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晝手上的動作停了，看不出不高興：“為什么？”

    于叢撇著嘴：“我媽給我買的機票?！?/br>
    他回憶了一會那個和于叢差不太多、分不清宿舍南區和西區的女人，過了會才說：“哦?！?/br>
    “我要回家了?！庇趨厕抢?，聲音都變輕。

    “我以后不告訴她了?！彼又f，“我媽知道最后一科什么時候考，沒跟我說就直接幫我買機票了?！?/br>
    姜清晝聽出來一點點不舍，被羞怯遮掩，不太明顯。

    他把剛拆封的一次性筷子放在于叢面前，低聲說：“沒事?！?/br>
    第79章 79

    隔日是個大霧天，南區樓下白茫茫一片。

    于叢回宿舍區時已經很晚，先配合打了幾把輔助，游戲勝率堪憂，杜楠換了活動，拉著全寢室開會，逼問他為什么跟姜清晝吃飯。

    杜楠參加社團有段時間，老三耳濡目染，對姜清晝和桑蕤都沒什么好感，但于叢悶著沒說話，就變成了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到四點多，連杜楠的聲音都啞了。

    他拖著行李箱下樓，整個寢室都是鼾聲，出了門反而覺得靜謐。

    于叢在光禿禿的樹下再次看到了那輛黑得五彩斑斕的車。

    姜清晝插著兜等他，看起來剛到沒多久。

    于叢睡眠不足，眼圈發青，整個大腦都還沒開始運行，一臉空白地看著姜清晝把他的箱子拿走。

    姜清晝拉開車門，等了半天不見他動，又推著把人塞進副駕駛。

    霧暫時沒有消退的跡象，街上的車默契地亮起燈。

    有片刻的時間，于叢打了個盹，感到了一種熟悉的氣味，類似于墨水和宣紙混在一起，又不完全像。

    等醒來的時候，姜清晝已經把車開上了機場高速，車里沒有廣播的音樂，靜得要命。

    于叢驚醒過來，看了眼前方的路牌。

    “怎么都快到了！”于叢的語氣像是被嚇了一跳。

    姜清晝懶散地嗯了一聲，長長的。

    “幾點了？”于叢徹底清醒，從口袋里摸出手機看時間，“怎么這么快？”

    “沒什么車?！苯鍟兤降亟忉?，看了眼左邊的后視鏡，一絲微弱的金光從遠處荒涼的地平線冒出頭。

    于叢抿著嘴，不說話了。

    姜清晝突然想到一些比喻，于叢好像不愿意去上學的小孩，他想了幾秒，覺得不太貼切，畢竟現在的情況是放學。

    等到于叢木木地從安檢隔離帶里回頭，姜清晝才察覺到這種戀戀不舍被具體放大了。

    玻璃可視的部分很窄，于叢過去了，又在透明的縫隙里看他。

    姜清晝站在原處，發現于叢的眼睛很亮，不同剛才的困倦，睜得很圓，找了一會才看到他。

    于叢笑了笑，但姜清晝看不清他的臉，只知道他的眼睛彎起來。

    隔著人群和安檢口的護欄，姜清晝看見于叢揮了揮手，最后消失不見。

    人潮密集，姜清晝第一次感覺到了所謂的寒假，從前在電視里看到春節的新聞報道也有了實感。

    他漫無目的地往回走，褲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

    姜清晝沒有存號碼的習慣，這串數字對面是姜郁善。

    他接起來，姜郁善語氣很冷淡：“你回家了？”

    姜清晝說：“沒有?！?/br>
    “我早上出來，看見你的車不在?！苯羯普Z調很平，聽不出質疑的意思。

    “昨天晚上回去拿東西?！苯鍟兺Ａ艘幌?，“太遲了，沒車?！?/br>
    姜郁善像是捂著話筒，和旁邊的人說了什么，過了會又說：“知道了?！?/br>
    “你不是放假了嗎？”姜郁善問，“待學校干嘛？”

    姜清晝覺得嘈雜的候機大廳忽然壓抑了一點，熟悉的煩悶撲面而來。

    “今天回了?！彼f得很平穩，帶著某種不明顯的自嘲。

    姜郁善像沒察覺到，下達新的指令：“行，你傍晚來我這一趟，陪你去買兩套新衣服?！?/br>
    地下二層和三層的車輛匯聚在一塊，跟一些不走出租車通道的車堵在一起。

    前方好幾輛車動也不動，姜清晝干脆把車挪回去，停穩了，熄火，不太明顯地嘆了口氣。

    面板上來了個新電話。

    “喂？”于叢輕快地跟他招呼。

    姜清晝愣了半秒，下意識問：“怎么了？東西忘了拿？”

    “不是啊?！庇趨舱f，“在候機了?！?/br>
    “哦?！苯鍟冋f完，又問他：“延誤了嗎？”

    “沒有啊?！庇趨不卮?。

    通話兩端猝不及防地安靜下來，大概是于叢打電話的習慣，有很輕的呼吸聲往姜清晝的耳朵里鉆，讓他不自覺地激靈了一下。

    姜清晝等了會，問他：“還有多久登機？”

    于叢說：“二十分鐘?！?/br>
    姜清晝放松了一點，不太確定地問：“要陪你聊二十分鐘嗎？”

    于叢在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小聲地商量：“也不用這么久?！?/br>
    姜清晝笑了下，沒發出聲音：“那你說吧?！?/br>
    于叢仿佛思考了一回，問：“你在開車嗎？”

    “沒有?！?/br>
    “哦，那就好?！庇趨矝]什么邊際地發散話題，“你開車還是不要接電話了?！?/br>
    姜清晝說：“我還在停車場?！?/br>
    “噢?！庇趨餐现曇粽f，“你開車感覺有點著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