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睇視著銅鏡中已不似當年嬌嫩的容顏,紫惜悲嘆,本是想用這足夠母儀天下的大度,留住了君恩亦留住了這中宮之位?,F下,這愈來愈讓她恐慌的危機感,讓她再也不敢事事置身世外。 甯兒,你說本宮是不是老了,每晚獨守著空枕,閉上眼依稀還能記得當日嫁給皇上時的qíng形。多好的少艾年華啊,一轉眼光yīn過了什么都沒了,男人的心若走了還真是留不住,或者本宮壓根就從未得到過他的心。紫惜抬首,撫著指端當日皇上御賜的玳瑁嵌珠寶花蝶指套,掩著心底真正的憂,似是認命的開口。 聞語,甯兒輕笑,媚的不真實,親手接過宮女手中的梳子乖巧的替皇后打理著萬千青絲。若是如皇后般從頭至尾便未得到過那心,她倒也認了,可偏偏這霸者之寵曾是她獨有的啊,要她怎么息事:皇后娘娘哪兒的話,女兒家從來就是一個年紀一種風韻,別人想學都未必能學的來。何況皇后貴為人中之鳳,又豈是常人能超越的,怎可萬事都這么認了。 呵是嗎,依你看皇上這心還分的到本宮這嗎,哪怕是要他奢侈小小一杯羹,好讓本宮以后能在這寂寞里賴以生存,他都會覺得愧對了雪兒,你覺得本宮還該爭嗎,又該拿什么再去爭?她想認嗎,在這地方立了那么久,明爭暗斗了那么久,這一次她真的覺得無論做什么都是徒勞了。 容甯兒直言,歷代為君王者必深諳知人善用,一個英名的主子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他只需要一種才gān,就是量才用人。官場如戰場,后宮亦如此,皇后娘娘也同樣沒必要事事都非得自己出手,若是成功倒也罷了,若是不成反倒徒惹皇上生厭。說話那當口,她倒早已麻利的替皇后梳完發髻,認真的選了個鳳釵cha上后,才滿意的繼續道:梳好了,皇后娘娘還滿意吧。 撇了眼鏡中,那似是驟然年輕了幾歲的容顏,紫惜才漾起梨笑,今日才方知,這鮮艷的紅色流蘇經甯兒那巧手一撥弄,不但不顯得的艷俗,配上那大拉翅后反倒更相得益彰:好一雙巧手,難怪當日雪兒會向本宮引見你呢,這髻不似本宮平日里梳的,甚是出彩,有名堂嗎? 回皇后娘娘,那是甯兒平日里待在延禧宮無聊時才專研出來的,暫時就替它取個名字叫浴火吧。 這狀似無意玩笑一語,終讓紫惜開始緊緊凝視著眼前這芙蓉般的女子,女兒家果然是牽扯到了qíng后,千般萬般的恩都能拋了:你們都退下吧,本宮今個兒興致好,想和燕貴人好好聊聊,別在這兒杵著了,怪難受的。 此話一出,宮女們立刻識相的退下,主子們要密謀著的事本就不適宜她們多聽,免得為自己惹了一身腥味。 見人全都走完后,紫惜才訕訕的開口:沒有雪兒,就沒有你今個兒這燕貴人的身份,這恩你倒是拋的慡快;若gān年之后,倘若你命格子硬,坐上了燕貴妃的位置,是不是連本宮近日來不斷的提攜之恩也打算一并給拋了? 回皇后娘娘,甯兒哪敢啊,哪些人對甯兒是恩哪些又是諷,甯兒自個兒心頭清楚的很。況且到了今日恕甯兒斗膽高抬了自己,我們也不過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若是再事事姑且,怕是往日我們也都只能高高仰望著今日這凝貴妃。憑借一人之力何不gān脆明了目標,一起斗!