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南明與南疆相臨,當地百姓多是異族,不服教化,毒蟲鼠蛇泛濫,到處皆是毒瘴,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愿意去南明赴任,更別說是作為封地。 江照雪面色淡淡,沒說話,床幔外的人已將他的沉默理解為心疼,陰陽怪氣開口: “這你就不忍了?當初蕭覺連賣官的罵名都不敢自己擔,如今良心上過不去,才想著裝模做樣去贖罪,不過是個偽君子罷了,也值得你去心軟么?” “嗯?!苯昭┨糸_簾幔邊緣,露出一只冷冽的眼,“陛下說得對,裝模作樣去贖罪的人,不值得半分心軟?!?/br> 蕭濯:“……”為何他總覺著這話里有話? 江照雪才不會去在意他心里又如何多想。 但賣官之事,蕭覺做得的確不妥當。 又想要名聲,又想要西北軍的忠誠,哪里又這樣的好事? 作為儲君,未來的帝王,太過于認定自己的決定,也非好事。 “那鎮北侯呢?”他淡聲問。 事關云有行,他總是要多問幾句。 蕭濯亦知他是為了誰,心里又酸又澀,卻不敢如從前那般肆意妄為,低聲道:“你下命令,我聽著好不好?” 這話屬實曖昧,旁觀的無杳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就知道陛下對他們大人意圖不軌! “讓他一同去南明吧?!苯昭┏烈髌?,道,“南明亂象由來已久,需要鎮北侯這樣的鐵血之人鎮壓?!?/br> 蕭濯深黑的眉一挑,“我以為你會看在云有行的面子上,讓他流放西北,也好讓他們父子團聚?!?/br> “有行與你不一樣?!苯昭├淅淦沉怂谎?,“在他心里,沒有什么比北境與西北軍重要,若是罰得太輕,只會讓他心存愧疚不敢再回京見人,然后自己懲罰自己?!?/br> 左一個有行,又一個有行,叫的這么親密! 蕭濯袖中的手無聲攥緊,指甲早已陷進掌心,面上還要擠出溫和的笑,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關里蹦出來,“好,都聽阿雪的?!?/br> 第68章 云有行要回京了? 江照雪聞言,掃了他一眼,“你若是不情愿,便不要擺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讓人看了倒胃口?!?/br> “……”蕭濯頓時什么也不敢想了,垂下眼低聲道,“只要是你說的,我都愿意去做?!?/br> “是么?!苯昭┦栈靥羝鸷熱5氖?,清雋人影攏在朦朧紗簾后,“那陛下可以離開了?!?/br> “您在這,臣委實睡不著?!?/br> 話都說到這里,蕭濯只能忍住不舍,默不作聲走出屋子。 剛踏下臺階,便感覺到一道冷漠的目光投來。 側目望去,那名不過十七歲的少年在梨樹下席地而坐,一邊擦劍,一邊盯著他。 眼中的冷意毫不遮掩。 一個暗衛,也敢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可這是江照雪的暗衛。 暗衛的態度,隨著主子的心意而動,前世江照雪滿心滿眼都是他,哪怕十七討厭他,也會對他有所收斂,如今全然沒了收斂,只能說明,江照雪在府里從未掩飾過對他的憎惡。 蕭濯閉了閉眼,竭力壓住心底沸騰的戾氣,大步踏出了重雪院。 待他走出相府,府門外等候的茍公公連忙走上前,“陛下,回宮么?” “嗯?!笔掑狭笋R車,待馬車走出朱雀大街后,又冷不丁吐出一句陰冷的話,“去詔獄?!?/br> 茍公公面頰抖了抖,低聲應道:“是?!?/br> …… 人進了詔獄,才知一日竟也可以這樣漫長。 蕭霽坐在墻腳的草堆上,指腹摩挲著墻上被他刻下的痕跡。 那都是他剛入詔獄時刻下的,妄圖記下度過的每一日。 可自從某一次他多昏睡了一些時日后,便再也算不清自己到底睡了多少日子。 他想了許久,也想不清,為何江照雪與蕭濯會廝混到一起,又為何會一起針對他布下這么個局。 早知如此,當初在去雍州的路上,就該斬草除根! 遠遠傳來詔獄沉重的大門被人推開的聲響,蕭霽不由眉頭微動。 散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他的牢房前。 抬眼望去,只見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哪怕是繁復厚重的黑色龍袍穿在他的身上,也如他的步伐一樣隨心所欲。 眉骨與山根如山脈連綿而下,鼻梁極挺,薄唇淺淡,本是十分清俊的模樣,可那雙眼睛里的兇戾陰狠,哪怕是垂在額前的十二旒流蘇都無法遮掩其鋒芒。 蕭霽豁然起身,眼睛死死盯著他身上唯有天子才可穿的龍袍,“竟然是你得了皇位?竟然是你!” “你一介冷宮廢妃之子,憑你也配?!” 蕭霽雙手抓住牢房的欄桿,眼白因為失控的情緒而泛起血絲。 那日他察覺到隔壁牢房的蕭濯被人帶走,以為是要被處死,心中還曾有過片刻快意。 “驍翎衛是你的人……哈……你才是騙子!你戲耍了他們所有人!” 面前的人再無半分平日里端王風度翩翩的影子,已然歇斯底里起來。 但蕭濯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開門?!?/br> 一旁跟隨的無常替他打開了牢房,“陛下,可要屬下——” “不必?!笔掑哌M牢房,順手帶上了門,原本還算空曠的地方在他過分挺拔的身形下,顯得不那么讓人容易施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