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風華 第646節
秦逍頷首道:“先生所言,我也想過,確實會存在這樣的風險。如果遼東軍和遼西世家真的全力結盟,確實不好應付。所以如果要在遼西推行均田策,還不能完全按照先生所謀劃的去做。先生昨晚說過,兩虎相爭,各自要弄清楚自己的敵友都是誰,這句話十分要緊。遼西也就這些人,我們多爭取一分,遼東軍就損失一分,如果我們將本可以拉攏的實力推到對方的陣營,那就是給對方增強實力的機會了?!?/br> 白玉樓笑道:“秦將軍,說到這里,我才真覺得有些味道了。你說的不錯,許多事情不是按部就班去做,需要考慮到當時所處的環境。如果你是遼東軍大將軍,而且對均田策有興趣,我會極力推薦你照單全收,就按照我的謀劃去施行。不過龍銳軍目前實力還太弱,真要完全這樣做,恐怕撐不到最后?!倍似鹁票?,很隨意地向秦逍請了請,秦逍立刻端杯,兩人都是一飲而盡,白玉樓放下酒杯,才道:“將軍是想爭取遼西世家?世家與平民有著天生的矛盾,將軍想要平衡,既收攬民心,又要拉攏世家,這可不容易,一個不小心,反倒適得其反,不但收攬不了民心,甚至還會被世家仇視,若真是那樣,龍銳軍在東北那可真的待不下去了?!?/br> 第1093章 利器 秦逍嘆道:“先生所言極是,我也擔心會出現那樣的結果。不過據我所知,東北世家與遼東軍之間積攢了不少的矛盾,無非是因為遼東軍手握戰刀,東北世家才無奈屈從。他們雖然有利益相交,但遼東軍在東北大肆圈地,而且胃口越來越大,東北世家的利益受到嚴重打擊,對遼東軍已經是心生怨恨。此種情況下,我們若是迫使遼西世家向遼東軍靠攏,那就是愚不可及了?!?/br> 白玉樓含笑道:“遼東軍那些將領都已經腐化墮落,人的胃口一旦大起來,就欲壑難填,收也收不住。汪興朝坐上大將軍的位置后,為了籠絡遼東軍的人心,讓麾下對他死心塌地,更是張大了口,東北四郡至少有半數都落在他們的手里?!?/br> “所以目前的局勢下,我們還是有機會籠絡遼西世家?!鼻劐姓溃骸皷|北四郡的世家豪族本就是榮辱與共,如果在遼西全面推行均田策,對遼西世家的利益造成太大的打擊,其他三郡的世家豪族必然會視龍銳軍為生死之敵,到時候想要拉攏也是不容易。如果東北四郡的世家豪族徹底倒向遼東軍,我們再想整垮遼東軍,必然困難重重?!?/br> 白玉樓凝視秦逍道:“那將軍準備怎樣做?” “軍不存地四字,乃是重中之重?!鼻劐忻C然道:“若是在遼西施行均田策,就必須上稟朝廷,只有得到朝廷的應允,才能在這邊推行。朝中有不少官員的出身就是東北世家,如果按照先生冊子里的方略施行,不但要收回軍方所占耕地,還要從世家豪族的手里收取土地,如此一來,世家出身的官員們都會阻止均田策的推行,朝中那一關過不去,咱們在東北推行均田策就是紙上談兵了?!?/br> 白玉樓智慧過人,當然明白這其中的關竅。 他制定的均田策,無論是內容還是推行的方法,都是在最理想化的環境中進行,而眼下施行的環境甚至推行的人,都不是最理想。 秦逍實事求是,雖然對均田策很感興趣,卻也沒有腦袋一熱,完全照搬,而是做出了冷靜的考慮,這反倒是白玉樓刮目相看,畢竟這位中郎將年紀輕輕,在此等大事上還能保持冷靜的頭腦,實屬不易。 “不過朝中上下對遼東軍都沒有什么好印象?!鼻劐欣^續道:“圣人對遼東軍也是存有忌憚之心,否則也不至于調派龍銳軍前來東北練兵,所以如果在折子上提出‘軍不存地’的方略,不允許地方兵馬控有土地,這自然是深得圣人之心,也會得到朝廷大部分官員的支持?!