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了兩秒，抬起頭來：“姜老師?！?/br>
    姜清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會，瞥了眼他手里的紙：“過來，跟你說點事?！?/br>
    于叢一骨碌爬起來，手里還緊緊抓著那摞紙。

    姜清晝把他領到了臺階下方的雜物間里，反手關上門。

    于叢心跳很自然地加快了一點。

    姜清晝輕輕推了他一下，把人摁在桌邊，問：“怎么坐地上？”

    于叢莫名其妙：“一般都坐地上?！?/br>
    姜清晝眉毛皺了下，很快松開：“很冷?！?/br>
    于叢手撐在空無一物的桌面上，也覺得冰涼，姜清晝十分有壓迫感地朝他靠近，低聲說話：“不許坐了?！?/br>
    于叢清楚地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僅剩的鎮定被剝離了，說得不太流暢：“又沒凳子?！?/br>
    他說得沒什么底氣，伸手去擋姜清晝的身體，小聲地開口：“你別這樣，萬一有攝像頭?！?/br>
    姜清晝動作停了半秒，俯下頭貼近了，兩個人額頭快要相抵著。

    “我怎么樣？”他問得沒什么感情，好像在認真提問。

    于叢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四處找監控。

    他動作不明顯，但姜清晝還是很快就發現了，靠得更近了，終于和他抵著額頭。

    姜清晝聽見于叢緩慢的、慌亂的呼吸聲，松開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于叢好像松了口氣，立刻察覺到姜清晝的手順著背摸到了他的后頸，迫使他接了個不太溫柔的吻。

    姜清晝咬了一下他的下唇，不輕不重地舔了舔，閉著眼，沒發出一絲聲音。

    他意識到來自姜清晝嚴肅的、真實的憤怒。

    或許這點憤怒并不指向于叢，但的確由他引發，無聲地掌控了他的情緒。

    “聊這么久？”王潔正坐在駕駛座上玩手機，看了眼姜清晝的臉色，“聊怎樣??？”

    “還行?！苯鍟冇悬c生硬地說。

    “那直接去拍協？”王潔放下手機，“我還以為你想在這待一會?！?/br>
    “走吧?！苯鍟兠嫔峡床怀鎏嗲榫w。

    “好?！蓖鯘嵃涯R戴好，打了火。

    地下停車場常年沒有陽光，透著陰森森的滲人氣息，她往外開了幾分鐘，有點受不了：“不是，你怎么了啊，你這樣我有點害怕?！?/br>
    姜清晝回過神：“沒怎么?！?/br>
    “你在想什么呢？”王潔從后視鏡里打量他，“感覺很愁啊?！?/br>
    姜清晝沒說話，等到王潔完成掃碼付停車費一系列動作，才問：“我就是有點事想不明白?！?/br>
    “什么事？”王潔問，“哪方面??？工作上的事我可以給你建議?！?/br>
    姜清晝口氣低沉而困惑：“于叢和我和好了嗎？”

    王潔有點震驚：“??？不然呢？你們什么也干了啊，不好也得好??！”

    “嗯?！苯鍟兛雌饋碇皇窃谒伎?，“他有的時候好像想讓別人，有時候又很怕讓別人知道?！?/br>
    “矛盾哈?！蓖鯘嵱悬c敷衍地聊，“這有什么，你們剛碰上多久啊，肯定要磨合的啦，正常，別擔心?！?/br>
    姜清晝沒回應，有點失神地看著窗外。

    “如果是你?！苯鍟儐×艘宦?，忽然說：“你碰到了你的學姐?！?/br>
    王潔立刻閉嘴，假裝沒聽見。

    “高中那個?！苯鍟儙缀踔该佬?，“你碰到這種情況，怎么辦？”

    王潔表情沉下來，安靜了很久：“其實我們不會有你這樣的情況，你明白嗎？”

    姜清晝側過頭看了看她。

    車外的景象往后飛馳，偶爾路過高聳的樓，幾道陰影飛快地掠過。

    “我和她，不會碰到你這種情況?！蓖鯘嵭α寺?，“我跟你不太一樣嗷?！?/br>
    “我們分開就是真的分開了，我覺得起碼她是放下了，也很多年了，各自也有生活，也在談戀愛，也有新的人，應該沒人想回頭吧？”她口氣很淡，也像是在問自己，“我沒你那種執念，也不會有后面的麻煩?！?/br>
    姜清晝反問：“麻煩？”

    “啊，是啊?！蓖鯘嵅灰詾橐獾貟吡搜垤o音了的導航，“回到以前是一件很麻煩的是，風險高，還有很多看不到的成本，最后結果可能還是一樣哦，不一定會更好?！?/br>
    姜清晝的臉黑了點，忍了忍沒罵人。

    “我只是說有這個概率?！蓖鯘嵏惺艿礁邏?，改了口：“但是你們不一樣，他我不了解，但是你不是一般人嘛，哈哈?！?/br>
    “不說了?！苯鍟冋Z調平平。

    “哎呀，我就是這么隨口一說，你就是抓著沒放啊，這么久了?！蓖鯘嵒瘟嘶文X袋，客觀地評價：“你都這么苦苦掙扎了，讓讓你吧?！?/br>
    姜清晝抱著手臂，移開目光，徹底不說話了。

    “我跟你不一樣嗷?！蓖鯘嵳f得驕傲的，“我每次結束了，就是往前看，走得特別好，也還算比較幸福啦?！?/br>
    姜清晝從拍協出來的時候，收到了于叢的新消息，發了張照片，沒說別的話。

    他低頭點開，是一排造型很特別的西矮凳，五六個圍成個半圓，其中一張上面放了于叢工作時常帶著的日記本。

    姜清晝感覺心情似乎好了點，點開照片，再關上，沒說什么。

    過了兩分鐘，于叢發了句文字：“沒坐地上了?！?/br>
    王潔打了轉向燈，準備在同個路口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