉rou眼可見成色極好,沒有雜色,水種純顏色透,精致漂亮,一看便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趙識賞給她過很多這種罕見又漂亮的首飾,不過那都是在他心情很好的時候。往往是前一晚她哄的他開心滿意,亦或是她情緒低落時,就送來幾樣小玩意,哄她高興。 以前明珠收到這些禮物的時候,還會雀躍,覺著趙識還很疼愛自己,闊綽大方??墒窍胂?,這點小玩意對他來說不算什么,不過是用來逗弄玩物的。 這樣好的簪子,拿去當鋪,掌柜都未必敢收。 明珠沒有伸手去接,只是問:“殿下,您最近心情很好嗎?” 方才聽阿柔說,他好像快要娶側妃了,難道是因為快要洞房花燭夜,心情才不錯?她越想越覺得是。 趙識沉默一會兒,挑起眉尖,“尚可?!?/br> 明珠頓時心中有數,果然是要娶美嬌娘,她笑了下,說:“這簪子太貴重,我配不上?!?/br> 換不了錢的東西,再好她都懶得要。 趙識嘴角輕而緩的笑意漸漸退去,眉心籠著淡淡的寒意,他問:“誰說你配不上?” 明珠也不知自己說的這句話哪里又惹他不快。 這三個字,他是不愛聽嗎? 明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克己守禮的太子殿下本就對她有偏見,處處輕看她。 趙識一言不發將簪子擱在她的梳妝臺上,隨后便叫水沐浴梳洗。 夜里滅了燈,明珠被他抱在懷中,眼前匍匐著水霧,眼尾泛起桃色洇紅,嬌小纖細的手指頭一根根攥緊,抵在他胸前,不安道:“殿下,我有些累?!?/br> 連著幾日,鐵打的人也吃不消。 趙識帶著微繭的拇指輕輕撫摸著她的后頸,光線昏暗,視線不明,他的嗓音溫柔:“不動你,睡吧?!?/br> 明珠松了一口氣,趙識言出必行,既然答應不動她,就不會反悔。 她靠著他的長臂,烏黑柔順如瀑的長發懶洋洋鋪散。身后的人抱著她的腰,呼吸時熱氣偶爾掃過她的頸窩。 明珠靠在他懷中緩緩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精神充裕。 她坐在梳妝鏡前,才發現發髻上多了根簪子,仔細看了看,是昨日她沒收下的那根簪子,上面刻著一只生動漂亮的小狐貍。 明珠將簪子拿下來,放在桌上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后塞進抽屜里。 趙識身為太子,越是接近年關,就越來越忙。日出夜歸,連著小半個月都留宿別院。 明珠自從知道趙識可能要娶明茹為側妃,就不愿再在床上伺候他。她也不是吃醋,就是有些潔癖。 趙識很喜歡親她,好像對她這個玩具愛不釋手。 明珠被親的眼睫沾的濕漉漉,細軟的脖頸上星星點點。 男人親夠之后松開她,沐浴更衣。 等上了榻,她輕聲說:“我有些不舒服?!?/br> 她只敢這樣說,還不敢叫他去往別處夜宿。 趙識起初信了她的話,體諒她身子虛弱,還叫了宮中的太醫替她調理身體。 太醫把脈過后說:“姑娘體寒氣虛,要好好調養幾年才能好全,不燃以后連生養都困難?!?/br> 趙識蹙著眉,讓太醫下去開藥。 如此又過了半個多月,明珠被養的小臉圓潤,氣色透紅,既嬌憨又美艷??雌饋砩眢w似乎大好了。 趙識已經按兵不動忍耐了大半個月,同床共枕,幾乎沒有親近過,摟摟抱抱親親揉揉都甚少。 天氣逐漸回暖,正午時只需穿件薄襖就足夠。 這日,趙識忙完手頭上的事情,便在望月閣里多待了幾個時辰。 明珠替他研完磨,就懶洋洋趴在小桌上打著盹,嬌嫩憨氣的小臉被太陽曬的微微泛紅,憨厚稚嫩的神色顯出幾分天真可愛。 趙識練完字,抬頭便看見她睡著了。 沉默幾許,男人將她打橫抱到床上,蓋好被子,隨后出了門。 明珠這一覺睡到天黑,吃過晚膳,才有再見到趙識。 晚上歇息時,光線模糊,她看不清眼前的視線,這幾日膽子也被平靜的生活養大了幾分。 趙識將她的手放在他的腰間,她的臉羞的通紅,口中吐著熱氣,她說:“我困了?!?/br> 趙識停了下來,“睡吧?!?/br> 接下來的幾天,明珠找不出別的借口,還是用蹩腳的身體不適四個字搪塞他。 一次兩次,趙識就察覺到她的敷衍,她這是在抗拒他。 趙識已足夠體貼,發覺到她的意圖后,有些被戲耍的惱怒。 是夜,他冷著臉穿好衣裳,“我還有事要忙,你先歇吧?!?/br> 明珠美滋滋躺回被窩里繼續睡大覺。 明珠又夢見了前些日子做過的夢,太子府上下掛滿白皤,白燈籠,鼻尖鉆進一股燒紙錢的味兒。 