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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gān,本官問你,何人指使你前來毒害獄中人犯? 李gān叩首道:大人明鑒,在下沒有下毒! 大膽!夏晚楓再次重拍驚堂木,證據在此,還敢抵賴,是想讓大刑伺候不成?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說罷,一揚手,獄中守衛便將證物呈上。 李gān望著眼前這兩碗被下了毒的牢飯,急道:大人明鑒啊,那牢飯中的毒不是在下下的,在下是來救人的,賀大人可以為在下作證! 立于一旁的賀迪,聞言大驚:胡說!本官根本不認識你,如何會授意你來此處? 誰知那李gān竟比賀迪更驚:賀大人,您如何能說不認識奴才???奴才是您家奴的遠親李gān啊,您不記得奴才了么?今夜若不是您示意守衛暗中放行,奴才縱是有三頭六臂也進不來這大內監牢??!賀大人,求您快跟這位大人說說吧,奴才真的沒有下毒??!奴才真的是來救人的??! 賀迪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滿頭是汗:夏尚書,下官并不認得此人,此人這是在誣陷下官??!下官與他斷斷沒有半點gān系! 然而,不等夏晚楓發話,李gān便搶先辯道:賀大人,您為什么要這樣說?奴才哪有誣陷您?奴才這里還有您命奴才送來監牢的解藥呢! 夏晚楓接過一看,果真是解藥,遂不yīn不陽道:哎呀,賀大人真是吾等典范,做了好事還不留名,本官作為你的頂頭上司,豈有視而不見之禮?本官這就回家給皇上寫一封奏折,請求皇上好好褒獎你!哈哈然而,他的話鋒一轉,顏色立刻詭異起來,不過,賀大人您既能放人進來救人,那是不是也能放人進來殺人呢?你當這大內監牢是自家后院呢,想進則進,想出則出,難道就不怕留下瀆職之嫌?!更重要的是,這獄中的兩名侍衛可是牽涉著恭王、趙王兩案,刑部正在追查其幕后主使,賀大人既然早知有人要殺人滅口,為何不早早上報,以便揪出真兇,反倒要如此大費周章挽救獄中之人,難道就不怕把自個也攪進這是非圈中去么? 賀迪被夏晚楓這一連串的話說的直冒冷汗,然而,人證物證俱全,他已是百口莫辯。 監牢內的這樁事很快就不脛而走,次日,齊王便上折子彈劾刑部員外郎賀迪。 很快,賀迪就因濫用職權、牽涉趙王一案,被關進了監牢。 只是,他被送進監牢時還很清醒,不過半日,還沒有來得及被審訊,便渾渾噩噩,滿口胡話,并于當夜bào斃在監牢內。 第18章 柳暗花明 云傾病了數日才見好,這一日,云傾十分難得得到蘭君的允許,可以出鳳儀宮,在晉宮內四處走走。 一襲白色斗篷下,云傾越發顯得消瘦羸弱,如弱柳倚風,仿佛隨時就能被chuī倒。 這一刻,云傾只求寧靜,所以只帶上了東暖閣的掌事女官蕊兒,她故意避開人多的大道,信步于小道間,陽光下,小道上的各色野花野糙瘋狂滋長,勃勃生機令人看著便覺得jīng神一振,云傾一路走一路觀賞,心qíng漸漸開朗起來。 待繞到一廢棄的假山處時,隱隱約約傳來人聲,云傾本yù繞道,但聽那聲音不似尋常宮人談笑嬉戲之聲,反而夾雜著詭秘的笑聲,像是見不得光一般,云傾立刻嗅出了算計的味道,一時好奇,遂放輕了步伐,慢慢行至假山前,隱身于假山的一個石dòng中,凝神細聽。蕊兒緊隨其后,藏身在此石dòng隔壁的另一個石xué中。 云傾剛一站定,便有一道清晰的聲音傳來,從其渾厚的音質推測,聲音的主人應當是一位年約四十上下的男子:這次果真如王爺所言,是齊王設下的試探之局! 回話的是一名青年男子:齊王處事,處處皆以自保為上,他有奪位之心,卻總是首鼠兩端,下手不夠狠辣。 云傾幾乎是在聽到那聲音的那一剎那便知曉了聲音的主人的身份:煜王。 竟然是煜王!那個風度翩翩、面含風的煜王所有的遺世獨立、不問政事,竟然全是裝出來的! 云傾qiáng自鎮定了呼吸,又聽見煜王接著道:此事若真要追根溯源,還得好好感謝父皇新封的安陽公主,若不是她拙劣的演技無意間透漏了恭王裝死的消息,昌王也不會想到要借趙王之手毒死恭王。齊王設下星象之局對付恭王,卻因為趙王獻藥而被昌王攪局,齊王如何能不惱火?就在齊王心煩意亂之時,他安排的侍衛又出現紕漏,再加上刑部放出那樣的消息來,齊王已然自亂陣腳,哪還能靜下心來想通這其中關竅?騎she一案的侍衛被我們動了手腳已經令齊王起疑,如今監牢內的侍衛再次出現紕漏,事不過三,齊王若不揪出內jian,定然不會再設局對付恭王。所以,他便以獄中的那兩名侍衛為餌,假意告知你與賀迪要殺人滅口,便是算定幕后之人會想盡一切辦法保住那兩名侍衛的命,哼賀迪果然對齊王忠心,真就利用自個刑部侍郎之職的方便,在牢飯中投了毒! 聽得煜王此話,云傾只覺得自己的背脊抵到了冰塊上,瞬間遍體生寒,四肢僵得一動也動不了。原來她終究是誤了他的事,原來她不過是這晉國政治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常言道人心不古,不想竟這般的黑不見底。 