鳖D了頓,看著白玉樓輕聲道:“想要讓均田策在遼西甚至東北推行,需要讓朝廷和圣人明白,均田策是為了削弱打擊遼東軍的策略。我們不是為了推行均田策才施行軍不存地方略,而是為了達到軍不存地的目的,才推行均田策?!?/br> 白玉樓見得秦逍眸中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不自禁也顯出笑容。 眼前這個年輕人,果然不是簡單人物。 “來,先生吃菜?!鼻劐刑謩竦溃骸安硕紱隽??!?/br> 白玉樓吃了兩口菜,才放下筷子問道:“將軍覺得朝廷會答應在東北施行軍不存地的策略?” “先生難道以為朝廷會反對?” “天下人都清楚,遼東軍在東北四郡圈地,良田都被他們大肆占有,這個時候,朝廷如果準許在東北推行均田策,施行軍不存地的方略,那豈不是直接沖著遼東軍去?”白玉樓凝視秦逍道:“據我所知,朝廷對盤踞在東北百年之久的遼東軍一直存有忌憚之心,他們會不會擔心因為均田策而導致遼東軍在東北叛亂?” 秦逍微笑點頭道:“先生擔心朝廷因為忌憚遼東軍,不會準許均田策實施?” “如果沒有朝廷的明旨,想在遼西推行均田策幾無可能?!卑子駱禽p嘆道:“秦將軍,恕我直言,這均田策可說是我窮盡心血才琢磨出的策略,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應對東北土地兼并嚴重的狀況。雖然在冊子里詳細做了介紹,但真要推行起來,其中肯定還會存在許多漏洞,需要在推行的過程中改善修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鳖D了一頓,看著秦逍道:“我獻策將軍,并非是讓將軍親自來推行,說句不敬之言,我只是希望借助將軍的身份來達成心中所愿?!?/br> 秦逍知道他的意思。 一個人飽經世事,苦心思索,最終想出一個過人的方略,如果沒有舞臺施展,自然是痛苦之事。 白玉樓心存東北百姓,苦心思索,設計出均田策,這當然是耗費了白玉樓無數的心血,甚至不僅僅只是他一人的心血付出在這上面,如果這樣的良策最終無法在東北推行,白玉樓即使死了,也不會瞑目。 白玉樓昨晚獻策,肯定也是有過斟酌。 正如白玉樓所言,均田策如果得不到朝廷的支持,那就是廢紙一張,根本不可能變方略為事實,所以他需要有人能向朝廷上書,得到朝廷的準許。 遍觀東北官紳將官,有能力向朝廷舉薦此策甚至得到朝廷支持的人,那更是鳳毛麟角。 而秦逍無疑是這鳳毛麟角的區區幾人之一。 “我尚未入獄的時候,面對東北四郡日益嚴重的土地兼并狀況,心中焦急?!卑子駱菄@道:“遼東軍將官貪婪無比,跑馬圈地,長此下去,最終只會有兩種結果。如果朝廷視而不見,那么東北四郡仿南疆例,汪興朝最終會走上南疆慕容的道路,將東北四郡變成自己的獨立屬地,即使朝廷不封王,也將自立為王。如果朝廷過問,遼東軍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就很可能起兵叛亂,裂土分疆。無論哪條路,最終都將導致東北四郡脫離大唐實際控制,這對大唐來說當然是不可接受的事情?!?/br> 秦逍頷首道:“確實不可接受,大唐的疆土雖然遼闊,卻沒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絕不允許一寸土地從大唐分離出去?!?/br> “所以我在螢草堂就與幾位摯友一同研究策略?!卑子駱悄抗怃J利,神情肅然:“當時我們希望能找到遏制遼東軍繼續吞并土地的方法,然后獻策于朝廷,均田策其實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了初步的進展,不過真正匯集成冊,去蕪存菁,還是我在獄中這些年靜心思慮出來。