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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嬪妃按照順序跪在蒲團上,皇嗣以及其他的人跪在嬪妃的后面,兩側跪著宮婢,為太后燒紙錢,眾人全部換了一身白色的素服,對著太后的梓宮,低著頭,直直的跪著。 彼時,王寧暄已經醒來,跪在隊伍的最前頭,云傾就跪在她的身后。 殿中雖然跪滿了人,卻是鴉雀無聲。 氣氛沉默的讓人有些窒息。 執行禮儀的內侍站在最前頭,那尖細的公鴨嗓音,劃破寂靜的夜:為大行太后,一叩首! 眾人呼道:太后!然后齊齊磕頭。 那內侍又道:再叩首! 眾人又呼道:太后!然后齊齊磕頭。 如此,共行三跪九叩之大禮,方停止叩首。 那內侍又拉長了音調道:大哭! 眾人不敢怠慢,紛紛大哭起來。 這是禮節,不得不哭,哭不出來也得哭,而且,守靈的這一夜都必須哭,也就是說要哭整整一夜。 眾人中,有些是真的傷心,發自內心的在哭,真心的為太后哀悼,有的卻是應付,裝模作樣的哭的很大聲,眼淚也不知是從哪里來的。 云傾便屬于后者,對于太后的逝世,云傾的心中并沒有多少悲傷,反而是大松了一口氣,就好像壓在心口的那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太后不在了,再也沒有在人在上面壓著她了,她也能好好的喘口氣,挺直腰桿,好好的活著! 對于太后,原先自然是有些埋怨的,但是現在,她走了,曾經有過的怨恨和傷痛,也一塊隨著她走了,全部都煙消云散了,現在,云傾的心里并沒有恨,雖然沒有太多的悲傷,但是看到曦澤和皇后都如此的悲傷,云傾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剛才回去換素服,云傾怕自己哭不出來,特地讓蕊兒尋來了辣椒水,抹一點在眼睛上,現在眼睛辣的疼,不用哭,眼淚就撲簌撲簌地往下流。怎么止也止不住。 云傾心中大喜,若是現在沒有眼淚流出來,一定會被人指責的,現在好了,有了辣椒水,多的就是眼淚,云傾趕忙配合著哭了起來,一直不停的哭。 只是,云傾心中擔心,曦澤并沒有到靈堂來,仍然坐在太后的寢殿中,大概正在傷心,也不知道怎么樣了,云傾很想去安慰他,但是現在必須在這里為太后守靈,一時之間,也走不開,只能心中著急。 云傾又轉眸朝后面望了望,這兩個孩子都在使勁的哭,仿佛哭得有些麻木了,也不禁有些擔心。 但是,哭得最傷心的當屬跪在最前面的皇后?;屎笫浅貪梢酝庾顐牡娜?,剛才在里面就已經哭暈了過去,現在跪在靈堂上也哭得十分的傷心,也不知這樣哭了多久,忽然抽噎起來,仿佛是有些喘不過氣來! 云傾望著王寧暄,忽然懸起心來,正yù勸解兩句,沈綠衣忽然扶住王寧暄,說道:娘娘,你一定要節哀,千萬不可以這樣哭,不可以這樣傷心!剛才您就哭暈了過去,現在若是再這樣傷心,恐怕又要哭暈過去,現在在為太后守靈,可怠慢不得!娘娘,您別再這樣傷心! 王寧暄聞若未聞,又繼續哭著。 沈綠衣嘆了口氣,接著勸道:太后去了,這宮里還有很多事qíng需要你打點,您可千萬別這樣哭,太傷身了,太后在天上看著,又怎么能安心?娘娘,太后娘娘說了,希望您長命百歲,你可要千萬保重自己的鳳體呀!不可以這樣哭了,娘娘,您別太傷心了娘娘,要不您先吃點東西吧,您都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這樣下去,身子怎么熬得??? 王寧暄仍然一動不動,傷心地流著眼淚,一句話也不說。 沈綠衣不禁急了,又道:娘娘,你稍微停一停,喝口水吧!喝了水,再接著哭,不然待會兒眼淚就不夠了! 說著,就把水遞了過去。 王寧暄停了停,喝了幾口,就推開了! 沈綠衣又道:娘娘,王婕妤懷孕了,這樣跪一夜恐怕跪不得,現在既然已經叩首了,也哭過了,是不是讓她到偏殿去休息? 王寧暄聞言微微一愣,仿佛反應不過來,半晌方道:對對對,王婕妤懷孕了,跪不得,快讓她去偏殿休息,一定要照顧好孩子,切莫再給皇上添傷心的事qíng! 是!沈綠衣答了一聲,便對著后面道,王婕妤,皇后有旨,命你到偏殿中休息,一定要照顧好孩子! 王婕妤頓時大喜,但是又不敢表現出來,仍然流著眼淚道:多謝皇后娘娘!說著,就起身退下了。 剩下的眾人,依然繼續的哭。 已經哭了兩個多時辰了,眾人都已經哭累了,哭的聲音也明顯減弱了不少,靈堂里嗡嗡嗡的,都是嘶啞的聲音。 執行禮儀的內侍再次扯著公鴨嗓音,大聲的說道:大哭 他特地將哭字的音拖的長長的,眾人聽著這尖細的聲音,都十分的難受,但又不得不按照禮儀,打起jīng神來,仔細的哭。 于是,靈堂內的哭聲又重新大了起來,眾人都十分賣力的哭著。 云傾的辣椒水的效果早就已經過了,臉上掛著幾行淚,但是眼里愣是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不過麻木的哭著,哭的這么久了,也已經十分的疲倦了,但是還要繼續哭,要哭一夜,云傾打起力氣哭,可是怎么也哭不出眼淚來,她使勁揉了揉眼睛,終于又有眼淚了。 