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兩三根白色羽毛簌簌抖落。 江照雪責備地看了他一眼,擰眉道:“不過是只鴿子,你至于如此?” 蕭濯氣笑了,重復他的話,“不過是只鴿子?那你還想要他傳什么?” “這不是鴿子的問題,是他不懷好意!” 江照雪淡淡道:“他不懷好意,你也沒好到哪里去?!?/br> “你居然拿我與他比?”蕭濯咬牙切齒,氣急敗壞,掌心的鴿子險些要斷氣,“我能為你抗旨離開上云京,他呢?最多不過是窩在東宮給你寫封信做做樣子,你這樣聰明,看不出誰對你更好么?!” “……” 江照雪靜靜看著他失去理智怒發沖冠的模樣。 蕭濯也很聰明,教他的東西從來不需要第二遍。 成為帝王的蕭濯就更聰明了。 這樣聰明的蕭濯,為何會看不出江家從無二心,為何會看不出他大張旗鼓處置宮女只是為了替他擋了麻煩。 蕭濯那么聰明,看不出他是挑釁還是苦心替他籌謀? 此刻蕭濯反過來問他這個問題,他終于從自己心底尋到了答案。 當然看得出,只是偏要激起矛盾,然后品嘗對方的委屈與痛苦。 第22章 臣有潔癖,殿下不會介意吧? 前塵往事殘忍地在眼前剖開,愈發顯得蕭濯質問他的模樣面目可憎。 “你若非要這般想,我也無法?!苯昭┳猿耙恍?,轉過身去,淡淡道,“十七,走罷?!?/br> “哦……”十七撐起船槳,目光掠過江照雪肩頭,看了眼他身后氣急敗壞一拳砸在樹干上的男人,偷偷翻了個白眼。 …… 江照雪回到府衙時,趙全安已候在他下榻的屋子外。 手里捧著幾本賬本。 見他走來,趙全安連忙露出笑臉,“江大人,這是自水災后雍州各縣的賬本,勞煩您查閱?!?/br> 江照雪隨意抽了一本粗略翻看,其余的便被無杳接過。 “這么晚趙大人還整理出賬本送來,實在辛苦?!彼?。 “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不辛苦?!壁w全安笑瞇瞇道,“方才大人去壩上視察,都未曾來得及用晚膳罷?下官命人重新準備了幾個小菜,大人嘗嘗?” 江照雪合上賬本,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了然:“看來三殿下對趙大人準備的晚膳不大滿意?!?/br> 說是晚膳,實則是獻女。 方才在回來的路上,十七便告知,晚膳時蕭朔不但不滿意那一桌素菜,還當著知府幾位姑娘的面掀了桌子,直罵趙全安不知廉恥也妄想攀龍附鳳,明日便要傳書給父皇。 就算蕭朔再沒腦子,再胡鬧,這事要是鬧到天子面前,遭殃的都是趙全安。 “三殿下吃慣了山珍海味,雍州尚在水深火熱中,小官實在做不出一桌好菜,便想著讓小女彈首曲子,誰知惹惱了三殿下,此事若是捅到陛下面前,我丟了官事小,若是因此耽誤治水流程,下官此生難安啊?!壁w全安嘆了口氣,暗自打量江照雪的神色。 丞相之子,又是陛下欽點的狀元郎,便是所有世家貴族湊在一起,也再選不出第二個能比得過江照雪的夫婿。 只是方才在府衙門前,江照雪顯然對于他的奉承不為所動,甚至不喜,他這才將主意打到那位三殿下身上。 誰知這位三殿下雖天真,脾氣倒是一點就炸,惹急了便要上奏陛下。 并不如他所猜想的那般好拿捏,還不如與另一個聰明人說話。 “聽聞雍州有一道名菜,喚作明玉羹?!苯昭c到為止。 “有有有,來雍州一次,不吃一次明玉羹怎么行?”趙全安側目朝手底下的人使了個眼色,回頭笑著與江照雪一起進了屋子。 無杳沒忍住,小聲道:“大人,您分明不喜歡他,干嘛要應下來?” 江照雪瞥了他一眼,“你與十七,也該餓了?!?/br> 先前他不吃,只是不想被趙全安纏著無法脫身。 無杳抿唇:“大人都沒吃飯,我們當然也不會去吃?!?/br> 七菜一湯,江照雪只要了一碗明玉羹,其余的都留給十七與無杳。 剛嘗了一口,便有人一腳踹開攔在屋外的衙吏,端著一鍋煲湯大搖大擺走進來,繼而擱在桌上。 抬眼一看,是蕭濯無疑。 無杳好奇地伸長脖子,只看見一片白湯與蔥花,“這是什么rou?” 蕭濯看向江照雪,似笑非笑:“鴿子rou。江大人一路風塵,身子又虛,得吃點rou補補?!?/br> 趕路一月,的確不曾見過葷腥。 江照雪不嗜食,對葷腥與否從不在意。 但余光瞥見吞咽唾沫兩眼放光的無杳,他沒再說什么。 至于這鴿子從何而來,顯而易見,不外乎是蕭濯為了表達他與蕭覺過分親近的不滿,故意做給他看。 無名無分,就理所當然地干涉他與旁人的關系。 江照雪垂眼斂住眸底的譏誚,不緊不慢舀起一勺明玉羹送入口中,舌尖一晃而過,舔去了唇上多余的糖水。 蕭濯目光灼熱地看著,早已將鴿子rou與蕭覺一并拋去了九霄云外。 由于是臨時搭建的屋子,屋中陳設都很簡陋,不像巫山殿里有蕭濯放置的夜明珠,也不似相府里明燈數盞,徹夜通明。 只有一盞油燈,風從間隙里吹進來,就左右搖晃,江照雪坐在其間,分外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