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天地立心15
陸思意聽祁昀講述完,良久,輕輕轉身,抱住了他。 那姿勢是擰著的,于是他又動了動腿,跨坐在了祁昀身上,將自己的整個上半身都靠在了祁昀的懷里,然后—— 環住祁昀肩膀的手臂越收越緊。 似乎是,只要這樣緊緊地抱著,就能抵消了祁昀之前經歷的痛和難。 但是,但是……又怎么能夠抵消得了呢。 陸思意將下頜抵在了祁昀的肩膀上,雙手無意識地小幅度摩挲著祁昀的肩胛。 過了很久,他才喃喃出聲,聲音低得不像樣:“難嗎?” ——這個問題問得可真笨。 怎么可能不難呢? 他差點就回不來了啊。 有好多好多次的,差一點,就回不來了啊。 可是,可是,又還好,所幸,差那么一點點。 祁昀抬手,輕輕放在了小家伙的后背上。 “沒事,”他輕聲道,“都過去了?!?/br> 小團子不動。 又過了一會兒,他好像點了一下頭,但緊接著,又搖了搖頭。 祁昀目光莞爾,嘴角也被扯出了一點笑。 他微微轉頭,想看看小團子的臉,心里還惡趣味地想,他現在是不是要哭了啊。 然而人此刻正乖乖地趴在他的肩膀上,他看不到。 只感覺到了低落與難過。 祁宗主心里的惡趣味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抬手,輕輕拍了拍小笨蛋的后背,安慰哄他: “你看,我現在這不是好好的?!?/br> “那哪能一樣?!倍厫瀽灥穆曇魝鬟^來。 祁昀無言,繼續哄:“一樣,結果都是一樣的?!?/br> 再難,再痛,再苦,都已經過去了。 然而小孩卻好像沒聽到他的話,只重復著:“哪里能一樣呢?!?/br> 不一樣的。陸思意心里想著。 他在深淵里那么苦,那么難,那些經歷一輩子都忘不掉。之后每一次回想起來,他心里肯定都會漫上當時的感覺。 他當時……疼嗎?怕嗎?難過嗎? 所以,又怎么能一樣呢? 陸思意的手指逐漸縮緊,抓住了祁昀的衣服。 自己為什么沒有早一點過來、早一點見到他呢? 祁昀感受到了后背的抓力,頓了頓,再次輕輕拍了拍小笨蛋的后背。 他還在思考如何能再安慰他一下,卻感覺背后的抓力松開了。 祁昀安撫性地將自己的下頜也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陸思意感受著肩膀上的力道,頓了頓,突然往后微仰,又轉過了頭—— 微涼的雙唇觸碰到了對方的下頜線。 他大概只貼了很短的一瞬,就又立刻分開了。 但也沒有分開很多,只是給這個柔軟又安心的吻留出了一點空隙,好讓他繼續去觸碰面頰。 親吻從下頜線一直沿至嘴角,像個小貓一樣,窸窸窣窣的。 最后,柔軟的唇瓣貼住了另一個人微薄的唇。 陸思意僅僅親了一下,就又放開了祁昀。 他往后撤了一點點距離,但手臂還環著人的脖子,距離很近,近到可以看清俊朗帥氣的人下頜上微微冒出頭的胡茬。 陸思意看了一會兒,又伸手去摸。 手指肚上的觸感yingying的,像是柔軟沙灘上冒出頭來的細小砂礫。 “祁昀?!彼檬峙踝∑铌赖哪?,注視著他的眼睛,喃喃叫他,“以后苦和難都沒有了,你有我?!?/br> 祁昀的眼眸如同深邃的湖水,又好像是濃得化不開的酒,危險,冷冽,卻也……發燙,炙熱。 他看了他半刻,手中突然使力,將人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壞事你挑頭,然后又悄悄撤了?!逼铌赖穆曇舻偷偷?,聽不出到底是要維持住師父的威嚴,還是心中藏了別的、不可說的念想。 “你說,你是不是很過分?” 陸思意眨了眨眼睛,被這句低啞又充滿了欲念的聲音給說懵了。 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有兩片柔軟再次覆了上來。 親切的、熟悉的、充滿掠奪性的、卻又柔和似春日暖陽的。 有人好像有些生氣,因為他剛才中途撤退。 陸思意都說不清自己為什么要撤退,也不知道是欲擒故縱還是尊重心疼。 但很顯然,有些人并不理會他這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廝磨碾壓著,粗魯又細膩地對待著捧在手心里的珍寶。 真是個矛盾的人。 但陸思意不怕矛盾。 陸思意喜歡。 他隨著祁昀的動作,微啟雙唇,認真地與他唇齒相依。 那是他們兩個彼此經歷過的癡與愛、愿與念、罪與罰。 無關穿越,無關重生,無關他們是誰。 他,就只是他。 他很依戀他。 陸思意忘情地與祁昀吻著,唇齒間的酸澀和苦楚被壓了下去,換上來的是清清甜甜。 ——不顧外面山雞打鳴,天將破曉。 彼此近在咫尺的鼻息令空氣中都充滿了旖旎的浪漫。 浪漫中又裹挾了貪念和欲望,緩緩地向上浮,直到……快要壓不住。 祁昀微微往后仰了一下,柔軟的唇瓣終于互相分開了。 “小羽?!逼铌赖穆曇粲行﹩?,低聲喚他的名字,帶出來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癡纏。 ——那兩片柔軟充滿了帶著潮氣的粉,好像是有些腫了。 祁昀的眼中浮現出了壓抑著的欲望。 他吞吐呼吸了一瞬,欲望往下壓了壓,嘴角又勾了起來:“小羽,你親近為師?!?/br> 祁昀瞇了一下眼睛,又看著自己的小徒弟,緩緩將此事定性—— “大逆不道?!?/br> 最嚴重的詞,卻說得輕飄飄的,還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調笑。 陸思意絲毫不怯,目光往下瞥了瞥,開口就是找打:“師父也如是?!?/br> 祁昀似笑不笑地扯嘴角。 陸思意抿了抿嘴唇。 分開了,還好還好,剛才的那一吻分開了,結束了。 真的……很危險。 他頓了一下,迅速收回了自己的一條腿,調整姿勢,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地跪坐在祁昀旁邊。 ——天將破曉,東邊都泛起了魚肚白。 黎明之前,最黑最冷的時候,祁昀還剛剛通過靈,一夜未睡。 這種時候,壞事可不好做。 陸思意乖乖巧巧地看了祁昀兩眼,也不顧對方眼中的神情,自顧自幫人做了決定—— 他突然掀起剛剛被他倆丟到一邊去的薄被,又給人蓋上了。 “師父,好好睡覺?!?/br> 祁昀:“……” 有這么混蛋的人嗎?有嗎??? 全武林,不,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混蛋的人此刻甚至自顧自躺在了他身邊,看這樣子……是也準備睡一會兒? 祁昀:“……” 祁昀深知他現在確實應該睡覺,但拱起來的火還沒徹底燃燒竟然就被遮遮掩掩地摁滅了,這事兒擱誰身上誰能覺得爽快? 祁昀不爽,非常不爽。 可卻又不爽得無從消減。 因為小混蛋說得是對的。 祁昀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他又緩了一會兒,終于在腦海中“平心靜氣”四個大字的注視下,默默平躺在了床上。 這才敢再次看一下小混蛋。 始作俑者乖巧安生地蜷在他身邊,睡得跟一只小貓似的。 ——沒睡著,祁昀知道。 這要是能這么快就睡了,祁昀就得罵他沒有心。 祁昀頓了頓,目光冷颼颼地扯了扯自己的被子,分出去了一半,給拿捏不住的混蛋徒兒蓋上了…… * 兩天后,祁昀在四個兄弟以及一個混蛋徒弟的照料下,終于又活蹦亂跳了起來。 然而這么快的活蹦亂跳也是有代價的,代價就是宗內的四位好兄弟,似乎發現了他和自己那大逆不道的徒兒有了點什么。 祁昀沒想到這四個平時神經粗獷的大兄弟能有這么細膩的心思,但回想了一下,又感覺好像單單從小羽不顧一切地給他傳靈力,可能就已經看出來了。 最讓人生氣的就是傅明安,祁昀覺得改天得去翻一翻老三的書房,那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春宵圖! ——他好像偷偷塞給了小朋友一堆,還說上次給的那本形式錯了,讓他換了看。 污污穢穢的! 怎么,有膽子給小羽,沒膽子給他嗎? ——所以,這也說明了另一個不爭的事實,祁昀還是沒有吃到手。 剛剛過去兩天,剛剛開始活蹦亂跳。 他當然也不是滿腦子只有這些的人,上次是情到深處不能自已,清醒了,腦子回來了,也不能一直抱著人家不撒手不是。 所以一切還是停留在貼貼碰碰的階段。 祁昀不能想這些,一想腦子就亂,于是轉移注意力,關注這兩天的武林事宜。 孟時給他回信了,簡單了解了事情經過后,他也沒多說什么,雖然不情不愿,但還是跑去精玄宗附近探查了。 敲了他好大一筆銀子。 而在他休息的這兩天時間里,無限宗過得也并不算十分太平。 顏攸帶著三個小弟,將陳大哥的尸體燒掉了。陳嫂未說什么,還在憂心著。 他們將陳大哥的骨灰葬在了山上,然而剛剛從山上下來,就有人找上了門。 那人面貌普通,能看出是習武的,卻并沒有什么優秀的慧根。 他當時自報家門,說自己是英武門的。 緊接著就開始喊話,要無限宗交出季羽。 ——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只不過……這人來的很是奇怪。 陸思意當時沒看見他,卻也從顏攸幾人的描述中大概知道了是誰。 ——確實是英武門弟子,卻不是三十幾個師兄弟之一,只是一個不進內室的外徒。在英武門里這樣的人很多,他都排不上名號的。 當時,這人喊話說祁昀擅自帶走季羽,一個月過去卻依舊毫無調查結果。他讓無限宗交出季羽,帶回英武門一審便知,以還英武門清白。 太奇怪了,真心要帶走他,為什么要排這樣一個人過來,還說出了這樣一番傻x言論? 連外人面前不愛說話的鄒喻都被氣笑了,他什么也沒說,支使了山里的一條野狗,給人攆了出去。 ※※※※※※※※※※※※※※※※※※※※ 我又晚了啊啊??! 是的,又沒存稿了…… 明天也不確定啥時候能更,但應該不會過12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