甯兒惶恐的欠身,吐出的話卻字字直刺要害,暗兵不動了那么久,若是今日一舉敗了的話,她幾乎可以想象自己往后的日子。 進宮這么些時日,她做的不過都是些小動作、無傷大雅,余上的jīng力全用在了討好皇后上,若不是凝雪偏在這時懷了孩子,她的勝算會更大。 猶豫著沒有回話,雪兒不是可以輕易搞跨的敵人,何況于心而言她是真不希望她有事,如能選擇她只想要她對自己來說沒有任何威脅的好好活著?;噬系膶櫴撬旅膫?,也是這地方的女人最容不進眼里的沙,從昔日的惺惺相惜演變至今日,又有誰看到了她心底那掩之至深的悲悸。 本宮的目的只在她肚子里的龍胎,這一點上我們共事。但若越了這范圍,本宮決不允,說白了就是不許你危害到她的命。這是她唯一容許自己yīn毒的程度了,毀了她的孩子至少也能減了幾分威脅,讓她少了些籌碼,這份亦敵亦友的qíng啊,才是讓她掙扎至今不想有所行動的根源。 好,凝貴妃再怎么說也曾是甯兒的朋友,甯兒又怎舍得看她死呢。邊說著,她邊用力捏緊雙手,直至指關節泛白,才終于隱了眼里的恨。她不懂,真的不懂,雪兒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讓天下人都甘愿犧牲一切護她,本以為對皇后而言她的獨霸恩寵無非是犯了女子心頭的大忌,卻沒想到連皇后都會狠不下心除了她。 呵就算所有人都幫她又怎樣,承傲走了,皇上到時候怕也會是愛莫能助,何況她還有儀親王這顆關鍵的棋子,總有一天她要親眼看著她失了一起。 眼看著一步步朝著自己的所設想的目標跨進,到了此際她卻突然笑不出聲了,揚州的點點滴滴歷歷浮現,硬吞下眼眶漸漸浮出的淚,咬牙,暗暗告訴自己:只需一閉眼,心便能硬了,是他們自私的愛毀了她的一生,到最后卻還在她面前裝寬容,究竟錯的誰? ∷∷∷∷ 傲梅白雪相印照,更配上御花園的曲徑通幽,這景雖已不是第一次見了,但此刻凝雪仍是難得的如孩子般開心的嬌笑,只有把身邊的事物皆當作是新鮮的,才能讓每天都過的開心些吧。 頑皮的跟著不知名的腳印一步步的走著,這腳印甚是寬大,該是哪個太監留下的吧,提著裙擺認真的低著頭,堅持著每一步非要踏進那腳印內。直至玩夠了,才舍得抬起頭。 燕貴人那兒最近有什么動靜嗎?悠然的開口,明知自己在惹火上身,明可以關了景仁宮的門任局勢去發展,卻總放不下那心底下的牽掛,受了他那么多,她該為他付出些了不是嗎,縱然這代價似是大了些,然她愿意。 回主子,昨個兒嫣嬋傳了話后便失了蹤,奴婢派了好些人暗暗的找,都沒了消息,怕該已是兇多吉少了。夢鈴無奈的回著,心里哀嘆著,原是個大好年華的女子啊,前不久凝妃還說著等到她年齡到了出宮后,便找人替她許個好人家嫁了,現下卻 罷了,想法子在宮外替她弄個衣冠冢,把我這個月的俸祿全都送去她家鄉,是我沒能保護好她。凝雪斂眉,其實早已知道此去難一脫身,她只是慶幸的以為甯兒該會是還存著理智,不至于太過為難了那些宮女,是她賭輸了,然這一切也終于讓她清楚明白,和甯兒拉下臉似已是必然的事了。 誠如沐闌所言,欠她的也都該還的差不多了,以她那腦筋也該能做個宮中存活下去,她能幫的都幫完了。 是,奴婢一會兒讓那些太監們想想法子。主子您別自責,這不是你的錯,嫣嬋的死更是一種警告,也好讓我們有所防范,為主子而死對于我們奴婢來說是種福氣。 