云傾又跟著眾人一道,用力的哭。 第575章 過度 這樣守靈便是三日。 三日后的晚上,承光殿內,曦澤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地望著四周,宮人全部退了出去,曦澤微微弓著背,雙手放在膝蓋上,沉痛的坐著。 大殿靜的只有銅壺滴漏的聲音幽幽綿綿的傳來,那滴滴答答的聲音,單調的重復著,在這寂靜的大殿中又無限的放大,仿佛是敲打在心坎間。 曦澤愣愣的聽著,微微失神,因為太后大殤,他已經輟朝五日,今天并沒有去上朝,他已經在這里整整坐了一天,水米未進。 這二月的天氣,還是冷得凍人,夜風chuī得窗子呼呼的響,仿佛即刻就要沖進來,像刀子一樣的刮著人。燈影有些灰暗,仿佛照不清眼前的事務,大概是沒有人進來伺候,所以,殿中的光線不甚明朗。 忽然,有模糊的人影走進殿中,她的腳步其實很輕,然而在這寂靜的大殿中,還是傳到了曦澤的耳朵里。 是王寧暄端著東西進來了。她一身素服,未施粉黛,長發梳得整齊放在后頭,并沒有挽起。 曦澤無神的雙眸動了動,見她下跪放下東西叩首,曦澤深吸一口氣,道:皇后,這幾天也辛苦你了,你若是哭累了,就回自己的宮里好好的休息一下吧!不要太勞累了,這幾天,也不必過來請安了! 王寧暄抬起上半身,微微垂著長睫,直直的跪好,并沒有看他。 曦澤這才看見,她的雙眸種的像jī蛋那么大,不過短短三天的時間,她已經憔悴的不像樣,仿佛生了一場大病。曦澤心頭升起淡淡的憐惜。 曦澤默默嘆息著,道:不必跪了,起來吧! 那聲音有著沉重的滄桑感,像已經厭倦了漂泊的游子,站在大海邊默默的嘆息。前方無路,生命仿佛就要就此停息。 王寧暄跪著一動不動,仍然沒有起身,也沒有說話。 曦澤淡淡掃了一眼,那地上盤子里放著的仿佛是鳳印和鳳冊,曦澤的臉色越發的不好。沉著臉,問道:皇后,你要做什么? 這一問,十分的鏗鏘,仿佛有薄薄的怒氣纏繞其中。 王寧暄臉色哀傷淡薄,仿佛陷入了絕境,找不到一絲救援,她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一般,說道:母后已經去了三天了,這三天,不知道母后過得好不好?臣妾日夜擔心,夜不能眠,再多的淚水也不能表達臣妾心中的痛苦,母后離世,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沒有照顧好母后,不能讓她老人家平安長壽,是臣妾當皇后的失職!臣妾無顏面對皇上!然而,皇上寬仁,顧念夫妻之qíng,沒有對臣妾降下處罰,但是,臣妾心中甚愧,母后在地下不可以沒有人服侍,母后生前,便一直是臣妾服侍在側,如今也理應由臣妾繼續服侍,請皇上恩準臣妾,去底下服侍母后,直到永遠!臣妾愿戴罪立功,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好母后,讓她有衣有食,不必擔心受怕,請皇上恩準! 說著,就對著曦澤叩首。 曦澤見她又舊事重提,不禁火大,當初還以為她就是那么一說,斥責幾句也就過去了,誰知道她居然是來真的,怪不得帶著鳳印來了,這便是要決絕的,厚厚的怒氣升騰起來,曦澤壓抑著怒火,低低的吼道:皇后,你是不是哭糊涂了?朕已經跟你說了,叫你不要胡言亂語,你怎么又到朕面前來說這件事,惹朕生氣?你不許再說了,朕不想再聽,你給朕退下,再也不許提起這件事qíng!你已經哭的神志不清了,速速回你的中宮休息去! 王寧暄并沒有退下,她跪得已經有些麻木了,眼淚,不可抑制地流了出來,瞬間鋪滿她那端莊的容顏,猶如梨花帶雨,那不可控制的哀殤將她團團的包裹住,仿佛巨大的魔魘死死的勒住她的喉嚨,讓她喘息不過來,眼淚讓視線變得迷茫,她在虛浮之中說道:皇上,您告訴臣妾,害母后的人是不是那個明空大師? 曦澤克制著怒氣,冷冷說道:這件事qíng朕會追查清楚,與你無關,你不用管了! 是他對不對?王寧暄流著眼淚,繼續哀傷的說道,是他害的母后,你都已經查清楚了,對不對?他是臣妾請進宮的,是臣妾去法華寺請他進宮的,臣妾把他請進宮,他卻害死了母后,臣妾是罪人,臣妾害死了母后,母后那么疼愛臣妾,臣妾卻沒有好好的孝順她,反而請來的人把她害死了,臣妾不配活著,臣妾罪該萬死,請皇上處置臣妾,讓臣妾到底下去向母后謝罪,將功折過,永生永世的服侍母后!請皇上下旨,賜臣妾一死! 曦澤大怒,一拳砸在旁邊的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盞掉到了地上,粉身碎骨,曦澤怒斥道:皇后,你是不是瘋了?你是朕的結發妻子,你竟然叫朕將你賜死!那朕仁義何在?天下人又要怎樣議論朕?母后臨終的時候,你說你要到底下去伺候母后,當時朕就斥責了你,母后也說了你,你怎么還有這樣的心思?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皇上王寧暄無比悲嗆的說道,臣妾有罪,臣妾害死了母后,臣妾死不足惜,哪里還有臉繼續活在世上?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