她似游魂在這個陌生的府邸游蕩,好似有陣陰森森的寒氣往她身體里鉆。奴仆們抬著水桶在清洗臺階上的血污,大片黑紅色的血漬被沖刷洗凈,一桶接著一桶的血水被抬了出去。 不遠處傳來爭吵聲。 明珠順著聲音找過去,聽見那名看不清臉的女子道:“趙識,你到底要如何?她已經死了!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我的臉面早就在你為她立碑設墓的時候就蕩然無存了?!?/br> 明珠看見那個熟悉的背影孤獨站在窗邊,寂靜無聲。 女人似乎崩潰了,笑了笑,“你既然那么喜歡她,死之前你怎么不娶了她?你不會不知道她喜歡你想嫁給你,親手把人害死,再來后悔,她也看不見了?!?/br> 男人轉過身,沒有被冒犯的神情,平靜地說:“來人,將郡主請出去?!?/br> 明珠聽著這道冷漠的聲音從夢中醒來,這些夢,真的只是夢吧。 不僅是在夢中,剛重生的那段時日,明珠常常也會想她死之后的事情,趙識看見她的尸體會怎么樣呢?會后悔殺了她嗎?會不會也有一點點難過呢?會不會為她掉一滴眼淚呢? 應該是不會的。 他估計都連她的尸體都懶得看一眼,又怎么可能后悔。 可能因為做了這個夢的緣故,明珠一大早的就心情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勁。 明珠勉強打起神,她以為自己昨晚把趙識氣跑了,最近這段時間他都不會在別院住下,結果一問,他竟然還在。 趙識似乎還要在別院住上好長一段時間。 其他人暗嘆明珠姑娘好福氣,接二連三的恩寵,可不是誰都有的。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太子殿下雖然住在別院,卻再也沒有踏足望月閣,亦不曾過問明珠姑娘的近況,就當沒有這么個人。 明珠知道趙識心高氣傲,被她用虛假的借口連著推拒那么多次,心頭的怒氣一時半會兒難以消除,若他因此不來見她,那就更好。 下人們嘖嘖稱奇,明珠姑娘真是能忍,遭了冷落依舊不慌不忙。殿下不來,她亦不主動過去,這就叫被寵的不知天高地厚。 望月閣里這位過得滋潤,其他人卻是不大好受。每日小心翼翼的做事情,一點小錯都不敢犯,怕夾在中間觸霉頭。 小年的前兩天,明珠端著碧瑩做的蓮子湯,主動去書房找趙識。 趙識聽見傳報,手中握著的毛筆頓了頓,“讓她進來?!?/br> 他垂眸默默地想,雖然來得晚了些,但還知道放下身段來求他,也不是毫無長進。 明珠的確有事求他,但卻不是趙識想的那樣。 她淡定將蓮子湯放在他面前,“殿下,這是小廚房熬的湯,您嘗嘗?!?/br> 趙識沒動,洗耳恭聽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明珠也就不拐彎抹角,迎著他的目光,直接說:“馬上就到小年了,我來跟您求個恩典,上次跟您提過,我想回家一趟?!?/br> 趙識扯起淡笑,“就為這事?” 明珠愣了愣,嗯?不然還能有什么? 第8章 欲念和對她的野心,最終還…… 明珠用目光小心翼翼打量趙識臉上的神色,她斟酌好用詞,輕聲細語地說道:“殿下,不過一件小事,您便應了我吧?!?/br> 趙識一陣沉默,窗格透進幾分月下銀光,映著他清冷的眉目。 明珠性情怯懦,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可憐模樣居多,好像連話都不敢同他多說,愿意的不愿意的事情都只敢點頭說聲好。 生性靦腆,膽小孱弱。倒真的是很少見她開口撒嬌討好。 不過這事碰了他的逆鱗,他并不想就此應了她。按說她在明家過的日子遠不如她在望月閣,她說的話難以說服他。 何況,趙識也不是不知道,和她訂過婚的未婚夫,如今還余情未了。若真放她回去,這兩人難保不會再有勾連。 這兩人若是見面,即便僅僅是對視一眼,什么話都不說,趙識也是不肯的。 他對明珠就是有對旁人沒有的獨占欲,不喜外人瞧她的目光。 “不行?!?/br> 明珠聽見這兩個字,胸腔里憋著的那股氣頓時xiele。她忍著委屈,眼睛洇紅水潤,“殿下,我……” 話才起了個頭。 男人往前走了幾步,伴著一陣清冽冷淡的皂香,“我說不行?!?/br> 明珠很少同他開口,趙識也很少同她說不字。多數時間里她在望月閣的日子平安順遂歲月靜好,任由他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