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潔看看姜清晝，又看看桌上的人，碰碰姜清晝的胳膊肘：“真心話還是喝酒？”

    姜清晝瞥了眼啤酒罐，度數低得還不如出門吹陣風。

    “玩真心話吧？”他還沒接過啤酒，斜對面的桑蕤忽然出聲，聲調還向上揚著，打斷姜清晝的動作。

    王潔一愣，隨即接收到了信號：“來都來了?！?/br>
    姜清晝余光里注意著的那個人也看了過來，眼睛被餐廳旁的壁燈映得很亮。

    “真心話吧！哈哈！”王潔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樣？”

    姜清晝靠了回去，背抵著椅子：“可以?！?/br>
    舉湯匙的男生僵在原地，啊了一聲，不知道該問什么。

    “學長?！苯锹淅锖投砰粯踊钴S的女生搶先解救他，“能問戀愛的嗎？”

    王潔臉色一頓，有點忐忑。

    “可以啊，為什么不可以？”桑蕤插進了與自己不怎么相關的話題里。

    姜清晝看他一眼，順便掃過旁邊的人，于叢估計被杜楠吵得，坐得離他很近。

    “可以嗎？”女生重復問。

    姜清晝沒說話，表情表示同意。

    “學長，你談戀愛了嗎？”角落里的女生舉起手，興高采烈地說：“不是我要問，是我朋友?！?/br>
    “沒談?！蓖鯘崜尨?，拎了個罐子喝酒，“你朋友男的女的？”

    她面目切換得很快，立刻成為姜清晝的發言人。

    女生有點困惑：“??？這有什么關系嗎？”

    王潔笑得很標準：“沒關系，他沒談哈?！?/br>
    姜清晝臉色有點黑，把她的手拍開。

    “我朋友女的?！迸鷦側肷?，還保持著有問必答的好習慣，“謝謝學長?！?/br>
    不同于剛才有來有回的旖旎和躁動，她說完，周圍的氣氛便凝固了，成了某種粘滯的古怪。

    “不好意思?！迸砬閺碗s，忍不住問：“我說錯什么了嗎？”

    王潔干笑兩下，把湯匙遞給姜清晝。

    “沒說錯?！鄙＾ǖ穆曇粼诙吘従彽仨懫?，于叢聽見他的聲音帶著笑意：“不過你姜學長只跟男生談戀愛?！?/br>
    這在跆拳道社算不上秘密，只要呆滿半年，社員總能從各種情況下，聽見王潔替他們幾個出柜。

    于叢又聽見杜楠在另一邊倒吸了口氣。

    “提醒你一下?！鄙＾ㄈ绯５販睾托χ?，“別傷心了?！?/br>
    女生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環視四周，除了她和杜楠，似乎沒人作出太大的反應。

    “下一個，下一個?！蓖鯘嵃褱讈G進瓷盤里，順手一轉。

    輕飄飄吱呀幾聲，湯匙正好兜了個圈，指向姜清晝。

    王潔臉上的愉悅消失了，有點尷尬地從喉嚨里發出個音節，摸了摸下巴作出深思狀。

    “這算誰問？”有人弱弱發聲。

    姜清晝看了眼仿佛瑟縮在桑蕤身邊的人，沒什么表情：“都行?！?/br>
    “昂？”王潔扭過頭看他。

    上一個提問的女生舉手：“那我問可以嗎？”

    “學長，那你談過男朋友嗎？”剛剛還在替朋友打聽消息的女生已經換了副星星眼：“你們在一起多久??？”

    “高中那個算嗎？”王潔習慣性地問。

    姜清晝瞟她一眼：“高中哪個？”

    “高中有兩個?！鄙＾ㄟb遙開口，十分主動地加入了這場對話，“你說哪一個？”

    姜清晝莫名奇妙，看向桑蕤，面露兇光：“什么兩個？”

    于叢在旁邊還垂著頭，耳朵有點紅，再旁邊是呆若木雞的杜楠。

    “哦哦，你說那個??！”王潔反應過來，“確實是兩個，后面那個，后面那個，得有一個星期了吧？”

    她說得不算清楚，桌上嘩然一片，終于在出賣姜清晝個人隱私后達到了熱烈的最高值。

    “哇，學長?！迸p聲說，“一個星期?！?/br>
    有男生哀怨地開口表示不相信，姜清晝只談兩段戀愛，怎么可能。

    王潔大喇喇地笑了，沒感覺到各種暗流涌動，只揮揮手，故作哀愁地說：“沒辦法，要求太高了?！?/br>
    七嘴八舌湊熱鬧的人多了兩個，有人又去冰柜里掃蕩，啤酒數量不夠多，亂取了一堆帶酒精的飲料。

    姜清晝被迫起身讓個位置，再站起來，斜對面的座位已經空了，于叢座位前的啤酒擺在遠處，吃的也沒動。

    人卻不見了。

    第64章 64

    姜清晝站起來，把椅子碰出了噪聲。

    不安和焦灼紛至沓來，攪得他有點亂，思考了一會于叢是什么時候從視線里消失的。

    桌上好像有散場的意思，兩三個人吃飽喝足，想按照人頭拼出來打麻將和玩桌游的組。

    他站了一會，發覺桑蕤意味不明地笑著，正看過來。

    姜清晝也看過去，桑蕤幅度很輕地比了個向上的手勢，指了指樓梯的方向。

    簡易裝修的樓梯筆直往上，某種濃烈的、濃重的渴望驅使著身體，別扭的、古怪的自尊和不安漸漸熄滅，只剩下情緒無限膨脹。

    他走得很輕，甚至沒有驚醒樓梯的聲控燈。

    直到三樓，都沒看見于叢的影子，四樓黑洞洞的，門里隱隱投出個臺球桌的輪廓。

    姜清晝打開了燈，冷白色的光亮起來。

    角落游戲毯上坐著的人被刺得瞇了眼，怔怔幾秒，把臉埋進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