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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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妖孽一樣百毒不侵的人,是真的用一種近乎戲謔的方式離開了她。 她安葬了他,踩著白骨鋪成的路,和宋牧川將那份折子帶回了金陵,公諸于眾。 在那些人接連死去之后,一切開始變得順利起來,可面對所有的封賞、贊美和歌頌,南衣都變得越來越麻木。 她只是活著,替他們活著,她才不能死去。 一切塵埃落定后,也許是宋牧川見南衣太過空洞,莫名對她提議——不妨去蜀地走走吧。 這時候已經入冬了。南衣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她想去看看章月回說的望川谷。 她想知道,如果看到金光穿洞的奇觀,是不是真的能許下傳說中必應的愿望。 雖然她也沒想好要許什么愿。她被太多的遺憾充斥著,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她的軀殼和靈魂漸漸分離,快要活成行尸走rou了。 蜀地多陰天,她等了幾日,別說金光穿洞,連陽光都沒見著。南衣坐在寒冷的小舟里,望著河流纏繞著那塊怪石,平靜又殘酷。這世上是沒有神話的,那突兀的石孔只是像掏空了的肺腑。 她在想,老天爺可能就是要跟她對著干。 她這個人,生來凄苦,一生飄搖,所求所愛,皆得不到。 為了阻止她的妄想,仙娥也不能來見她的情郎了。上天真是好惡毒。 她就這么閉目坐著,想象自己也變成了一塊石頭,不用吃喝,沒有悲喜,她沒有在等待,也不必守望,她只是一塊最普通的石頭。 起風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受到一縷夕陽落在臉上。刺眼的,灼熱的。 她不敢詫異,怕那只是幻覺,可還是試探著睜開了眼,這一刻,意外看到了撥云見日的一幕。 夕陽大盛,河面上浮光躍金。 光痕緩慢地挪向那嶙峋的石頭。 南衣屏住了呼吸,這微不足道的奇跡仿佛是一種昭示,讓她有了一種古怪的預感,她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 “會搖櫓嗎?可愿渡我一程?” 南衣驀然回首,金光穿過石孔,輕舟已過萬重山。 ——(正文完)—— 第147章 番外 月落烏啼霜滿天 蜀地,是章月回幾度上路,卻從未到達過的夢。 其實他根本沒有離開,一直都藏身在瀝都府。到底是cao著不該cao的心,放不下這亂局自己去逍遙。 但他還是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理由,他是為南衣留下來的。 謝卻山只會沖鋒陷陣,不懂憐香惜玉,喜歡把人往火坑里帶,那就是個不負責任的狗男人。但他不一樣,他可是靠譜的,什么爛攤子都給人兜底的,無所不能的章老板。 哎,他看那個男人,左右都不順眼,哪哪都比不上自己。 可滿城風雨之時,他還是替謝卻山不值。 他花了很多年,讓自己接受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哪有什么天道公平,只有小鬼橫行,弱rou強食。 所以他先殉了道,讓自己成了一只無法無天的倀鬼。 他假裝不知道那些善良而愚蠢的人在堅持些什么。 改朝換代看得還少嗎?扶起傾頹的王朝跟他有關系嗎?山河不是他的,故鄉也不是他的,他不食君祿,為何要忠君之事? 可這世上怎么會有那樣的人啊,世人要用最惡毒的方式殺他,他還坦然接受。 裝什么圣人。 依他看,謝卻山就是承受不了那些罵名,想死了一了百了,把一地雞毛變成哀悼他的眼淚。這人到最后都這么狡詐。 他想,活該。等謝卻山死了,他就把南衣搶回來。 可章月回嘴上這樣惡意地揣度著,卻還是假裝從蜀地趕回來,派人給謝卻山送了一封信,問他要不要逃跑。他沒開玩笑,他是真的有想過,如果謝卻山愿意的話,他可以大發慈悲幫幫忙,左右也不是第一次救他的命了。 但謝卻山那個卑鄙的人,卻用拒絕他再次彰顯了自己的高貴。章月回恨得牙癢癢。 合著什么圣人的事都讓他做了,顯得余下的世人都很不堪。 恨到坐立難安。 他太想做點什么破壞這種神圣但自以為是的獻祭——劫獄?把人綁走? 但說到底,那一切都只是為了讓援軍進城,他要是這么做了,瀝都府就完了。想到這里,他又受不了山河在眼前破碎的場景。 謝卻山把他也拖入了那種左右為難的泥沼中。他不能不管不顧地放縱自己的私心。 然而行刑前夜,宋牧川找到了他。 “章老板,請你幫忙救他,無論花多少錢,我都會還給你?!?/br> 章月回一直都看不上這一板一眼的書生,他倒要聽聽,書生能怎么救。 “驗身這一關是瞞不過的,只能在驗身之后、行刑以前,把他換出來。我能在馬匹上做手腳,讓馬在行刑前失控。換馬的時候人多眼雜,倘若再能有一些混亂,吸引百姓們的注意,同時用一具尸體替換掉謝卻山,將他帶走。此時驗身已經結束,行刑不過須臾的工夫,不會有人再去注意到那里還是不是本人。只是我手里能調用的人,無非是秉燭司和禹城軍,但這件事,不能叫太多人參與和知曉,否則還會出亂?!?/br> 他以為書生做不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沒想到他一開口,計劃已經如此完整,聽下來全是欺上瞞下、要掉腦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