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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寧暄越發覺得周遭寒意凜凜。連大氣都不敢喘。 許久之后,曦澤方緩緩問道:太后的病,現在如何了? 自那日在壽安宮拂袖而去后,曦澤便再也沒有踏進壽安宮。母子間的嫌隙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深,但是到底是母子,說不擔心,那是假的,王寧暄不敢隱瞞。有些戰戰兢兢地答道:太后的身子已經有很大的起色,只是夜里依舊難以入眠,尚未完全痊愈,臣妾無能,沒有照顧好太后,請皇上降罪! 治了這么久了,還沒有好?又一層惱意漫過心頭,曦澤的聲音更加清冷:祈夜說什么時候可以痊愈! 這王寧暄略有遲疑,神醫沒有明說,臣妾不知。不過臣妾猜測,隨著天氣慢慢轉暖,太后的身子應該可以很快好起來,請皇上放心! 那懿貴嬪的胎呢?是否安穩?曦澤又問道。 王寧暄如實答道:一切安好,懿貴嬪身體好,并沒有如其他人那般出現惡心嘔吐之類的癥狀,請皇上放心!臣妾一定竭力照顧好皇嗣! 辛苦皇后了!曦澤的聲音幽幽的,仿佛是從dòngxué中傳來,葉氏不是個太平的主子,最近這段時間。還是與綠兒來往甚密嗎? 提及此,王寧暄不自覺的微微蹙起秀眉:是!靜妃仿佛很倚重懿貴嬪,總是隔三差五的召見她! 曦澤聞言,驟然睜開龍目。森林的幽光中仿佛有一簇藍色的火焰在跳動:她不是要養胎嗎?不好好在瑰延殿待著,總是去綠兒那里做什么? 聲音不大,王寧暄還是能感覺得到曦澤的怒氣,趕忙道:皇上息怒,臣妾回去一定勸靜妃遠離葉氏! 曦澤滿是清冷的囑咐道:前段時間朕就發現承光殿有探子,暗暗一查竟然是葉氏秘密派來的。沐雪涵的事qíng恐怕是走漏了,這可大大的不妙!葉永順去了滄州,朕現在還不想動葉氏,所以沒有打糙驚蛇,你盯緊葉氏,不要讓她給朕生事! 是!王寧暄趕緊應承。 曦澤再次合眸,想起云傾,又滿是擔憂道:皇后,最近這段時間,后妃中可有人暗自與朝臣有勾連? 曦澤突然這么一問,王寧暄眉心止不住地一跳,凝神想了想,答道:沒有! 沒有?!曦澤玩味一般地品嘗著這句話,那魏子修怎么憑空消失了? 曦澤怒氣更盛,王寧暄越發戰栗,卻又答不出問題,唯有低首道:皇上息怒! 曦澤恨恨道:皇后既為后宮之主,那便要耳聰目明,你給朕仔細地查查后妃,若是有不規矩的,就直接按宮規處置,給中宮立立威也好! 是! 怒氣仍舊沒有淡去,曦澤的聲音依舊有著滴水成冰的力量:魏子修若是真的沒能出現在上陽行宮,這都兩個月了,云傾沒有及時得到醫治,后果簡直不堪設想,這邊母后的鳳體又沒有痊愈,朕實在是為難極了! 仿佛有克制不住的恨意席卷而來,王寧暄有些心疼,曦澤日日不郁,她便暗暗急在心中,想起沈綠衣前幾日建議她將云傾弄回來,雖然她有些意外沈綠衣的轉變,但是此刻,仿佛是為曦澤分憂的唯一路徑,終是忍著心頭的疼痛,說道:皇上莫急,臣妾有一法子將皇貴妃請回來! 曦澤聞言,愣愣一驚,仿佛有些不可置信:你說什么? 王寧暄這才敢抬眸望向曦澤,滿是深qíng的說道:皇上,太后的身體一直沒能順利的痊愈,那是因為皇上一直沒有踏進壽安宮,太后心qíng不郁,病自然好的慢!她到底是您的母親,終究是心疼您的,看到您日日如此沉悶愁苦,豈能不心疼?所以皇上,你何不就勢裝病,太后必然心軟,再由臣妾出面說qíng,一定可以讓太后松口!太后松口了,皇上將皇貴妃接回宮中,禁足在未央宮,太后或許會肯,這樣一來,神醫不就可以醫治皇貴妃了嗎?皇貴妃回來了,皇上龍顏大悅了,太后看著心中高興,也能快些痊愈! 苦ròu計?!真是好主意,仿佛有一簇熱烈的火苗在曦澤的眸底妖冶地跳躍,曦澤越想越覺得歡喜,皇后賢惠,只要云傾能夠平安接回宮中得到醫治,朕此生絕不會虧待中宮! 王寧暄聞言,趕緊俯身道:臣妾心甘qíng愿為皇上分憂,不敢奢求賞賜,只要皇上可以龍顏大悅,臣妾就是赴死也愿意! 曦澤柔和了語聲:起來吧!以后來見朕,叫四喜通傳一聲就是了!也不必跪了! 王寧暄大喜,這便是準她來承光殿請求覲見了,王寧暄趕忙謝恩:臣妾多謝皇上! 第197章 調解 既然是苦ròu計,那便要像模像樣點,不必裝了,這二月的天氣,本就寒冷易染風寒,曦澤故意用冷水洗澡,又一整夜不蓋被子睡覺,第二天便順理成章的病倒了,是真的病倒了。 消息傳到壽安宮,太后是又心疼又擔憂。 這一日,王寧暄來到壽安宮侍奉太后,太后屏退左右,滿是擔憂地問道:皇后,皇上的身子一向康健,怎么忽然病倒了?聽說都病得不能上朝了! 王寧暄聞言,放下剛剛端起的藥碗,跪地小心答道:御醫說是是皇上思念過度造成的! 太后聞言,頓時就有些許慍怒泛上面容,沉吟不語。 