是嗎,那我寧愿你們沒那福氣。她隨手掄起一旁的梅樹,用力折斷,好讓自己也能狠下心別去記掛這些不開心的事,卻發現一切仍是徒勞,自己親手斷送了個姑娘的命,這雙手從此往后還會染上多少血,努力沉下氣,轉了話題:儀親王那兒呢,最近有什么特別的嗎? 皇上今個兒下了詔,把儀親王的大婚定在了下月中。早朝完了后,他便找了朝堂中手握兵權的那些個大臣將軍們去了府邸,說是慶賀,皇上也沒多言,睜一眼閉一眼的,害唯呈都擔心了個半死。夢鈴猶豫著,最后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開了口:主子,奴婢斗膽,我們怕皇上會為了您,明著放棄了皇位,離開這紫禁城。江山突然易主,民心勢必會動dàng啊。 這話讓凝雪無奈的閉上眼,片刻后才一臉熟悉的淡色笑容,柔慰著:放心,他不會。他是我們大清的皇上,我想他比誰都更明白自己肩上的責任有多重,我信他是可以把江山美人兼顧好的明君,他不會辜負我。 雖不明白他葫蘆里究竟在賣什么藥,但單憑他那晚的那句話,便能猜到關于她的心事他就算不全知,也起碼是略知一二了,又怎會舍得讓她白忙一場呢。若是知道她連命都肯拋,只為替他守住江山,他真舍得辜負嗎? 剎那的恍惚走神,突然被由遠至近的腳步聲與輕絮的jiāo談聲喚回,好奇的轉身想看清來人,在這地方果然該是步步小心著的。待看清來人后,她才終于松了氣。 微臣叩見凝妃娘娘。 緹倪叩見凝妃娘娘,娘娘金安。 忽略了那早已打過照面的旭郡王,凝雪直直的看著眼前一身艷麗紅蒙古長袍的女子,隱隱晃動著的活力讓她恍了神,不算完美的容顏,卻在這寒冷冬日里能暖的如太陽般bī人。 直至夢鈴的輕聲提醒,她才回神,含笑輕扶她起身:起身吧,這兒沒外人,公主不必如此多禮。 回娘娘,那是因該的,這一路來他們都bī著拼命的學這些宮禮,說是以后嫁給了儀親王就該入鄉隨俗,您就讓我多用用吧,也不枉費緹倪學了那么久的功夫。緹倪起身,一點都沒有初見的陌生,口若懸河的說著,把一旁的夢鈴都逗的忍不住撲哧一笑。 多好呀,有誰知道她曾也多渴望能像她這般懷揣著童真,肆意的騎著馬,馳騁大漠。 凝妃娘娘,這紫禁城還那么大,沒想到我們又遇上了,還真是有緣不是嗎?對于凝雪的刻意忽視,著是讓旭礫不舒服,忍不住cha嘴道。 紫禁城在大,大的過大清國土嗎?大清那么大的江山我們都能認識了,如今在這小小皇宮里遇見,實非在正常不過的事了。她淡定的回著,沒有更多的qíng緒,說不上喜亦談不上惡。 娘娘都說了別見外了,怎么對著微臣就偏偏非要拒于三千里呢,是否嫌微臣的身份太卑微,不配和娘娘說話來著。掩飾不住沖人的口氣,想起那晚她和儀親王時的qíng景,想起她也能如溫順的貓偎著皇上,卻唯獨對他見外的客氣著,就怎么也舒服不起來。 旭郡王多心了,凝雪還愁著一直沒機會找您單獨聊聊呢,既然現在遇上了,那就相請不如偶遇,找個地方說說話兒吧。既然他喜歡看她媚人的笑,她也自是不會吝嗇,對這旭郡王若不是太多的忌諱存在,她也還真想把他當弟弟般看待著,只是他們之間從認識起便注定了立于不同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