軍不存地,直接是沖著遼東軍去,所以圣人和朝廷有沒有這樣的膽魄,我還真是無法肯定?!?/br> 秦逍淡然一笑,道:“如果遼西郡還在遼東軍的手里,朝廷那邊很可能會如先生所言,因為忌憚遼東軍,不敢下猛藥,均田策也就不得施行?!鳖D了頓,才繼續道:“但如今廣寧城在我們手里,只要龍銳軍控制遼西,圣人就一定會支持均田策在遼西推行?!?/br> “將軍似乎很肯定?!?/br> “均田策施行過后,不但可以打擊遼東軍的實力,而且還能增加朝廷的賦稅,收攬民心,這對朝廷來說,是一舉多得的事情?!鼻劐械溃骸俺|東軍一直存有忌憚,遲遲沒有對遼東軍出手,只因為沒有合適的機會,更沒有合適的人選。但現如今我們龍銳軍控制遼西,在圣人心里,我和龍銳軍就是對付遼東軍的最好人選,均田策更是我們對付遼東軍的一把利刃,圣人沒有理由不將這把利器交到我們手中,否則之前她也就不會派我們出關?!?/br> 白玉樓微一沉吟,片刻之后才笑道:“若能如此,自然是再好不過。只要朝廷準許推行均田策,我們也可以對均田策做一些調整,按照將軍的意思,施行之初,盡量減少對遼西世家的打擊?!?/br> “其實要籠絡遼西世家,也并不是太過困難的事情?!鼻劐卸似鹁票?,輕聲道:“先生應該比我還清楚,遼東軍貪心不足,一直在吞占世家豪紳的良田。土地對世家豪紳來說,就是命脈所系,事關家族的存亡,遼東軍的胃口太大,是要將這些世家吞進肚子里。相比遼東軍的不留余地,我們只要暫時維護世家對自己土地的擁有權,就足以讓他們偏向龍銳軍?!钡灰恍?,道:“只要能讓他們保住自己的土地,哪怕讓他們多出些銀子,相信他們也心甘情愿?!?/br> 白玉樓笑道:“秦將軍能夠摸準他們的心思,就已經立于不敗之地了?!倍似鹁票溃骸皝?,白某也敬將軍一杯!” 秦逍忙道:“先生客氣了?!?/br> “將軍支持推行均田策,或許只是為了獲取民心擊敗遼東軍,但只要此令推行,受益的便是眾多貧苦百姓,將軍的初衷是什么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確實因此造福于民?!卑子駱歉袊@道:“東北的百姓受的苦難太多也太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無論是讀書還是為官,初衷都該是為天下百姓造福,我已過不惑之年,若是再不能為百姓做些事情,也就白來這世間走一遭了?!?/br> 秦逍肅然道:“先生德行,令人欽佩。先生放心,無論有多大困難,我都將促成均田策在東北推行,到時候也全都要仰仗先生相助了?!备吲e酒杯,一飲而盡。 第1094章 要塞 榆關守將淳于布幾個月前剛過完四十歲的生日,那時候龍銳軍還沒有出關。 當年武宗皇帝東征馴服渤海國之后,留下一支精銳兵馬鎮守東北,這支兵馬也便是如今遼東軍的前身,其中的一批將領,也形成了東北一支特殊階層,成為實際的遼東軍事集團。 遼東軍當年雖然被留下來鎮守東北四郡,但所處的環境卻并不算好。 武宗皇帝一代英主,留駐兵馬之時,就考慮到如果由東北本土兵馬鎮守四郡,很可能就會形成地方禍患,所以才留下了一支完全是關內出身的兵馬鎮守。 也因為如此,遼東軍在東北四郡的眼中,一直都是外來人。 可也正因為被視作外來人,遼東軍上下才會抱成一團,成為一支獨立的軍事集團,當他們被東北四郡視為外來人之時,他們也從未將東北四郡視為自家人。 遼東軍很清楚,要想在東北長期立足,如果得不到人心擁護,那就只能死死控制兵權和財權。 