王寧暄微微抬眸望了太后一眼,俯身道:太后息怒,都是臣妾沒有伺候周到!請太后降罪! 太后嘆了口氣,滿是不郁道:皇上不讓任何后妃去伺候他,他自己又照顧不好自己,怎么能怪在你身上? 王寧暄小心翼翼地答道:臣妾是皇上的妻子,照顧君上是臣妾的職責,皇上龍體有恙,臣妾難辭其咎,不敢推脫責任! 太后聞言,臉色稍解,道:起來吧!你不要替皇上遮掩,這段時間,你日日都在哀家這里侍奉哀家,勤謹周到,連皇上的面都難以見到,你又有什么錯?這都怪皇上他自己! 王寧暄依言站起身來,保持著微笑,滿是謙恭的答道:太后不要太擔心,皇上有神醫醫治,應該很快就能痊愈! 太后略略放心,轉而又嘆道:能快些好起來自然是好。只是,哀家病了這么久沒有痊愈,自從新年那天皇上龍顏大怒、拂袖而去后,就再也沒有來哀家這了,皇上龍體康健時都沒有踏進來探望一眼,現下自己也病倒了,只怕是更不會來哀家這了! 太后的語聲中滿是悲傷與失望。王寧暄趕忙安慰道:這段時間?;噬弦恢泵τ跍嬷莺驼勔皇?,這是大事,皇上忙的抽不開身。還請母后理解!其實皇上早就吩咐臣妾要好好侍奉母后,以盡孝道,可見,皇上還是十分關心母后的! 太后的臉上的哀傷之色有些許淡去。嗔道:你不用哄哀家!哀家心里清楚,你是哀家親自挑選的兒媳婦。又是哀家向先皇進言將你賜婚給皇上的,一向深得哀家歡心,哀家鳳體違和,你哪一次不是侍奉在哀家身側?哪里還需要皇上去吩咐你? 溫暖的微笑淡淡展開。王寧暄緩緩回道:伺候母后本就是臣妾的本分,再說,臣妾能夠嫁與皇上。是臣妾此生最大之榮幸,臣妾自然感激母后。但是,臣妾侍奉母后,那是因為母后是皇上的親娘,皇上總是時時叮囑臣妾要好好侍奉母后,臣妾不敢大意! 你還在一個勁的為他說好話!他哪里有你說的這么好?太后深深挖了她一眼,嘆道,自從哀家墮掉燕云傾肚子里的孩子之后,這母子之間便生出了不可彌補的間隙,皇上便與哀家越走越淡薄,如今,哀家又將燕云傾趕走,皇上便來都不來哀家這里了!母子之間哪還有什么qíng分? 王寧暄聽著心頭微微不忍,勸道:母后言重了!到底是親母子,是親骨ròu,最是親近,怎么會沒有qíng分?母后的做法也是為了大晉江山著想,皇上豈會不明白?皇上也只是鬧鬧小孩子脾氣,其實心里依舊是十分牽掛著母后的!只是,他畢竟是一國之君,又拉不下臉來,若是有人從中說說好話、調解一番,皇上與太后母子之間必然又會像從前那般親熱! 如何調解? 時機已然成熟,王寧暄立刻跪地道:臣妾十分愿意做這調解之人,只是調解的主意,母后恕臣妾無罪,臣妾才敢說! 太后見狀心下了然,有些埋怨道:一定是與那燕云傾有關!否則你怎么要哀家恕你無罪!你怎的這般賢惠?說起來,皇上也有兩三月沒有踏進后宮,甚至中宮,你倒是想得開!哀家要去哪里抱白白胖胖的小皇孫?皇后一般賢惠就好,不要賢惠的這么過分! 王寧暄微微俯身,滿是謙恭的徐徐說道:不是臣妾賢惠,而是臣妾實在不忍心!皇上龍體有恙不安,太后也鳳體未能痊愈,臣妾看在眼里,急在心頭,早已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該如何是好!解鈴還須系鈴人,想出這樣的主意實在是無奈之舉!只要皇上和太后都能盡快好起來,臣妾做什么都愿意! 太后長長嘆了一口氣,沉默須臾,方抬了抬手道:難為你一片真心!罷了,起身說吧! 謝母后!王寧暄這才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病倒無非就是牽掛遠在上陽行宮的皇貴妃,思念成疾,這是心病還需心藥醫!只要母后能夠允許皇上將皇貴妃接回來,皇上必然對母后感激不盡,這母子之qíng必然更加親近!若是太后不愿意見到皇貴妃,或是怕她擾亂后宮,臣妾可以去請求皇上將皇貴妃禁足在未央宮,母后眼不見為凈,就當她沒有回宮好了!總之,只要皇貴妃回來了,皇上龍顏大悅了,身體能盡快好起來不說,他又會重新踏進后宮,后宮眾妃便能多多為皇上開枝散葉,給母后多生些皇孫,母后豈能不歡喜? 這仿佛是化解母子關系僵局的唯一途徑。 太后聞言沉默了,沉著臉,半晌不語。 王寧暄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太后的臉色,心頭微微打著鼓,唯恐怒觸太后。 良久過后,太后合眸,終于開口緩緩說道:皇上就那么惦記那個女人,為了她,誰都可以不要?現在為了她還病倒了!哀家豈能不心疼?朝政又要怎么辦?唉此事容哀家再想想! 王寧暄暗暗喜悅,只是這喜悅中拌著更多的是以刀割心的痛苦,終是咬咬牙將全部苦楚齊齊咽下,端起身側的藥碗,對太后道:母后,藥涼了,臣妾拿下去熱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