云傾闔上雙眸,聽見那年長的男子道:只是齊王怎么也不會想到,他jīng心設下的請君入甕之局,最后會令他自斷臂膀!那賀迪急著在齊王面前獻殷勤、表忠心,這才讓我們專了空子,拖他背了黑鍋!想那賀迪進了監牢便丟了xing命,老夫不得不佩服王爺行事如神??! 煜王聞言連忙謙讓:嚴大人何必自謙?說來,若不是大人一步步誤導齊王,讓他認為幕后之人與他目標一致,我們的計劃也不會進行得這么順利!齊王早就懷疑內jian在你與賀迪二人之中,如今他認定賀迪就是內jian,必然更加信任你,我們想要扳倒齊王已是易如反掌,別忘了,有人在明處十分樂于幫我們推一把呢!如今局勢晦暗不明,各方勢力蠢蠢yù動,本王需要大人提攜指點的地方還有很多,還望大人不吝賜教才是??! 王爺言重了,待齊王倒臺,恭王怕是也活不長久了,昌王那邊說不定已經下好了絆子等著恭王自尋死路呢!哈哈 伴隨著這低低的笑聲,傳來的是二人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云傾聞得二人走遠,才漸漸放開膽,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試圖撫平仍然因驚異而跳動的心:曦澤,這么多人算計你,我該怎么幫你? 待回到中宮,云傾幾乎是毫不遲疑,直奔蘭君寢殿,將自己剛才聽到的向蘭君一一道來。 蘭君聞訊亦是驚詫不已。實際上,騎she之事她早已暗中查過,早已知曉是齊王暗中使的絆子,卻不想這其中還有這樣大的內幕。 云傾見蘭君久久不語,心內著急,已是顧不得被訓斥:母后,如今的局勢,熟是敵熟是友,已經十分明朗了,即便我們不聯合恭王,眾王也已經將我們與恭王綁在了一起,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不若我們力挺恭王,為自己今后尋個安穩的下半生,皇上那么聽您的話,如果您一力支持恭王入主東宮,皇上一定會同意的! 蘭君這次并沒有立即訓斥云傾,她微瞇鳳眸,道:你這般心急,究竟是為了下半生的靠山,還是想幫恭王? 云傾聞言臉色一紅,眼神躲閃道:母后,這不都一樣嗎? 然而見蘭君冷哼不語,云傾又鼓起勇氣,耐心勸道:母后,您想想,如今在皇上成年的四位王爺中,昌王、齊王、煜王他們都把我們當成棋子,肆意擺布與陷害,難道您要與他們結盟嗎?那豈不是與虎謀皮? 你怎么知道支持恭王不是與虎謀皮?若是有朝一日,恭王得登大寶,你就不怕他狡兔死、走狗烹嗎? 云傾聞言立刻斬釘截鐵道:恭王仁義,他定不會是那等忘恩負義之輩! 仁義?你跟我談仁義?蘭君嗤道,進了這座宮殿,就別想還有什么仁義道德。在這座宮殿里談仁義,就像跟瞎子談光明一樣可笑!這宮廷中的人,哪一個不是手上沾滿鮮血?你以為他們都和你一樣單純善良嗎?就連那恭王,也不過是沒有煜王那么黑心罷了,若論仁義,他也不見得就能出淤泥而不染! 云傾向前邁進一步,繼續努力勸道:可是如今皇上龍體欠安,遲早要傳位他人,我們始終要在這四王中選一個去支持依仗,難道您要棄友選敵嗎?如今恭王官復原職,相信很快就能重掌兵符,我們現在選擇在恭王勢力單薄時支持他,一旦他qiáng大起來,一定會對我們感激涕零,不敢相忘,退一步說,即便我們不便開誠布公地擁戴恭王,我們也可以暗中襄助啊,只要恭王明白我們是站在他那邊的,日后大事得成,他一定不會虧待我們母女的! 事實上,云傾的話并不是全無道理,只是局勢未明的qíng況下,蘭君也摸不透晉帝的心思,因此久久未下決定。她揚手止住還yù再勸的云傾,皺眉道:此事容本宮再想想,你病體初愈,先回房歇著吧! 云傾見狀,只好跪安。 待她行至寢殿大門時,又聽蘭君忽然道:樹yù靜而風不止,越是想置身事外,卻越是被推到漩渦的中心,一切避無可避,你說得對,該是抉擇的時候了! 第19章 夜半琴聲 夜過子時,宮人們早已歇下,整個中宮皆靜悄悄地,沒有一絲聲響。 但這一夜云傾卻睡不著,她起身尋了一件斗篷隨意披在肩上,繞過熟睡的守夜宮女,輕輕踱步至窗邊,獨自倚窗而坐,望著窗外喃喃自語:不知道母后會不會襄助曦澤? 不過她更愁的是,如何將今日所得的信息傳遞給曦澤卻又可以不讓他知道是自己所為。 窗外那輪彎月像女子的細眉一般,掩在眾星之間,早已不甚明朗。 紛擾錯雜的星空便如此刻晉國一潭深水的政治,令人看不透,捉摸不清。 云傾暗自感嘆著這錯綜復雜的人事關系,早已沒有了往日獨倚窗格,自怨自艾的女兒家氣,qíng絲的牽絆已經讓她的思緒焦點從個人的生死榮rǔ,轉移到心中所系之人的生死榮rǔ。 然而,她思量了半晌,亦是沒有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 就在這時,一陣悠揚婉轉的笛音隱隱約約從遠方傳來。 云傾聞聲起身來到后院,站在梧桐樹底下凝神靜聽遠處笛聲,細聽之下,笛音之外,竟有錚錚的琴音相隨,那琴聲清雅婉約,卻又暗藏堅韌,聲聲弦弦,一波追隨一波,dàng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