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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那人便向金鑾殿前離自己最近的一根廊柱撞去。 云傾在一旁冷冷觀望,見那人身上的服飾與曦澤一致,便知是曦澤的兄弟,他在眾人面前上演這一出戲,不知是安的什么心思!不過,能看見曦澤的那張俊臉由紅轉青,云傾也覺得心中有快感閃過! 曦澤見狀連忙抓住那人,發現竟然是齊王,心中又氣又惱,他qiáng壓不快,半是申斥半是寬慰地對齊王道:九弟,當著父皇的面,你這是做什么?快莫哭了! 曦澤將父皇兩個字咬得極重,意在提醒齊王此舉實在有損晉帝顏面。 然而,齊王仍是一副崩潰的模樣,一邊沖向廊柱,一邊大喊著:三哥,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啊 最后,曦澤只得使出大力拉回他,猛喝道:夠了! 齊王被唬了一跳,噤住了聲,愣怔地望著曦澤。 曦澤正色對齊王道:你我兄弟一體,何分彼此?父皇的平安康泰才是我們這些做兒子的福分,你實在無需自責。 齊王終于冷靜了下來,吞吞吐吐地問:三哥你你真的原諒我了?不怪我了? 曦澤拍拍齊王的肩膀,點了點頭,撫慰道:快快擦gān眼淚,莫要再哭了。 齊王這才用袖子抹了抹臉。 一場鬧劇這才算落幕。 望著眼前這場鬧劇,云傾在心中暗暗嗤笑,這晉國的皇子們沒幾個是省油的燈,母后說晉國的政治就是一潭深水,如今看來,何止是一潭深水,簡直就是一潭大黑水! 只是,晉國皇子之爭如此激烈,不知身為晉國之主的大晉皇帝會作何反應。云傾將視線轉向晉帝,卻見晉帝此刻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倒是這金鑾殿前的晉國朝臣們已是按耐不住紛紛變了臉色,有的甚至jiāo頭接耳,互相傳遞顏色,但又十分默契的不敢輕易出聲。 但是不敢輕易出聲不代表無人出聲。 只見一年過不惑的紅袍官員一馬當先,走出百官隊列,跪在丹墀之上,朗聲道:恭王至勇,齊王至孝,兄和弟睦,實乃我大晉之幸也。 此人名叫嚴從文,受曦澤提拔,在禮部任尚書一職。 晉帝聞言,臉色稍緩:愛卿所言甚是。 然而嚴從文接下來的一席話卻立刻令人目瞪口呆:恭王神勇,攻克蠻燕,他率領的恭軍一路勢如破竹,為大晉立下了汗馬功勞,實乃儲君之才??! 緊接著,又有一較為年輕的官員出列拜倒:恭王之威,一路令燕軍聞風喪膽,實乃天降奇才,天佑大晉也,恭王之功,非以小利能匹也,當以儲君之位配之! 說話的人名叫賀迪,在刑部任員外郎一職,也是右曦澤提拔上來的。 他的話音一落,群臣像是被這二人壯了膽似的,紛紛毫不吝嗇地跟風附和起來。 于是,金鑾殿外為恭王大唱贊歌的聲音此起彼伏、綿綿不絕。 云傾暗暗稱奇,她望向晉帝其他的皇子們,立儲之事他們應當是最關心的,可是此刻他們均是眼觀鼻,鼻觀心,只做未聞,仿佛未曾牽涉到他們的利益。 接著,云傾又望向晉帝,才明白眾位皇子不做反應的緣由。此刻晉帝的臉已經黑得像鍋底了,仿佛在極力忍耐,看來這曦澤馬上就要大難臨頭了,云傾不禁竊喜起來。 最后,云傾的視線終于落到曦澤的身上。 此時曦澤的臉色,終于由青轉白了。他掏出虎符,雙手高捧舉過頭頂,直直跪在晉帝身邊,恭敬而懇切道:兒臣蒙父皇委任,率軍攻燕,幸不rǔ命,如今得歸,請父皇收回虎符,以正四軍。 晉帝望了望眼前的虎符,依然鐵青著臉,不為所動。 曦澤不甘心,他對著晉帝拜了又拜,言辭更加懇切:父皇,兒臣此次得以取勝,實乃僥幸。若非何皇后相助,兒臣此刻恐怕就不是在這里了。兒臣不敢居功,懇請父皇收回虎符與威武大將軍等職,兒臣愧不敢受。 如此剖肝切肺的一番話,晉帝聽到最后,已是大慟,是啊,若不是何皇后相助,他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思及此,晉帝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他qiáng自鎮定后,親手扶起曦澤,將虎符推回曦澤懷中:拿著它,別弄丟了! 這一次,云傾清晰的看到,晉帝其他的皇子們盡皆變了臉色??磥磉@曦澤已經險險地逃過一劫了! 第2章 身世之謎 翌日清晨,云傾來到蘭君房中,恭謹地給蘭君請安:兒臣給母后請安! 起來吧!端坐在梳妝臺前紅木凳上的蘭君,揮退忙碌的侍女,端起身邊的茶盞,小抿了一口,臉色和悅道,如今你能平安來到晉國,北宸淵的功勞最大!從今以后,我便讓他做你的貼身侍衛,專門負責保護你! 北宸淵,是燕國的校尉長,云傾和親的送嫁事宜皆由他總管。他是蘭君的親信,實際上也是晉國人。晉燕對夏國發動戰爭時,云傾的車駕尚未走出燕國邊境,那時,北宸淵一聞訊便帶領手下親信侍衛將云傾送到一個偏遠安寧的村子里,一邊躲災避難,一邊聯系蘭君。后來,燕國投降,他們也與蘭君取得了聯系,曦澤遂派人跟隨蘭君親衛軍尋找云傾,并護送云傾前往晉國,一直到昨日清晨才與蘭君匯合,一起面見晉帝。 