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曹斐聽出來她興致不高。 最近東西是不是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她關心問, 主任和你聊了那么多次,你還是打算走嗎? 最近游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嘉平京圈幾十年屹立不倒的財閥,因曝出涉黑丑聞被調查。 而曹斐從不知道,素來淡然寡言的游紓俞,竟與游家有關。 游紓俞大概從始至終都與游家涇渭分明,所以這么多年,她才不清楚一點其中關系。 她想為對方叫屈,沒因游家受益, 最后卻要淌同一趟渾水。 我繼續在這里執教的話, 會給學校和學院帶來不好的名聲, 不合適。游紓俞答曹斐。 語氣平靜到像在閑話家常,沒有遺憾, 也不猶豫。 但是你曹斐想起游紓俞事業上的成就就這樣中途而廢,惋惜不已。 別說是主任和學院了,我都不愿意放你走,真想和你一直同事下去。 游紓俞神情略有松動。 想寬慰幾句,卻聽見對方嘆氣。 也不知道,之后還有沒有機會參加你的結婚典禮。 收緊手中筷子,眉眼低斂,默不作聲。 桌上放著新買的日程本,依舊是純黑配色,只是嶄新到填不滿一頁。 回嘉平后,游紓俞驚覺自己的本子遺失,到處翻找,始終無果。 好像連上天也高高在上地指引她,要她拋棄過往。 工作疲憊,她偶爾習慣性地伸手去旁邊找,卻總摸空。那一刻,茫然若失,好像整六年的回憶都瞬間被格式化成空白。 游紓俞曾想向身邊人炫耀,想公之于眾的人,c8h11n,已經隨老舊的筆記本一起被遺失。 直到剛剛,她在教室門口看見戴口罩的冉尋時,一瞬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 第一反應,不是想著靠近,竟是失神后退,還狼狽弄翻了手里的東西。 游紓俞知道能在嘉平見到冉尋,大概率是對方在這里有工作,是巧合,而不是有意。 她不該接近。 她擔心再度打擾冉尋的新生活。 下午,依舊是枯燥的監考。 同一座教學樓,但游紓俞再也找不到之前那個不期而遇,淺笑著朝她走來的人。 傍晚下班,她坐地鐵,收到了律師的消息。 告知她因為舊案時間跨度大,且當事人缺席,或許沒辦法給祁瀾公道,但她提過的最近的那場琴行火災有把握。 游紓俞一一回應,委托律師繼續走流程。 晚高峰的地鐵很擁擠,她倚靠在邊緣座位處,闔眼休息。 離職是她所愿,并不覺得難過。她目前還需要做成的事,只剩這一件。 她要為冉尋討回公道,即使對方什么都不知道,即使要與親人對峙。 即將到站,游紓俞提公文包下車之際,手機忽然響起。 看了一眼顯示,她頓時腳步生根,在身側涌動如潮汐般的人流里靜止。 車廂已呼嘯駛過,漆黑空蕩的玻璃中只映出一道薄瘦側影。 游紓俞按了綠色接聽鍵。 嗓音埋沒在地鐵喧囂的報站音里,極輕,冉尋。 最近還好嗎? 冉尋坐在云水琴行,今晚林姣不在,她在靠窗的某個特殊位置坐好,給自己泡了杯咖啡。 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將手機抵在耳畔,側頰在玻璃映出柔和的輪廓。 聽見游紓俞所在的地方環境聲喧囂,但依舊捕捉到對方輕淺呼吸的聲音。 良久,才答她一句都很好。 她揚唇,讓聲音染上笑意,那我就放心了。 游紓俞不擅挑起話題,有樣學樣,問她同樣的問題,你呢,生活還順利嗎? 冉尋佯裝思考了一陣,才回:不太好。我養的花都枯死了,明明每天都耐心照料著,是不是它們有點水土不服? 對面默了一陣,像在揣摩她的話語。 或許已明白她意思,卻只是輕聲囑咐: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冉尋攪拌咖啡,語氣輕快。 你還在外面嗎?先回家吧,我不打擾你了。 游紓俞低嗯一聲,和她告別。 對話簡單,只耗費三十多秒。 但這是她們時隔快一個月的第一次通話。 冉尋喝掉杯中溫熱的咖啡,苦滯口感讓她呼吸微頓。 她發覺,游紓俞好像變得被動了。 她們好像隔著一條街,各自停留在原地,向彼此遙遙招手。 冉尋主動朝女人點一下頭,對方也回應同等的禮數。但她無所作為,對方就依舊靜止,如同她們素不相識。 從前,游紓俞看見她,會垂眼朝她走來,現在,女人的第一反應竟是害怕,還有無措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