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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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午餐不歡而散。至少莫若纖心里是這么認為的。 雖然莫若纖心里多了層隔膜,但表面上二人還是一如既往——情人和金主,表面親密,實則遙遠。 這天,莫若纖要去同學聚會,莊嫣把她送到目的地。提醒莫若纖十點前一定要回家,給她打電話,她會來接。 怎么跟老媽子似的,莫若纖有些無語地想。 不情不愿地應了聲好,莫若纖便走進了人聲鼎沸的大廳。她是個喜靜的人,和高中同學也沒什么特別好的交情,今天來這里,也不過是人情。 她是學霸,人們會很熱情地歡迎她,不過,只有那么幾個是真心祝愿她、欣賞她,大部分的人還是嫉妒她、恭維她,希望從她那里撈點好處。 等到所有人打了一圈招呼過后,幾十個人才紛紛入席。莫若纖靜悄悄的找了個位置坐下。 其他人自然是抱團,以前跟誰好就和誰坐一起。莫若纖在高中時期沒有交好的朋友,只知道埋頭讀書,在同學聚會時也是獨來獨往。 偶爾有人會開她的玩笑,她也笑笑應和,久而久之,別人知道她這人開起玩笑來沒意思,便也不去管她了。 這樣很好。莫若纖往嘴里塞菜,不聲不響地打量歡笑的人群,吹杯的、劃拳的,喧鬧難忍。有些人喝多了,一身酒氣,糜爛至極。 莫若纖加快吃飯速度,吃飽了之后,便匆匆離開。 在餐廳外,打開手機一看,才八點,但她還是乖乖地給莊嫣打了個電話,說不定回去早點,莊嫣還會更滿意呢。 電話很久都沒接通。這不是莊嫣的做風,平時打過去的話,一下就接了,怎么回事。 莫若纖心中打鼓。 通話結束的最后一秒,對面終于接了,但聲音卻很嘈雜。 去酒吧了? “喂,jiejie?!蹦衾w說,“我結束了?!?/br> “哦?若纖,不好意思,我這里剛好也有同學聚會,晚點再來行不行?”莊嫣要擴大嗓音才能壓制住自己那里的吵鬧聲。 “行?!蹦衾w毫不猶豫地回答。這樣的話,莊嫣應該不會覺得她不開心吧,那莊嫣就能心無旁騖的好好玩了。 她這樣想,但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過于自信和矯情了,或許即便她向莊嫣表達不滿,莊嫣也不會愧疚。 她們只是金主和情人的關系,這本身就是一場理智的買賣,她有什么自信可以認為對方和她一樣投入了感情呢? 站了一會兒,莫若纖累了,就地在階梯上坐下, 一下就被冰冷的地板激起雞皮疙瘩。 早春的風依舊蕭瑟,刮在臉上,如鋒芒刺面,這么吹了一會兒過后,莫若纖的臉疼起來,估計是龜裂了。 莫若纖捧起自己的臉,蓋住最容易龜裂的面頰,以免越來越嚴重。 她就這樣等啊等啊,等到里面的同學都出來,約著一起去KTV,他們也有邀請莫若纖,不過都被她一一回絕。 直到最后一個人離開,莊嫣還是沒來,已經九點半了。 看來莊嫣那也脫不開身吧。像莊嫣那么優秀又善于社交的人,應該很享受同學聚會那種氛圍,估計早把她忘了。 沒關系,她能理解。 緩緩起身。腿都凍麻了,她猛踩兩下,才回了點溫度,讓她感覺腿還長在自己身上。 這時候,手機叮咚一下,她收到了莊嫣發來的信息——我可能來不了了,我叫人來接你。 莫若纖動了動手指,回復: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說完這句話后,對面就沒了回復。 她望了望空曠的四周,眼神也空洞起來??磥怼€是得自己回去…… 不過,她回家的方式有些特別。 她先打車去了醫院,問候一下自己的母親,從醫院出來后,也不打車了,而是一步一步走回家。 她不想那么快回莊嫣家,大概率……家里也沒人。 走在路燈下,她低著頭,步履緩慢,靜靜傾聽微風拂過的聲音,她想了很多,都是關于莊嫣的。 如果回家莊嫣已經到了的話,她應該以什么樣的態度面對莊嫣,笑,還是臭臉。如果笑的話,她會覺得自己虛偽嗎?如果臭臉的話,她會覺得自己脾氣大嗎? 如果莊嫣不回來呢?如果莊嫣找到新歡一腳把她踹開呢? 好沒志氣,腦袋里全是莊嫣。莫若纖無奈地笑了笑,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莊嫣房門口。 從房屋里的燈光來看,還沒回來。再看一眼時間,十點半。 酸意頓時涌上心頭,莫若纖吸了吸鼻子,用慘淡的笑容鼓勵自己,讓自己不要落淚。 掏了掏包,她心下一驚。 糟糕,沒帶鑰匙! 回家了。但等于沒回家。 這也不是家。 站了一會兒,一陣冷風吹來,她猛地打了一個噴嚏,把她混沌的大腦都打醒了。她什么也沒做,單單席地而坐,靠著冰冷刺骨的門。 