云傾聽蘭君提到北宸淵,亦出聲贊道:北校尉確實有勇有謀,盡職盡忠,以后有她護衛兒臣,也可以讓母后少cao些心! 說到cao心,蘭君心頭一酸,嘆道:雖說你過了今年便要行及笄之禮,可終究還是個孩子,你哪一件事母后不cao心? 云傾聞言一凜,想來是騎she之事令母后不快。 果然,蘭君收起剛才和悅的臉色,將茶盞擱在茶案上,道:我問你,為什么要與恭王比試騎she? 云傾不語。 蘭君見狀急道:你莫不是想借機she殺恭王,甚至晉帝吧?糊涂!你若是存了這樣的念頭,我勸你盡快懸崖勒馬。這晉國的政治比你想象中的要復雜得多,你最好不要攪進去。如今,你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燕國公主的身份到了這就是一絆腳石,你以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暫且不論你是否殺得了恭王,此番騎she會不會成為晉國列位皇子你爭我奪的戰場還尚未可知,你的決定實在太魯莽了! 想不到心事全被母親看穿了,云傾心中微怔。數月以來,報仇二字不停地在她腦海中盤旋,為了報仇,她并不怕攪進晉國皇子的皇位爭奪戰中,因此,語氣并不十分誠懇:母后教訓的是! 還沒有站穩腳,就想著跑,你有幾條命?蘭君見狀繼續斥道,哼,燕皇千寵萬疼的兒子急著要他的命,你卻在這里急著為他報仇!你聽著,這燕國人的仇不需要你這個晉國人來報! 母后云傾聞言瞪大了雙瞳,驚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卻見蘭君十分鎮定地對她說:以前在燕國,我雖身為皇后,但我成為燕國皇后還不足八月便誕下了你,頓時,鋪天蓋地的流言恨不得將你我母女齊齊淹死,那時,我日日憂心不已,生怕你行差踏錯,如今你我來了晉國,你也大了,是時候該知曉真相了。沒錯,燕皇并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的父親是我的表哥。那時,我本已與表哥結為連理,住在晉國南邊的襄城中。無奈,命運讓我遇見了燕皇,他見我貌美,便生生bī表哥寫下休書,那時表哥本就有病在身,寫下休書后病qíng加重,沒幾日就去了。后來,我也是到了燕國,才發現自己懷上了表哥的孩子,也就是你。如今,我與表哥的親人都已經不在世上了,你我來到晉國可謂是舉目無親,你若還那般倔qiáng執拗,你叫我怎么活?話畢,已是雙眸含淚,言語哽咽。 云傾聞言心內掀起巨大的波瀾,一時之間實在難以接受自己的身世,仿佛心中一直以來的信仰驟然崩塌,愣怔地連退數步,幾乎站立不穩:母后這不是真的母后 蘭君連忙起身上前扶住云傾,苦口婆心道:云傾,這都是真的。你想想,燕皇哪里將你當成女兒過?難道你忘了他送你去夏國和親的事了么?若不是恭王及時派人將你接到晉國,等去了夏國,你這一生就毀了!這哪是一個父親做的事?! 云傾聞言只覺五臟俱焚,十四年的公主生活一一在眼前掠過,癡嗔貪怨,無一不鮮活,此刻卻已變得殘缺,其實,她也曾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可她一直不愿去面對,然而,母親口中的真相何其殘忍,直要將心靈掏得空空的才罷休,密密麻麻的疼感慢慢轉成抽絲剝繭的痛苦,一寸又一寸,直至將她完全湮沒,再出聲,已是淚眼模糊,語不成調:母后,就算燕皇不是我親爹,就算他錯得再多,可他也養了我十四年啊,養育之恩,我又怎么能忘記? 蘭君見云傾已有松動,立刻順勢勸道:你既知有恩當報,那晉國對你之恩,你為何不報?你要知道,殺死燕皇的可不是晉帝,也不是恭王,燕皇是被燕太子生生氣死的!就連你,也是恭王親自派兵救回來的,你怎么能恩將仇報?再說,恭王雖然領兵滅了燕國,可自燕國投降以來,未曾傷及燕國一兵一民。你想想,晉軍一路護送我們來到晉都帝京,可曾有過苛待?昨日覲見,晉帝可曾有失禮數?你看看這行館,可有哪一處不妥帖? 自燕國投降之后,晉國除了派兵鎮守之外,未曾做出燒殺搶掠之事,曦澤治軍嚴明,嚴禁手下的士兵擾民,還親自護送燕國降臣及女眷回帝京,禮數十分周全,就連這行館也是裝飾典雅,g幃桌椅無一不全,令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云傾無言以對。 蘭君扶著云傾到桌邊坐下,繼續勸道:如今,天下臣民難得有這一片安寧清平,你若是莽撞行事,惹得晉國人與燕國人再開戰火,天下又該有多少生靈涂炭?多少人又會無家可歸?云傾,你忍心嗎?為了你的私心,為了一個與你沒有血緣關系的人,真的值得嗎?難道你要做那千古罪人嗎? 云傾聞言心頭大震,她也是由于戰亂而無家可歸之人,這滋味,她嘗夠了,難道還要讓其他無辜之人也來一一品嘗么?不,決不能:母后,我懂了,你放心吧,我絕不會做傻事 第3章 騎she之險 在晉國住下來不久,云傾在一個陽光晴好的日子,喬裝成男子走出了行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