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那人同樞日耳語幾句,他才知這一路有人跟隨于車隊之后,對方一看處于頹勢,不待盡數殺盡,便個個服毒自盡,這是一隊死士。 他們從這些死士身上翻不到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如今敵暗我明,更不知是哪一方派出的勢力。 他們自出城之后,一舉一動都被一雙雙眼睛窺探監視。 樞日這才明白漸眠那番話的含義所在。 他更暗恨自己竟然未曾發現有人跟蹤,想來一陣后怕。 到底是行軍多年,短暫的慌促過后,樞日穩住心神,更知道漸眠是將多大的擔子交在了自己身上。 他閉了閉眼,定聲:“回城?!?/br> 既然做戲,那就要做足全套。 東宮性命危在旦夕,丞相傅疏被害身亡的消息如風席卷禁庭,一時間人盡皆知。 處在風口浪尖上的皇帝漸晚舟不是第一個知道,宦官對他耳語幾句,這位圣人的臉上顯現出無盡的惶恐和慌亂,近臣們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思各異。 現下而言是誰動的手腳已經不再重要了。 王脈瀕危,現在誰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太子人選。 吉祥物皇帝非但不對自己兒子的情況感到著急,反而自危于是否下一個刺殺的就是他。 漸晚舟抓住兩個近臣在身邊,命他們日夜守護,寸步不離。 京都的權力中心亂作一團,漸眠這個做太子的竟然無人問津。 樞日三請太醫,將刀架人脖子上才將太醫帶來長秋殿。 小福子更是暗自啐罵,這些看人眼色的走狗。一看局勢不對竟誰都不敢給太子醫治,只是得了什么人的話還是戚戚惶于自身安危已經無從知曉。 開出來的方子小福子親自去抓藥,半點也不給假手于人的機會。 長秋殿上下一眾現如今竟顯得如此一心,就連外頭守夜的低等小太監都牢牢把著殿門,不放進半只蒼蠅。 偌大長秋殿,除了行走間輕微的腳步聲,竟聽不見一只鳥鳴。 在這異常的死寂中,只一人佩刀守在太子床前。 直勾勾的眼睛像惡龍看守自己最寶貴的財富,縝密到連躺著的人臉上絲微的表情都不錯過。 小福子快快捧著熬好的藥過來。近到床前時,被樞日攔下。 小福子看他一眼,樞日取出銀針試過,才放心讓小福子喂。 樞日在身后扶著,小福子一口一口喂,邊喂邊哭喪著一張臉:“我的殿下呦,快點兒好起來吧,咱們不求什么大富大貴,平平安安的還用說什么呢?!?/br> 艱難喂下去半碗藥,小福子才同樞日說:“小殿下到底命大,賊人刺傷的地方只差毫厘就危及心脈,到底閻王底下逃脫條命,雖傷的重些…”話至此處,小福子聲音又低下來。 他心知肚明。 皇帝不掌權,丞相如今又身隕,這宮里還有誰肯真心對小殿下好,莫說給開什么管用的方子,就是連安神藥都吝嗇。這點兒傷藥還是小福子跟太醫百般爭執才奪回來的。 照這樣下去,別說傷好,也就尋常吊著條命都已是幸事。 樞日打斷他的話,從袖中掏出把鑰匙來,遞給小福子。 “這是府里庫房的鑰匙,你去取銀,尋京都最好的大夫,抓最好的傷藥?!?/br> 末了,他鄭重:“速辦?!?/br> 只還沒等小福子從宮外抓藥回來,不速之客就已至長秋殿。 外頭的唱喏聲一聲高過一聲, “冀王殿下到!” 冀王,樞日思忖片刻。在腦中將這個人名與臉對上號。他放下床前的帷帳,向外走去。 漸家的人都生者一張好臉,看漸眠是這樣,其他也是這樣。 冀王漸如意自分封后就久居藩地,尋常不常見到,可一看眉眼就知是漸家的人無疑。 他與漸眠過于鬼魅的長相不同,其實還是趨于漸晚舟那樣疏朗清俊的長相,只看來人,便有一句浮現眼前。 只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樞日屈膝行禮,冀王讓他快起。 “聽說我這侄兒在外遭了賊人偷襲,”他嘆了口氣,急問:“現下如何了?” 樞日說:“太醫已經看過了,好在未曾傷及心脈?!?/br> 冀王點點頭,話鋒一轉,又嘆道:“可惜了傅疏,年紀輕輕,天妒英才?!?/br> 樞日只垂眸不語。 漸眠重傷回宮至今,只冀王是頭一個來探望的。他看上去是真心疼愛自己這個皇兄的侄兒,大步向前就要去看。 樞日虛虛攔住他:“殿下,恐過了血氣給您,還是就此——” 他話完沒說還,冀王便叱道:“我自己的侄兒,我不疼愛,還有誰疼,什么血氣不血氣的,還是人最重要?!?/br> 隨行有人攔下樞日,冀王往里邁的步子愈快,不像探病,更像迫不及待驗證些什么。 那些隨行將樞日團團圍住。 直到不一會兒冀王出來,臉上露出惋惜哀傷的表情,他道:“可憐兒見的,竟傷的這么重?!?/br> 他平白來長秋殿,無疑就是想親自看看漸眠傷情到底是真是假。 樞日說:“殿下久在藩地,如今為著殿下的事,千里奔波,臣下們亦心中動容?!?/br> 這話一出,冀王的臉色驀地變了變。 樞日是在暗諷他在宮中安插眼線,不然為何能夠這么快就接到消息,趕往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