所以東北四郡的各路兵馬,將領幾乎都是出自遼東軍,即使不是直接從遼東軍調出來,背后也必然和遼東軍有著難以割斷的關系,遼東軍也憑此完全控制了東北的兵權。 東北的賦稅,則是有安東都護府主持,安東都護府與遼東軍本就一體,于是也將財權握在手中。 淳于布便是純正的遼東軍出身,只是現如今在名義上卻并不屬于遼東軍。 其祖上也是追隨武宗皇帝東征的將領,留駐東北成為遼東軍事集團的一份子,當年汪興朝爭奪安東大將軍的位置,淳于布的父親也是力挺,所以淳于父子也是深得汪興朝信任,幾年前汪興朝更是將榆關交給淳于布來鎮守,由此可見對淳于布的信任和器重。 榆關的守兵雖然在名義隸屬于安東都護府,并不受遼東軍轄制,但這自然只是面上的功夫,出身于遼東軍的淳于布控制榆關,也就等同于榆關一直控制在遼東軍手中。 平??慈?,一座關隘似乎并沒有什么要緊,畢竟都是在大唐疆域之內,而且榆關并不屬于邊關要塞。 可是無論朝廷還是遼東軍,卻都知道榆關的要緊所在。 遼東軍早已經是東北的皮上之癬,實質上一度擁有割地自立的實力,東北四郡雖然名義上還屬于大唐,可是朝廷的政令如果得不到遼東軍的準許,那么就只能是廢紙一張。 無論朝廷還是遼東軍,無非都是對彼此還存有忌憚之心,不希望徹底撕破臉,面上保持相安無事,但互相之間卻始終存有戒備之心。 遼東軍的高層將領們很清楚,要保證自身在東北的利益,就必須將東北的兵權和財權掌控在手中,可越是如此,就越會受到朝廷的忌憚,畢竟任何一支軍隊一旦占有土地,控有兵權和財權,也就擁有了割據一方的條件,這當然是帝國朝廷絕不能允許的事情。 遼東軍走到今天,已經不可能放棄手中的利益,也就注定和朝廷的矛盾只會越來越深。 早在多年前,遼東軍就擔心朝廷會騰出手來對付東北,也正因如此,榆關就顯得愈發重要,至少在遼東軍的眼里,一旦朝廷準備收拾自己,那么榆關當然就是邊關要塞。 如此要塞,當然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若是真的有一天唐軍和遼東軍刀兵相見,榆關就成為重要的屏障,即使最終無法守住關隘,但卻完全可以利用榆關為遼東軍爭取時間,哪怕是爭取三五天,也可以讓遼東軍盡可能做好應戰準備,不至于被唐軍殺個措手不及。 所以遼東軍對榆關一直都是極其重視,派駐榆關鎮守的將領也都是遼東軍中的驍勇悍將。 淳于布不但對汪興朝十分忠誠,而且當初確實是遼東軍中威名赫赫的勇將。 榆關守將的位置,不但重要,而且是個收益豐厚的美差。 鎮守榆關的將士,軍餉自然遠高于東北其他各路兵馬,但最大的收益,其實還是往來榆關的關稅。 東北四郡與關內的貿易一直都很順暢,榆關作為進入東北四郡的必經之道,往來的商賈多如牛毛,每個月產生的關稅自然也不在少數,這些關稅雖然都是由安東都護府派員征收,但作為守關大將,每年都有一成的關稅直接撥到淳于布的手中,除去給守關兵士分發一些福利,這一成關稅中至少也有五成直接落入淳于布的腰包,一年下來幾萬兩銀子是輕而易舉獲取。 淳于布鎮守榆關已經四年多,榆關將士對他也都是忠心耿耿,畢竟淳于布出手闊綽,對手下將士也從無虧待,有錢能使鬼推磨,淳于布每年分給大家的關稅銀,也足以讓守關將士全力擁戴。 淳于布雖然是粗勇武人,但對食物的要求卻不低。 他最愛的一道菜,便是蒸羊羔。 活生生的母羊被剖開肚子,然后取出羊胎,將未見天日的羊胎外衣用刀子輕輕劃開,放出羊水,用清水洗凈羊胎,剖開羊胎腹,取出內臟,摘凈羊胎的乳毛,清洗干凈,再加上佐料入籠蒸爛,一道上等的蒸羊羔也就做出來。 榆關的后勤給養一直都由遼西郡負責供給,爾后再向安東都護府報賬。 