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遺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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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落落下樓丟垃圾時被人一把扯住了胳膊。 少年紅著眼眶看她。 “為什么要分手?” 果然還是來了。 她在心里嘆了口氣,輕聲回答他:“先讓我把垃圾丟了好不好?” 沉滄沉默著松開她,眼神卻黏得很緊。他走在她身后,寸步不離地從小區樓下跟到了隔壁公園,看著她平靜地找了張長椅坐下,并邀請自己一起坐。 他下意識想牽她的手,又怕她生氣,最后只能握了下拳。 他的眼神濕漉漉的。 “落落,是我哪里做的不夠好嗎?” 沒等她回答,他又自顧自地說:“是不是我朋友太多了,你覺得沒有安全感?我承認是我不好,生日那天我也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我以為你也在,再加上是在家里,我就放縱了。我發誓我以后絕對不會喝這么多酒了!” 周落落搖頭:“不是的,沉滄。你很好,沒有做錯什么?!?/br> 沉滄眼里是明晃晃的懷疑。 既然覺得他好,那究竟為什么要分手? “那是不是我太笨了,說錯了什么話?還是有什么事沒做到?” 見周落落只是搖頭,他幾分懊惱幾分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要說的話...是我的錯,我覺得談戀愛很累,不想談了?!?/br> 沉滄一愣。 “和我在一起,讓你覺得累了嗎?” 不累,和你在一起很開心。 周落落吞下這句話,動作僵硬地點了點頭。 兩人之間的氛圍一下子沉默下來。深冬的公園很冷,幾盞路燈暈出慘白的光線,長長的石凳像是塊冰磚,讓沉滄凍得心底都在發顫。 他想,落落這么怕冷,不該讓她一直坐在外面。 好想替她暖暖手。 “其實我知道的,你沒有那么喜歡我?!?/br> “落落,我從來沒聽到你說過喜歡我?!?/br> 周落落看向他漂亮的、專注的眼睛,略微有些茫然。 她沒有說過喜歡沉滄嗎? 也許是吧,他們之間,沉滄一直是主動的那個,她只要默默接受就好。 沉滄對她有好感,第一次見面時她就知道。即使一開始接受他的示好多半是因為沉澤,但他和沉澤究竟是不一樣的,和他交往時的回憶也是獨特而鮮活的。 他畢竟是她第一個男朋友啊。 周落落又開始走神。 她能有什么辦法?告訴沉滄自己和他弟弟睡了?還是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周落落不想他們因為自己鬧得天翻地覆,那樣就太可笑了。 但她也沒辦法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那樣對沉滄太不公平了...換做是她,男朋友把別的女生當成自己睡了,她也絕對忍不了。 心事重重的周落落鼻尖一酸。 都怪沉澤,都是他的錯。 她也是個罪人,那天就該冒雨回家。 沉滄的眼神越真誠明亮,她就越抬不起頭。 他好像明明是主人自作主張要拋棄他,卻還是覺得自己哪里惹了主人不高興的、委屈巴巴的小狗。 她崩潰地捂住臉:“對不起...” 沉滄像以前那樣,輕輕抱住了她。 他在她頭頂嘆了口氣。 “落落,我只是不甘心...你不要哭好不好?” 好討厭這樣的溫柔。 明明她是個壞人,應該被粗暴地、兇狠地對待。 周落落趴在他肩上,哭得更大聲了。 沉滄一下下摸著女孩的頭,眼神暗淡無光。 和他交往這樣痛苦嗎? 他閉上眼,眼眶里打轉的淚終于滾落到臉頰上。 那就到此為止吧。 · 周落落在家度過了頹廢的一周。 本來放假她也是在家打打游戲睡睡懶覺,只不過這一切在失戀的襯托下,更顯出幾分凄涼的味道。 周雁女士對此見怪不怪,以至于她有一天化了妝要出門時,還笑著打趣她: “我的小祖宗喲,您終于舍得去外面看看了?” 周落落對mama的打趣置若罔聞。 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飄到了某個遙遠的地方,留在這兒的只是一具身體和一串自主運行的代碼。 “打扮得這么漂亮,是要去約會嗎?” 是要去吵架。 兩天前,她終于鼓起勇氣約了沉澤在咖啡廳見面。 她要讓這個罪魁禍首和自己一起痛苦。 念及此,她放下化妝刷,有些躊躇地開口:“mama,如果一個以前的朋友傷害了你,你會怎么辦?” “你跟你的小姐妹吵架了?” “...不是的,就是...普通朋友?!?/br> 周雁略作思考:“看傷害你到了什么程度吧,也要看你愿不愿意原諒她?!?/br> 見女兒不說話,她又繼續說道:“人和人相處避免不了摩擦,哪怕是親人、夫妻也一樣,你不是也總跟我鬧別扭嗎?更何況你說的普通朋友了。其實從長遠來看,你現在很在乎的事,以后也許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當然mama的意思不是說現在就不重要了?!?/br> “打比方說,你現在還覺得高考很重要嗎?” 周落落想了想:“重要。但是...真的考完了好像也就覺得沒什么?!?/br> “對啊,你高三那陣不是還很緊張嗎?老是晚上睡不著覺要找mama談心,現在你還會這樣嗎?” 她想起自己以前的幼稚行為有點害羞:“...不會了?!?/br> “這才過去半年呢,等你以后畢業了工作了,估計高考考的什么都要忘光了。你看,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慢慢忘掉,何況和普通朋友之間的一點矛盾?” 其實不是“一點矛盾”,是“宇宙無敵驚天霹靂mama知道了也會驚掉下巴”的大矛盾。 但是mama說的沒錯,等過去五年十年,這件事還那么重要嗎? 她應該放平心態。 周雁捏了捏她的臉頰。 “不管發生什么,我的寶貝女兒能夠活得開心就好?!?/br> 嗯,對,沉澤那家伙做了什么根本無關緊要。 她故作輕松地戴上新耳環。 耳垂被舔舐的記憶猛然襲來。 嗯,他媽的,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