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菡菡的導師,聽上去似乎很兇。冉尋等沈瓊換上外出的皮衣,無意提起。 兩個人并肩走在樓道,沈瓊沉默很久才出聲:不清楚,我隨口說的。 冉尋捕捉到沈瓊話里的迂回,笑了笑,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窺見女人手里的車鑰匙,她又起了個新話題: 剛才沒碰酒,現在又跟我一起出門,瓊姐,想把我拐去哪里呀。 你應該能猜到。沈瓊難得露出一絲笑,算出你有時差,應該還不困,去見見老朋友? 驅車來到oasis,依舊如故。 這是家清吧,坐落在嘉平不起眼的巷弄,早咖晚酒,咖色玻璃桌與藤椅在夜晚蘊著古樸氣息。 門口的酒??匆娚颦傤I了人來,打聲招呼,目光不經意瞥向冉尋。 她身著一件古董白色的包身風衣,內襯薄絨打底,身量高,腰細腿長,口罩上露出的水杏眼溫柔雋秀。 不像來逛吧,倒像是來喝下午茶。 冉尋向來不在意外人打量的目光,和沈瓊進去,找了卡座坐下,抬眼便見有人走來。 兩個看上去人模狗樣的成功男士,看見她便喊: 小尋。 哎呦,女大十八變啊。 冉尋摘了口罩,一雙眼藏著笑,等他們坐下才問:好久不見,還在玩樂隊嗎? 不玩了不玩了。其中稍微年長的那個男生擺手,結婚了。 他又指了指身邊的,在談,女朋友不讓成天泡酒吧。 也就只有你和瓊姐一直泡在這里面。男生去撈桌上的酒,尤其是小尋,現在出息了。 興趣成為工作,挺無聊的。冉尋抿了口橙汁,望沈瓊,眼睛巴巴地滿是可憐,所以我特別羨慕瓊姐。 幾個人沒忍住,笑出聲。 沈瓊唇邊掛著抹弧度,看了她一陣,你還記得我們幾個第一次見面嗎?也是坐這里。 記得。冉尋點頭。 她想起那個晚上,自己因為戀愛心情不佳,又恰巧撞上酒吧里的駐場樂隊的鍵盤位翹班,手癢,索性上臺胡亂發揮一通。 待結束后,她才覺得不禮貌,一轉頭,恰巧在酒吧的昏暗光線里與沈瓊對上視線。 那時的沈瓊,一米七五以上的身高,穿著黑背心吊帶與皮褲,腰身緊繃,簡直像是酒吧鎮場子的女打手。 點了點頭,開口一句:你琴彈得很好。 冉尋沒放松警惕,事實上,她藏在大衣口袋的手握緊手機,想著一出事就報警。 沈瓊雙手背在身后,緩步逼近。 沉默良久,嘴唇終究動了動。 要一起玩嗎? 女人從背后掏出了一把深黑色吉他琴盒。 第一次見,我還以為你背后藏了板磚。冉尋微嘆,刻板印象不可取。 沈瓊也沒藏住笑,我也不知道,好學校的學生竟然會來酒吧。 怎么,學生禁入嗎?可明明連 冉尋接話,但只說了一半,不知想到什么,硬生生截斷話音。 明明,連比她看上去正經的優等生都能進。 那晚,她在臺上彈了一曲又一曲,刺眼繚亂的酒吧氛圍燈里,一雙清冷的墨色眼眸也盯了她不知多久。 眼眸的主人,屬于冉尋來酒吧的煩惱根源,她那時還美其名曰戀愛。 后來才知道,她在游紓俞心中,什么都不是。 游紓俞最討厭混酒吧、不學無術的人。 那是她最后一次來吧里撈自己。 沈瓊發覺冉尋又沉浸在莫名情緒里,眼神晦澀,抿了口酒,轉移話題: 好久沒來了,和我們去玩一會? 冉尋挽起耳邊發絲,神情未變,溫聲答:好。 她怎么會又想起游紓俞。 記憶力除了琴譜,總是用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上。 樂隊的其他兩位是貝斯與鼓手,嘴上說著已經不玩,但也是手癢,跟老板打了聲招呼,躍躍欲試。 燈光下,駐場樂隊的位置已經空出來,電子琴的黑白琴鍵蕩著溫潤的光。 冉尋跟酒保要了頂鴨舌帽,脫下風衣,灰絨打底隱于黑暗,手眷戀地摸著琴鍵,露出一絲懷念笑意。 再次到這里彈琴,已經闊別六年之久。 站上臺時,吧內氣氛再度攀至頂峰,歡呼聲震耳,但冉尋不受影響。她配合著從前的隊友們演奏了很多曲目,從酒吧的傳統歌單,到民謠,再到抒情。 不知多久,貝斯與鼓手跟上冉尋的節奏已經有些吃力,只有沈瓊隨著她彈。 最后,剩下冉尋一個人的琴音。 琴音如絲綢流水般順滑流暢,蕩滌聽覺,技巧性拉滿,但情感卻不弱分毫。 哎,美女,喝一杯?酒吧嘈雜環境中,有人接近門口旁的卡座。 卡座的桌上擺了一堆空酒瓶,都是度數高的。 女人撐著頭,墨發垂落,耳垂泛紅。桌上的手機屏幕投射冷光,映出她高挺的鼻梁與唇上的正紅調口紅。 手機上是錄音界面,在錄背景音里的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