榆關位置重要,再加上淳于布的出身,雖然榆關守軍加起來也不到千人,但待遇卻一直都是極高,淳于布的喜好自然也是得到滿足。 廣寧城那邊每兩個月都會往榆關送一次糧草,兵糧馬料都會得到補充。 兩月補充一次糧草,這早就是慣例,歸其原因,還是遼東軍為了能夠將關隘死死把控在手中,掌握了榆關守軍的糧草供應,也就掌握了守關將士,控制守關將士,也就等于將關隘攥在了手里。 畢竟廣寧城距離榆關也不到兩百里地,從廣寧城出發,最多也就兩天時間便能抵達關隘,所以榆關的后勤供應不會成任何問題。 此外母羊懷胎通常都在五到六個月就會分娩,所以送到榆關的母羊懷胎就不可超過兩個月,按照淳于布三天就要蒸一頭羊羔的習慣,每次送糧隊都要運來二十投懷胎不滿兩個月的母羊。 淳于布對母羊的來源也非常的講究,必須是從北方草原買來的上等綿羊,畢竟一只羊的rou質與它所食用的草料有著直接關系,北方草原的水草豐美,母羊食用之后,腹中的羊羔rou質自然更為鮮美。 三天蒸一頭羊羔,這已經成為淳于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今天淳于朗將卻是大發雷霆。 按照習慣,今天晚上的餐桌上應該擺放有蒸羊羔,但他卻始終沒有見到廚子將蒸羊羔送上來,等六葷六素十二道配菜全都上來之后,淳于布終于一掌拍在桌子上。 “砰!” 隨即乒乓噼啪一陣響,淳于朗將一掌已經將桌子拍翻,桌上的碗碟碎了一地。 上菜的兩名廚子已經驚恐地跪倒在地,噤若寒蟬。 “本將生性隨和,不喜歡與人生氣?!贝居诓寄樕幊?,握拳道:“來榆關四年多,你們兩個也在這邊待了四年,這四年來,本將可曾虧待過你們?” 兩名廚子齊聲道:“朗將待我們恩重如山,從無虧待?!?/br> “既然如此,為何連我小小的嗜好都不能準備妥當?”淳于布嘆道:“我對你們也沒有太苛刻的要求,平日里酒菜就算出現一些疏忽,我也不會追究。你們也知道,我就那么點嗜好,為何還要出紕漏?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能說清楚,今日我實在不能寬恕你們?!?/br> 一名廚子抬起頭,為難道:“朗將,不是我們不為您準備,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三天前那頭蒸羊羔已經是最后一頭,現在圈里沒有羊羔可用了?!?/br> 淳于布臉色更是難看,厲聲道:“廣寧那邊沒有送來羊羔?” “不但是羊羔,其他的糧草也一直沒有送到?!睆N子道:“按照規定的日子,四天前他們就該將糧草送達,以往他們還經常會提前送達,可是……可是這次送糧隊始終不見出現?!?/br> “沒有派人去催問?”淳于布臉色更加難看:“為何沒有及時稟報?” 廚子道:“黃校尉管著倉庫,昨天他還說倉里的糧食還足夠吃上三天,三天之內,糧隊肯定會抵達?!碧ь^看了淳于布一眼,小心翼翼道:“校尉還說,朗將這幾天心情不是很好,不能以這些芝麻小事打擾朗將。所以我們也不敢多嘴。本來還想著兩隊就算再耽擱,昨天不到今天也該到了,只要今天趕到,我們還是有時間給朗將將羊羔蒸上,可是……可是等到太陽下山,也沒有見到送糧隊的影子?!?/br> 淳于布惱道:“去將黃凡叫過來?!?/br> 黃凡是榆關一名校尉,算是淳于布麾下心腹,負責管理關隘的倉庫,倉庫里的糧草和兵器,都需要得到黃凡的手令才能提取,在這榆關也算是僅次于守關主將淳于布的存在。 當他來到淳于布賬內之時,額頭上已經是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