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暖融融的燈火下,弱不禁風的小郡王像是炸了毛的波斯貓,明眸皓齒染上了生動顏色。 一時間桃花灼灼,神光逼人。 段霖饒是再厭惡云渺,也被晃了下眼,反應過來后一張俊臉不免臭烘烘的,找補道:“今早去慈壽宮請安,見姨母正侍候太后簪花,還當安樂郡王也一同來了,誰知道……哦,看我這記性,駙馬也抱著病呢,小表哥要侍疾來晚些也正常?!?/br> 這話一出,上位幾人俱是黑了臉。 駙馬與公主不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連家宴也甚少露面。 至于對唯一的兒子云渺,駙馬嫌其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又專愛在吃穿用度上下功夫,和他母親是一模一樣被寵壞了的。 駙馬對云渺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云渺自然也不會熱臉貼冷屁股,去討這個便宜爹的嫌。哪里會去侍疾呢?何況駙馬是心病又不是真病。 …… “好了,安樂郡王素有純孝之名,如今天寒地凍,他又體弱,來遲些也是有的 ?!庇谰傅劢衲瓴贿^四十,又素愛騎射,保養得當,看著不過是一位三十出頭的儒雅書生。 又因是九五之尊,眼底沉淀著隱而不發的帝王殺伐之氣。 他居高臨下望了自己這個最桀驁不馴的兒子一眼,又移開目光,朗聲道:“宴席剛剛開始,一家人何必拘束,快落座吧?!?/br> 看著段霖皮笑rou不笑,云渺得意地收回目光。 絲竹聲再度響起。 太后向云渺招招手,“好孩子,來哀家身邊坐。你母親也在這里?!?/br> 榮安長公主正坐在太后下首,親自為其布菜,此刻正笑意盈盈望著自家嬌兒。 云渺騰騰騰跑了過去,依偎在祖母和母親身邊,甜言蜜語的祝福話不要錢似的撒了一籮筐,哄得一老一少俱是眉開眼笑。 段霖在附近,耳邊也不時飄來只言片語,又沒忍住投去鄙夷的目光。 然而那人壓根兒沒看他。 一怒之下轉頭,甩袖時無意間與小太監倒酒的動作碰上了,袖口沾了幾點酒漬。 雖說衣料顏色深看不真切,但段霖還是動了怒,只不過暫且按下沒有發作。 小太監欲哭無淚,臉色慘白退到一邊。 不過,如段霖這般直勾勾盯著云渺的畢竟是少數。 今年風調雨順國庫充盈,永靖帝有心趁此元宵佳節與臣子同樂,故而除了宗室,凡京中四品以上官員,均可攜兩位家眷出席宮宴,以示皇恩浩蕩。 以往只聞安樂郡王之名,卻因種種原因無法面見之人,今日才算是一睹究竟。 本以為是個驕奢yin逸的酒囊飯袋,不曾想言談舉止落落大方,神清目朗仿若小菩薩一般。 又聽說身負頑疾,發病時一步三喘,是個可憐可嘆的人。 可知傳言多少有誤,往日竟沒能尋摸機會早點兒與這位小郡王相交。 有這般想法的不在少數,多是些父輩帶進來的青年公子哥兒,個個也是天之驕子,有些將來還要承襲家中爵位。 右丞家的小少爺便是其中之一。 他前年剛蒙蔭入了國子監,然而家中已有個嫡親大哥入朝為官支立門戶,倒也不必自己頭懸梁錐刺股。 因受祖母疼愛,前幾日還指派了兩個身邊知事的貌美女婢,意圖找個機會教導他房中事。 只是秦逸一直興趣缺缺,不是推說明個要和同窗出去賽馬打獵,就是亂發一通脾氣。 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只好男風,但又對那些尋常小倌無甚好感,沒想到今晚…… 興許是秦逸的目光太過放肆,惹得近旁戶部尚書家的公子頻頻側目。 待順著對方的目光瞧過去后,不禁冷笑連連,半敲打半酸妒道: “秦逸,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看在同窗一場的分上,我勸你別吃多了酒,太肆無忌憚了些?!?/br> 有些人背地里肖想肖想是可以的,但臺面上,你多看一眼都是大不敬。 這話沒頭沒尾,但秦逸還是聽懂了。 他收回目光,但卻在對上戶部尚書家的公子時翻了個白眼。 生的這般“粗獷不羈”,自然是肖想不到的。 …… …… 沒注意到其他人的官司,云渺正急切地抓住每一個和長公主享受母子親情的時刻。 其實系統解除他的記憶限制之后,最讓云渺無法接受的不是這一切都是“劇情扮演”,而是他并非長公主的親子。 母親如果知道了真相,該多傷心啊。 一直寵愛的兒子,居然是個冒牌貨,是個鳩占鵲巢的小老鼠。 而真正的孩子齊忱,卻被這只小老鼠踩在腳底下,侮辱折磨。 云渺難受得做了好幾天噩夢,還祈求系統,下個世界不要再用這種方式適應劇情了。直接開始吧,別去投入到真正的感情里,他會努力扮演炮灰的。 不要像現在這樣…… “阿菟?” 阿菟是云渺的乳名,就是小老虎的意思,寓意盼望他健健康康地長大。 榮安長公主察覺到兒子突如其來的低落情緒,擔憂道:“怎么了……是不是心疾又犯了?” “沒,沒有?!痹泼煲浑p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長公主。 和身上雍容華貴的氣度不符,長公主的樣貌其實偏柔婉溫和,和云渺那張攻擊性極強的張揚臉蛋兒可以說毫無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