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他嗯,知道。他愣了愣,神qíng很不自在,連話都多了起來,你知道他的,雖然這兩年都在外頭游dàng,但有什么事能瞞過他的。 是哦。邢歡gān笑著點了點頭,我先回房了。 她把心事隱藏得很好,起碼趙永安沒看出任何不對勁。 只有邢歡自己知道,她的猜測幾乎是得到證實了?;叵牒挽o安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顯然是她一直以來高估了自己,以為他是再幫她找晶石,可事實呢?他曾說過溜去祈州管府查看過多次,還因此和管曉閑結下了仇,那時候他并不是認識她,總不會是夜觀天象預料到了以后吧? 這足以證明,他也一直在找那幾塊石頭,所以才會想她那樣對晶石有那么多的了解。 可趙靜安找這個做什么呢?答案已然呼之yù出。 一直到夜深人靜時,趙靜安才駕著馬車回府。 小廝提著燈籠開門相迎,很快就感覺到了今天的大少爺很不對勁,沒有像平時那樣同他們開玩笑,甚至是連常年都掛在嘴邊的笑容都沒了蹤影。 他就這樣唇線緊繃,腳步邁得很大,氣勢洶洶地朝著別院里頭走。 他沒有告訴邢歡,其實下午的那張喜帖里還夾著一張信箋。 其實那信也并沒有什么不尋常,看起來只不過幾個許久沒見的朋友邀他一塊喝茶。 喝著喝著便喝出了一則讓趙靜安揪心的消息邢歡自小就有寒疾,命不久矣。 曾用那么輕松的口吻說出短命鬼,在他無法自拔地愛上她之后,成了日日困擾他的夢魘。有多少次,他盼望是自己學藝不jīng,那日對著她的掌紋看走了眼。 邢歡為什么要那么費勁地去找那些晶石?她不說,他也就忍著不問,這不妨礙他托人追查。這是趙靜安第一次幾乎動員上自己所有人的人脈,只為了更了解一個女人,他也知道這種窺人隱私的行為不好,可他不后悔。 倘若不是他查到,她打算對他瞞多久?瞞到她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的時候嗎? 她有什么權利在讓他愛上之后擅自決定自己的生死。 眼下,又聽聞皇上詔曰趙家莊月底帶著劍進宮赴宴,一堆意料之外的麻煩洶涌而來,讓他覺得心力jiāo瘁,只想用力抱住她,確認她不會消失,永遠不會 咦?大少爺,你來找少奶奶嗎?她今天睡得早,都這時辰了,怕是守夜的丫鬟正坐在屋前石階上打瞌睡,可大少爺走路的動靜實在太大,她猝然驚醒。 話兒才說了一半,就被靜安冷聲打斷,走開。 丫鬟識相噤聲。見鬼了,今天這別院里的人全都吃火藥了,個個臉色都臭得很。 砰。 靜安一如既往地不講規矩,拾階而上,重重踹開了房門,搶過了丫鬟擱在一旁的燈籠,闖進黑dòngdòng的屋子里。 見狀,丫鬟趕緊跟上前替他點上燈。 她人呢?里屋,空dàngdàng的g,讓靜安心頭一驚,立即旋身質問身后的丫鬟。 在睡那一個覺字,在丫鬟瞧清里屋的場面后,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你怎么守夜的!那么大個人都看不??! 大少爺從來不會這樣咆哮,更是不會吼罵下人,所以,就算是傻子都能感覺到他這是真的氣到失控了。這種時候,少說話才是最理智的,可當丫鬟轉眸瞧見桌上的東西后,還是沒能忍住,大、大少爺,那兒有封信 果然,這句話成功吸引了趙靜安,也讓他暫時收斂住怒火。 他屏息,視線集中到了用來壓信的小木盒上,打開盒蓋這簡單的動作,幾乎耗費了他所有的心力。結局,誠如他所想,盒子里靜躺著那三塊晶石,彷佛記錄著他們認識至今的點點滴滴。 靜安閉上眼,默不作聲地動手拆開那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話,卻讓他心如刀絞,極其苦澀地試圖想要揚起唇角,卻怎么也找不回曾經的笑容。 趙靜安,你笑起來也很漂亮。 是嗎?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努力讓他的笑留得更久些? 為什么不問過他的意見就做出這種決定? 為什么不相信他或許可以想到更兩全的解決辦法? 這一次,邢歡的離開,幾乎是什么都不需要說便與娘達成了共識。 娘說,弄丟尚方寶劍是很大的罪,若是有人借機發難,說不定還會上升到謀反,會滿門抄斬。 邢歡不懂那些律法,能做的也不多。她知道,就算把收集到的晶石全貢獻出來,婆婆也不會要。那,最好的辦法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留下晶石消失。不僅僅是為了靜安,也是為了趙家莊所有人。 她不能為了救自己,枉顧那么多條人命,那樣的話,就算活下去了,也無法心安理得。 和上一回留書離開不同的是,這次有娘陪著,邢歡不會迷路了,也不需要考慮怎么沿路賺盤纏。這一路,她們走得很順,娘還是一如既往地很少說話,只花了半月不到的時間,她們就回到了祈州。 老家是回不去了,怕是很快就會被找著。 