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說罷站起身,轉身離開。 江照雪眉頭微擰,目光冷冷瞥向被蕭濯輕輕擱在桌上的瓷勺與空碗。 裝作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蕭濯又在謀算什么? …… 屋外,無常見自家主子終于出來,正要迎上去,便見男人黑眸沉沉壓抑著無邊戾氣跨步而出。 他心神一凜,默默跟在身后。 蕭濯徑直朝前走,直到再也看不見客房里澄黃的燭光,方才在一棵梨樹下站定。 抬手,拔刀。 刀鋒裹挾著內力,滿樹梨花都被他劈得零碎,又抖抖簌簌落在地下。 如此往復,不知疲倦。 “對我有潔癖,讓蕭覺摸手時就沒潔癖!”蕭濯一刀捅穿了樹干,鼻息因為心頭的怒火發著顫,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關蹦出來,“年少情分?見鬼的年少情分!” 樹干上的刀痕雜亂交錯,足以見他怒火之盛。 無常拂去肩頭的梨花,左右環顧一圈,壓低聲音,勸道:“殿下,咱們別在這砍樹了,待會被人瞧見,知曉您是江大人的侍衛,旁人還以為是江大人對雍州知府有不滿呢……” 此話雖有以下犯上的嫌疑,卻十分管用。 蕭濯緩緩抽出嵌入樹干里的刀,扭頭望來,眉目陰鷙盯著他,“不是你說我收斂住脾性,他就會讓我留下來?結果他不但把我趕出來,還將我與蕭覺那個偽君子作比較!” 甚至不算比較,他連和蕭覺相提并論的資格都沒有! 無常低頭,避開他冒火的目光,“殿下在大事上向來游刃有余,怎得如今到了小事上,反而失了理智?!?/br> “小事?”蕭濯執刀抬手,刀尖抵在無常脖頸上,激起一片疙瘩。 他輕緩而森然道:“與江照雪有關的事,就是最大的事……我絕不會允許,他這輩子再和蕭覺有半分瓜葛?!?/br> 狹長的眼眸深處,瞳孔微微放大,空洞得什么都沒有,又好似透過無常,看見了其他更遠的地方。 “我只是想要他完完全全屬于我……我那么愛他……我怎會有錯?!?/br> 無常怔然望著他,顧不得脖頸處不慎劃出的血線,眼中除卻冷酷麻木,多了一絲疑惑。 僅僅相識兩月,就算一見鐘情,何至于到這般癡狂的地步? 這與他印象中殺伐果決的殿下相差太大,不像同一個人。 蕭濯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只剩一片暗沉。 他想了想,又往回走,到客房時放緩了腳步。 “去引開十七?!彼吐暦愿?。 無常領命,翻上屋頂,與抱劍閉目養神的少年打了起來。 因顧及屋中的人,動靜很小。 蕭濯趁此機會,從窗戶口翻身進入屋內,直奔床榻旁燭臺上的燭火。 床榻上的人已陷入沉睡,他輕手輕腳,滅了燭火,將白燭替換成夜明珠。 澄黃的光暈變得越發柔和,如同月光被留在了屋內。 蕭濯做完這些,轉身走到床榻前,指尖撩開床幔,欲窺探熟睡的人。 忽而一只雪白清瘦的手從里面探出來,搭在他手腕上,“無杳?說了今夜不需你守夜,為何不聽話?” 第24章 阿雪,你好香啊 沙啞的嗓音從床幔里傳來,帶著未消散的睡意,以及蕭濯從未聽過的倦怠。 十八歲,大梁最年輕的大理寺少卿,人人追捧的天之驕子,也會有這般疲憊的時候? 床幔挑開了一角,蕭濯不動聲色垂眸望去,那人耷拉著眼皮,并未瞧他,只是眉頭蹙起,額前遍布細汗,像是剛從夢中驚醒。 他甚至有些慶幸,屋中的夜明珠不似觀星臺上的那般耀眼,不足以照亮整間屋子,再加上江照雪神情不似白日里那樣清醒,一時半會并未認出他。 某些隱秘的,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欲望在昏暗的夜色里無聲翻涌而出。 半晌不曾聽見回答,江照雪自顧自揉了揉眉心。 從前世噩夢中驚醒,他并未有平日里的敏銳,眼眸深處夾雜著深深的厭倦,“怎么不說話?” 半晌,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音色有些難以辨別,“放心不下,來看看你?!?/br> 江照雪松了搭在對方手腕上的手,‘無杳’熟練地替他拿來兩個枕頭靠在后背上,心里那點異樣便也消了。 “今日的燭光不太亮?!彼麙吡搜鄞册I蠒為_的淺白色光暈。 “方才四殿下送來了一顆夜明珠,說是燭火太亮,大人夜里睡不安穩?!薄疅o杳’啞聲道,“我看他貼心,就順手拿了進來?!?/br> 江照雪眸光微頓,掀起眼皮,透過床幔打量‘無杳’過分挺拔高大的身影。 逐漸與噩夢里那道討人厭的身影重合。 “你不是最不喜他,怎么現在還替他說好話?”江照雪意味不明道,“四殿下平日里胡攪蠻纏橫行霸道,次次挑著我想安靜歇息的時候來打擾,如今不過是一顆夜明珠,就夸他貼心了?” 貼心?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蕭濯:“……” 胡攪蠻纏?橫行霸道? 他特意挑著江照雪不用忙政務的時候來,怎么就成打攪了? 原來背地里竟是這樣想他諵楓的! “罷了,不提他?!苯昭谋蝗炖锩鲆呀涀兊脺貨龅臏抛?,遞到床幔外,“再去換些熱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