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重來一世,他的君后的確恨他。 可比起恨他,似乎如今擺在眼前的權勢更為重要。 比起纏著阿雪說愛他,說錯了,似乎將他最想要的東西拿出來,更能討人歡心。 “阿雪想要奪權,想要羞辱我,這些我都愿意受著?!笔掑ひ舭祮?,眸中欲色翻涌,唇瓣危險貼近側頸皮膚,“只是那只有歷代帝王方可觸碰的龍椅,阿雪真的不想試一試么?” “去試試罷,我鋪了毯子,不會讓阿雪凍著的?!?/br> 分明是說坐龍椅,可嗓音低沉又夾雜著曖昧,又像是在暗示旁的什么。 江照雪微微側過頭,躲開他濕熱的唇瓣,再次想要掙脫。 環在他腰間的手再次收緊。 “這幾日是我不好,讓你族妹受了驚嚇還損了名聲?!笔掑吐暤?,“我記得她父親做了九年的青州知府,正好如今兩淮鹽運使職位空懸,就讓他去補好不好?” “青州知府這些年無功無過,而兩淮鹽運使又是朝中向來爭搶的肥缺,如何也落不到他頭上?!苯昭├渎暤?。 “那阿雪想要什么呢?”蕭濯被他冷眼回懟,也不生氣,反而低笑一聲,“想要什么,回養心殿你自己寫好不好?” “陛下或許弄錯了一件事?!苯昭┨?,掌心搭在蕭濯的手上,在對方猝然沉重的呼吸里,不緊不慢將腰上礙眼的手掰下來,“朝中經過幾番清洗,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注定是無人可用?!?/br> “即便陛下不愿,為了平衡朝中局勢,也不得不從中選出能與之抗衡的世家?!?/br> “陛下除了驍翎衛,知根知底也只有臣,本就無第二種選擇?!?/br> 蕭濯想拿本就注定的事來討好他,未免令人發笑。 “陛下的確有手段,但無母族輔佐,即便宮變能依仗驍翎衛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朝中能留下來的勢力也不屬于您,無數高門皇族想要將您拉下來?!苯昭┺D過身,伸出手,指尖捏住蕭濯下頷,眼尾上挑出譏誚弧度,“陛下,您想穩固朝綱,能依仗的,只有臣,就像前世一樣?!?/br> 當然,蕭濯也可以不管不顧,將不服他的人通通殺光,做一個無人敢置喙的暴君。 只要蕭濯想這樣,即便是江照雪亦對他無可奈何。 但眼前的男人和一條餓昏了頭的野狗無甚區別,江照雪莫名覺著,為了嘗到rou骨頭的滋味,蕭濯不會選這條路。 得不到滿足的野狗,在此之前,都會忍辱負重,藏好獠牙。 蕭濯眸光暗下,任由他捏著下巴打量,死死盯著他那張盈滿刻薄輕蔑的臉,呼吸不受控制地粗重起來。 他的君后,居高臨下羞辱人時,總是格外動人。 “那你……會幫我么?”蕭濯啞聲問。 這樣的話,前世他也曾問過。 在洞房花燭夜那日,江照雪察覺到他并非真的只想做個閑云野鶴的親王,便親口問他,是不是也想要皇位。 他只是玩笑似的問:“若我想要,阿雪難不成還要幫我搶過來?” 可江照雪卻認真地對他道:“若你想要,我會盡我之力,將昔日太傅不曾教你的,盡數教給你?!?/br> 如今他再問出這句話,眼前的人仍舊是那副冷淡的眉眼,卻只是微微掀起唇角,道:“不會。你所為認為的幫,不過是我為自己謀利時,恰巧與你同路罷了?!?/br> 不在意聽到回答的帝王又會是何等神情,江照雪目光掠過蕭濯的肩頭,觸及長廊外綿延不絕的秋雨。 冷風時不時吹進長廊,夾雜著能沁透骨髓的雨絲,又被身前的男人悉數擋去。 頭頂尚未點火的風燈被風吹拂動,左右搖擺不停,燈下垂著的風鈴亦發出清脆的聲響。 瞧這雨勢,怕是要明日才會停。 依照他的身子,若是獨自出宮,的確又會大病一場。 江照雪出府前特意添了衣,旁人總以為他是過分禁欲自持,才在穿衣上嚴絲合縫,往往每件衣裳的盤扣,總是高至喉結下方。 但其實,他只是吹不得風,一旦吹了風受了涼,十有八九便要因風寒在榻上躺十天半個月。 就如此時,分明穿的密不透風,只是吸了幾口冷氣,便忍不住低低咳嗽起來。 他恨蕭濯,卻也不會為了這么一個人苦了自己。 正出神間,整個人忽而懸空,被蕭濯打橫抱起就往前走。 “你做什么?”江照雪冷聲呵斥,指尖不得不用力攥住男人的衣襟,雪白的骨節被風一吹,就泛起粉,脆弱得令人心折。 分明身子一吹就倒,性子卻南轅北轍,連一些口頭上的便宜都不會容忍旁人占去。 “再站下去,明日你還要不要去刑部當值?”蕭濯語氣有些急,像是真心實意為他擔憂。 可若真心實意,前世便不會不管不顧將他驅逐出宮。 為了這幾分虛情假意的愧疚,蕭濯還能做到何等地步? 江照雪斂下眸中冷光,沉默不語。 或許他該用什么法子試探出男人的底線,才好繼續將那礙事的犬牙給磨平。 帝王身后,是亦步亦趨替他們撐傘擋住風雨的茍公公與長長一列宮人。 但男人的步伐太快,他們不得不加快步子跟上來。 江照雪對宮中每一處都格外熟悉,很快憶起,走過這條長廊,便是觀星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