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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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衣心里已經在皺眉了,謝家在亂世中依然是錦衣玉食,一邊標榜著自己的仁義道德,一邊卻不肯睜眼看看這天下疾苦。 但她還是賠著笑容:“這不是太夫人病了嗎?散些財,就當為太夫人積德祈福了?!?/br> 陸錦繡的話被噎了回去——世家里最重孝,但凡為了孝敬長輩,做什么都不過分,南衣輕巧的一句話,反而顯得是她的不是了。 陸錦繡不太和善地多看了南衣幾眼,被這么一個鄉下人堵住話口,她多少是有些不愉快。 但絕不能再說什么了,陸錦繡很知道分寸。 她時刻記得扮演世家里端莊的女人,哪怕骨子里她是一個捧高踩低、市儈的人。善惡對她來說也并不重要,不過她清楚慈悲亦是一張好面具。 她迅速就改了口風:“既然少夫人有心,那就回去為太夫人多抄幾本佛經祈福吧?!?/br> 南衣哪敢說自己根本不識字,只能乖巧地應承下。 陸錦繡已經料想她是個粗人,就算抄佛經,也是個拿不出手的,要么根本交不出來,要么就在太夫人面前丟人現眼。扳回一局,她心里稍稍地平衡了一些。 …… 南衣回去后,看著佛經上密密麻麻的字就同看天書一般,只覺頭大。她現在有點后悔,以前章月回說過要教她識字,但她覺得不能馬上換錢的東西就沒用,懶得學,那時真是目光短淺極了,只看得到面前的碎銀幾兩。 南衣對自己生起一種極大的挫敗感。她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有什么用。 就在沮喪的時候,一個念頭迅速在她腦海里膨脹。 等到她開始后悔打退堂鼓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景風居屋檐下。 景風居四處都有侍衛把守,里面黑燈瞎火,謝卻山今夜出去赴宴,不在房中。而對南衣來說,躲開侍衛的巡邏溜進房間并不難。 偷東西,畢竟是她的老本行。 那晚鶻沙給謝卻山送城防圖,圖應該就在他的房中。她直奔謝卻山的書桌,強自鎮定地在桌上翻找,手卻抖得厲害,心跳如鼓擂。 終于翻到一卷羊皮紙,上面的字雖然不認得,但圖上畫著的正是瀝都府城池,想來就是城防圖了,她剛想細看,忽然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你在這里做什么?” 第28章 飴糖香 動作是下意識的,南衣飛快地將城防圖藏回到一堆書卷中,然后才若無其事地回頭,心臟已經跳到了嗓子眼,臉上仍擠出了一個笑。 “公子,您回來了,我在等您?!?/br> “是嗎?” 房中未點一盞燭火,只有淡淡的月光鋪在人身上。 謝卻山緩步朝南衣走近,身上的酒氣彌散到她鼻中。她緊張地看著他,黑暗中,他的臉龐看得并不清晰,只隱約覺得他周身依然是平和的氣息,似乎并無生出什么戒備。 離南衣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謝卻山沒有停下,繼續往前走了一步。南衣下意識后退,腰抵在桌沿,退無可退了。 他垂眸看她的臉龐,一覽無余地欣賞她臉上的鎮定和恐懼,緊接著猝不及防地捏起她的嘴,同時藏在袖中的右手剝開一張油紙,竟將一粒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塞入了她嘴中。 南衣條件反射就想將那東西吐出來,他卻先她一步反手將她的下巴抵住。 南衣被迫品嘗了嘴里的那粒東西,桂花和飴糖的香甜在味蕾上蔓延開——是糖! 他收了手,認真地問她:“好吃嗎?” 南衣愣愣地回答:“……好吃?!?/br> 飴糖是王公貴族才吃得起的東西,物價飛漲的當下,甚至能賣上幾兩銀子一粒的高價。 南衣還記得小時候在街邊遇到一個貴族少女,手里的半粒飴糖掉到了地上,沾了些許灰塵,她便不肯吃了,等她走后,南衣過去將那半粒飴糖撿起來嘗,那種從未體會過的甜味,還帶著一種不可得的珍稀,牢牢地留在了她的記憶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吃著一整粒完整的飴糖,她能感受到它的晶瑩剔透,在她口中被包裹著,帶著前所未有的觸感和味覺,讓她瞬間甜蜜又困惑。 謝卻山淡淡地笑道:“是花朝閣的桂花飴糖?!?/br> 南衣有點蒙——他去花朝閣赴宴,酒酣耳熱之際,竟然在袖子里藏了一粒糖帶回來給她?他此舉是有什么深意? 然而并非每件事都需要有深意。 今日謝卻山去花朝閣赴完顏駿的接風宴,席間難免推杯換盞,虛情假意,讓人厭煩。宴席上多的是一擲千金的山珍海味,這盤桂花飴糖也顯不出有多高貴。 他多喝了些酒,隨手捻起嘗了嘗這糖,腦中莫名想起那天南衣在花朝閣的時候,看著滿桌珍饈咽了口口水的模樣,他忽然就覺得南衣會喜歡吃,于是藏在袖中帶回一粒。 他是有一些醉了,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但這么簡單的用意,他并不打算告訴她,讓她且猜著吧。 謝卻山仍堵在南衣身前不讓,傾過身點起桌上的燭火,滿室的光亮讓他恢復了一些清明。他的目光掃過桌上堆著的書卷上,又落回到她臉上。 “你在這里等我做什么?” 南衣故作鎮定:“公子,我想請你教我識字。陸姨娘讓我給太夫人抄佛經,我怕我大字不識會出錯?!?/br> “翻窗戶進來,就為了讓我教你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