娘在離趙家莊不遠的地方租了間屋子,說是離得越近他們越是不會找著,她還能遠遠的看靜安,確認他們是否平安無事地度過了這一劫,確認他活得好不好。 邢歡知道,娘是在為她著想,可無論他過得好或不好,她都不會開心。 邢姑娘,心qíng也是直接影響病qíng的主要因素之一,你最近身子越來越弱,就是因為太郁郁寡歡了,要不要我替你找些江湖兒女來唱小曲給你聽? 什么聲音?誰在說話?邢歡豎起耳朵,顫抖著從三層被子底下探出腦袋。她最近身體的確是羸弱得很,也不知道是深秋的緣故,還是當真離死不遠了,總之是比從前更怕冷了,幾乎離不開被窩。 可當瞧清立在g邊一臉仁心仁術的那張臉后,她活像見了鬼似的竄了起來,你怎么在這?! 嘛,我是神醫啊,聽說邢夫人已經在訂制棺材了,我怎么能不出現下,萬一把你治好了,就又多了個起死回生的臨g案例??!說著,神醫褪下出診箱,像模像樣地擺著脈枕,拍了拍,示意她把手放上來,讓他望聞問切下。 她娘已經在訂制棺材了?擦!娘,您也太淡定了吧!淚都沒見你掉過一次,就這般鬧得人盡皆知地去訂棺材了?邢歡無力地垂下手肘,任由神醫煞有其事地替她把脈,有氣無力地哼著,我說,你是不是會回城大法,怎么就那么神出鬼沒。她和娘才回來多久,一個月都不到,他就已經找上門了,這么說,那是不是靜安也知道她的下落了? 你放心,我們江湖人士向來都是守口如瓶的,我沒跟大師提過你的下落。 他們混得是不是同一個江湖???守口如瓶?呸!一丁點風chuī糙動就能傳得人人皆知,還好意思賣弄江湖氣。 哎,邢姑娘 你是不是想說你已經盡力了,節哀順變?邢歡別過頭,并沒有覺得失望,從回到祈州起,壓根就沒想過自己還會有生機。 是想要恭喜你,你這是喜脈??! 喂,這不是鬧著玩的,你摸摸清楚再說。喜什么脈什么?怎么可能一晚上就你又來騙銀子了吧?接下來是不是想叫我買安胎藥或者是墮胎藥,滾滾滾!有沒有同qíng心啊,人家都快死了,還玩還玩! 過分了!邢姑娘,你可以質疑我的信用,但不能質疑我的專業素養。你這脈象,絕對是懷上了,你冷靜躺下,別動了胎氣。哦,不過話說回來,這孩子能不能留的確是個問題,你身子太弱,病也得治,怕會傷及胎兒。要不,你考慮要買我的墮胎藥吧,保證無痛。 他的廣告依舊打得很賣力,可說不清為什么,邢歡有些信了。 不會那么玄乎吧?依稀記得,離開祈州隨永安進京時,婆婆曾說:爭取回來的時候,肚子里醞釀個小少爺。這這這這、這就真醞釀上了?只不過爹換了人?婆婆是預言帝吧? 邢姑娘,你要信我,我是不會害你的,我祖上和你爹還有些淵源,也算是故人了。見她悶聲不吭,像是平靜了下來,神醫才再次入座,說開了。 邢歡沒好氣地賞了他一道白眼,淵源個屁,她爹究竟長什么樣連她都記不起來了,沾親帶故也不帶這樣的吧。 你聽我給你慢慢說。不需要她搭理,神醫自顧自地說得投入,話說,很多很多年前,我爹也是個神醫,仰慕過你爹的刀法,還曾想拜他為師,呀哈,誰知道你爹拽得要死,說他沒有習武的天分。就說吧,這人吧出來混總是要還的,誰曾想你爹當年為了救趙家老爺死了,你娘帶著上門求醫 等一下,你說我爹是怎么死的?他的故事為什么和她聽說的故事版本不一致啊。 為了救趙家老爺被砍死的啊。 你是從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這算是升級版嗎?娘分明說是爹的仇家上門尋仇,公公為了救下她們母女倆也壯烈犧牲了。 哦,從我爹那聽來的。神醫想當然的回道,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什么小道消息!我爹可是第一手的消息,比珍珠還真。當日那一戰,趙家老爺當場死了,你爹還留著一口氣,是我爹領銜若gān大夫一起給搶救的。哎,可惜當年我爹醫術還不夠jīng湛,最終你爹還是撒手人寰了。 神醫,您剛才不是說您爹當時也是個神醫嗎? 總之,那事兒絕對沒有訛傳成分,是我爹彌留之際跟我提起的。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爹都快不行了哪還會跟我撒謊! 是嗎?那后來呢?邢歡一時緩不過勁,這么些年來她一直想著要報恩,是她爹爹連累了公公,結果婆婆還不計前嫌地一直暗中資助娘,把她撫養大。難道,娘也是被騙的? 后來,我爹告訴你娘要根治你的寒疾,就必須集齊散落江湖的所有晶石做藥引。哎,我爹彌留之際跟我說,他那會兒只是想報你爹不肯收他為徒的仇,又想瞧瞧傳說中的晶石究竟長什么樣,才這么騙你娘的,其實你的病有法子治,不需要什么晶石藥引,哪有那么玄乎,白癡才會拿石頭做藥引子。這件事,爹一直覺得過意不去,囑咐我如果將來有機會見到你們母女倆,一定要醫好你的病。所以上次你被一姐刺傷的時候,我替你療傷時,才會問起你爹是不是姓邢其實我那時候想問的是,你爹是不是那個以刀法聞名的邢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