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他難得說了一大段話，謝珣給他倒了杯涼茶潤喉，涼茶里加了薄荷提神，謝珣在軍政上從未讓他失望過。 謝珣說，“二哥所言我已考慮過了，不必等糧馬道修好，我打算糧馬道和兵馬同時進行。林青山是林氏族親，舅舅和表兄不點頭，他不會歸降。剿匪時我就探過他的口音，舅舅和表兄都沒給他傳過信，他也一時為難。他是那種為了百姓能安居樂業能犧牲一切的人，我會設法游說。我看過云州城防，破敗不堪，云州不宜增兵駐守，城池也供養不了寧州鐵騎?！?/br> 謝珣起身走到中間的書桌前，書桌上是燕陽的沙盤圖，謝珣把鐵騎的軍旗插到膠州，“十二州的主戰場，應該是膠州?！?/br> 謝珣從錦州回來時，把十二州的城池都走過一遍，膠州知州也請他剿過匪患，最有意思的是膠州駐防有一萬人，匪寇所占的山僅有兩千匪寇，膠州不需要他們來剿匪，知州卻給他提供六日糧草，給了白銀十萬兩，是十二州最大方的知州。 謝玨微微挑眉，謝珣繼續說，“膠州一能馳援云州，二能兼顧錦州，又能擋住中州對西洲的兵馬，阿妤若想要安穩，錦州和膠州才是主要考量的，云州并不重要?！?/br> “你知道為什么我要在云州駐防？” 謝珣垂眸，不作應答。 謝玨說，“北蠻無戰事，我們境內隨意調配，你的戰備方案最佳，可若北蠻起戰事，我需要十二州能盡快馳援。云州城防雖薄弱，卻四通八達。燕陽若對我們用兵，膠州是主戰場，可若把兵力全布在膠州，北蠻起戰事，馳援回寧州就太慢了?！?/br> “北蠻會起戰事嗎？”謝珣臉色微沉，“若北蠻起戰事，中州再用兵，我們腹背受敵?！?/br> “戰事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敝x玨說，“做兩手準備吧，我們再恨宇文皇室，北蠻也不能過寧州鋒線?！?/br> 京都那一晚，方楚寧問，若是踏著他的尸體才能走出京都，會殺了他嗎？事實上，方楚寧問的是北蠻。謝玨看到父親隕落的信號，又看到大哥萬箭穿心，知道長姐，母親們都死在京都，恨意戰勝理智。 如果他連方楚寧都能殺，江南駐軍也不在意，他揮刀向袍澤，若是北蠻興兵怎么辦？ 謝玨必須要承認，家破人亡那一晚，他心里只有仇恨。他只想帶謝珣回寧州，將來有一日踏破京都這座城門，鎮北侯守了五代的城門，也要鎮北侯府的后人來踏碎。 他明知方楚寧問的是什么，仍是冷漠拒絕他。 所以，方楚寧才會懇求他，不要讓北蠻過寧州，如果北蠻過寧州，一馬平川，不知道多少百姓要家破人亡。 謝玨沒有回答。 可他跪在鎮北侯和謝璋的靈前時，心中明白，他和謝珣是要造反，是要復仇，可他們仍然會繼承鎮北侯府的家訓，死守寧州。 “真諷刺，是不是？”謝珣自嘲說，“我們被逼得家破人亡，北蠻若大舉興兵，我們還要死守寧州，為他們遮風擋雨，他們高坐廟堂，坐享榮華，我們卻要血灑沙場?！?/br> “是很諷刺！”謝玨淡淡問，“又有什么辦法？” “所以，在北蠻察覺燕陽兵變前，宇文景必須要死！”謝珣眼神陰鷙，對宇文景的恨意毫不掩飾，“我會重新布防十二州?！?/br> “北蠻真若起戰事，我們不會腹背受敵?！敝x玨說，“你考慮北蠻起兵布防時，只要考慮十二州最快馳援就行?！?/br> “二哥，你還對宇文景有奢望嗎？”謝珣冷笑，“若北蠻起兵，他再派兵攻打寧州，宇文景是會被天下百姓唾罵，他連弒父都敢，還有什么不敢？” “你錯了！”謝玨淡淡說，“宇文景在京都能把父親和大哥圍殺，是因為他能調動禁軍和錦衣衛，出了京都，他就沒了優勢。中州的陳銘將軍雖是?；庶h，如今軍權卻在方楚寧手里，你猜方楚寧是誰派來中州的？” “大帥？” “表兄！” “表兄不理朝政啊?！?/br> “舅舅們扶靈回鄉，世家被殺戮，他若真的撒手不管，世家就變成宇文景的庫房了?！敝x玨淡淡說，“我希望楚寧去江南，是不想他……不想他管這些爛事。表兄非要把他放到中州，那就別怪我，他會后悔的?！?/br> 謝珣從謝玨淡漠的語氣里聽出一絲狠意，他二哥喜怒不形于色，極少會看到這樣外露的情緒，謝珣想起二哥出京前，方楚寧莫名其妙去了江南。 大哥說，方楚寧和二哥吵架了。 如今想來，是二哥故意把人氣走，由始至終，二哥都不想方楚寧卷在其中。 “二哥，你就這么忌憚方楚寧，覺得我贏不了他？” 謝玨冷冷地看著他，忍無可忍，“你究竟有什么毛病，從小到大都和方楚寧攀比？” “那你為什么要讓他去江南？”謝珣早就想和方楚寧較量一場，“我又不怕他?！?/br> 謝玨第一次被謝珣問得啞口無言。 “你還有事嗎？沒事就走吧?！敝x玨先發制人，“我頭疼?！?/br> 第300章 演戲 張老太傅年近古稀，從繁華京都長途跋涉到寧州，燕陽世家子弟大多尊師重道，謝玨安排張老太傅住在驛站，并派專人照顧。謝珣看了一眼隨行名單，國子監有許多夫子跟他一起到寧州，謝珣最熟悉的就是張老太傅和周夫子。 謝珣真心覺得讀書人難纏，舌燦蓮花黑能說成白，白能說成黑，他舍不得讓二哥一人面對老太傅和一群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