其實……她可以打電話給莊嫣說這件事,沒準那人會告訴自己備用鑰匙藏哪,或者提前離開宴會回來幫她開門。不過,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后者是不大可能了,她只是情人而已,誰會對情人那么上心。 她就坐在門前,環抱著膝蓋,看向前方。前方有什么呢?不過是一些花花草草。 她也沒把這些景象看進去,仿佛進入一個虛無的世界,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是心臟的抽動。 看來寒風刮疼的不只是她的臉,還有她的心臟啊…… 她調動面部所有的肌rou,讓嘴角輕輕提起,但強烈的酸意不斷將她的嘴角往下拉,便成了嘴角不斷抽搐的詭異場面。 她就這樣保持這個姿勢等了很久,全身都被凍僵了。 當她聽見遠處落在地上的攀談聲時,她聽出了其中一個人的聲音,頓時雀躍起來,冰凍起來的血液重新流動。 但當另外一個陌生的聲音貫入她的耳蝸時,所有的委屈涌上大腦,大腦的震顫麻痹了她的全身。 不只是因為難過,還是單純因為被凍麻,她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那個聲音越來越近,就像一種可怕的推力,將莫若纖往外推。 但莫若纖身后是一扇沒有鑰匙可開的門,她被往外推便是被強大的壓力摁在門上。 她肺里的空氣都要被擠光了,她好想逃跑,不想讓莊嫣見到她狼狽的樣子。但現實生活中,她一點都動不起來。 直到莊嫣和另一個陌生女人停在她面前兩米處時,她還坐在原地,瞪著個大眼睛盯住莊嫣。 她敢說她現在的眼神一定可憐極了,是一個下位者應有的眼神。人們或許對她感到同情,或許對她感到厭惡。 無所謂了。同情與厭惡往往是相伴而生的。 莊嫣一定會厭惡她。 她說不出一句話,就那樣看著。莊嫣顯然被蜷縮在她家門前的小貓嚇了一跳,小跑到她面前蹲下,掐著她的腰把她扶起來。 “你怎么在這?!”莊嫣很是震驚,但也有一閃而過的愧疚,她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一點,“這么晚了,怎么不進去?不知道外面很危險嗎?” 莫若纖還有些站不穩,趔趄了幾下,定了定身子,冷冷回答:“沒帶鑰匙?!?/br> 莊嫣也不多說沒用的浪費時間,從包里掏出鑰匙,先把門打開,拉著莫若纖往房間里走,說:“不知道打電話嗎?!彼恼Z氣有些責備。 莫若纖愈發委屈起來,但她依舊保持那副冷靜的樣子,說:“我怕打擾到你……” 說著,目光不自覺地瞟了一眼莊嫣身側的那個女人。她長得很漂亮,不是嗎? 這句話看似體貼莊嫣,實則把莊嫣氣得腦門冒煙。什么叫怕打擾,一個電話、一條信息而已,能打擾什么。 分明就是在和她賭氣。 莊嫣不愛當謎語人,有什么事也不愛憋著,直截了當的說:“若纖,我知道沒準時來接你是我不對,我和你道歉,一定會補償你,你不要賭氣?!?/br> “我沒賭氣?!蹦衾w這么說,卻是不自覺地掙了掙莊嫣的手。 每一句話都往莊嫣本就堵得水泄不通的胸口加壓,外加手掌感受到莫若纖的掙扎,莊嫣胸中的火越燃越猛烈,手也收得愈發用力,但旁邊有人,她沒有表現在臉上。 一路把莫若纖拖進房子,最后進門時,她幾乎是將莫若纖甩進去的。 當莊嫣的手松開,莫若纖的手腕已經出現了一圈的紅痕,她的骨頭都在隱隱作痛。 莫若纖摸著自己的手腕,也不看莊嫣,低著頭往樓上走。 “若纖!”莊嫣加重音量,這是她第一次用這種憤怒的語氣和莫若纖說話。 莫若纖走到一半停住腳步,回過頭,眼淚揮向空氣中。只停了那么一瞬,她回頭,加快速度向樓上臥室跑。 “若纖……”莊嫣扶住扶手,看向空蕩蕩的樓道,嘴里吐出黏糊糊的字眼,她低下頭,深深嘆了一口氣。 她怎么會……那么不理智呢…… 那滴眼淚滴在莊嫣的心頭,澆滅了她所有的火氣,只剩下凝固下來的無限的歉意、后悔,還有時不時冒泡的疑惑。 “是你的meimei嗎?”這時,那個陌生女人走到莊嫣,小心翼翼地問。 她和莊嫣之間似乎很有距離感,女人連碰都不敢碰莊嫣。 “不,不是,不好意思,嚇到老師您了?!鼻f嫣回過頭,露出堆滿歉意的笑,而后又招呼到:“羅老師,您睡這間?!?/br> 說著,推開一樓客房的門。 “不,沒什么不好意思的,謝謝你讓我留宿?!边@位羅老師跟在莊嫣身后,語氣真誠,是禮貌的客套。 但只要莊嫣回頭看她一眼,就能看到她臉上的失落與眼角溢出的淚花。 “這是我應該做的,羅老師有什么需要盡管提,我盡量滿足?!?/br> 在房間里忙活半天,莊嫣把客房清理干凈,才讓羅老師入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