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994節
“等等!” 張斐有些聽不下去,“各位員外,你們之前可不是這副嘴臉,還要求不再繼續捐助軍器監么?你們翻臉可真是比翻書還快??!” “!” 會議室里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差點忘記這廝的存在。 “咱就說說?!?/br> “是呀!咱也不是不愿意,咱就是著急,希望能看到一點成果,這也沒什么不對的吧?!?/br> 一眾商人趕緊找借口,為自己之前的說辭找借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倒也沒有什么不對的,適當給軍器監一點壓力,也是合情合理的?!?/br> 說罷,張斐話鋒一轉道:“我只是想提醒各位一句,我們不單單是在捐助軍器監,也是在捐助警署,這對于咱們買賣人而言,可是有莫大的幫助,我們的買賣需要保護?!?/br> 陳懋遷連連點頭道:“三郎說得是,只是如今咱們在東邊開鋪,西邊也在開鋪,這手頭上用錢的地方太多了,不能像以往那樣,大手大腳的捐助?!?/br> 張斐道:“故此我們得趕緊想辦法,賺更多的錢?!?/br> 陳懋遷愣了下,當即笑道:“三郎不會又是想去河北開鋪吧?” 張斐道:“這已經不是想與不想的問題,我們與提舉常平司已經是緊密的合作伙伴,這也是我們慈善基金會的戰略?!?/br> 陳懋遷道:“事到如今,咱也不是不愿意去,只是咱們目前還在收購京東東路的債務,還有錢去河北開鋪嗎?” 張斐笑道:“我相信這塊匾能夠為我們帶來更多的善款?!?/br> 說到這塊牌匾,大家又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其實他們也都已經習慣跟官府合作,只是確實最近慈善基金會花錢的地方太多,完全是依靠足球聯盟這個吸金利器在維持著日常開銷。 這時,樊颙急匆匆來到會議室,見大家笑得這么開心,“各位在說什么,這般開心?!?/br> 陳懋遷瞧了眼樊颙,又開始酸味泛濫,“樊老弟,我現在才明白,為什么你們白礬樓當初那么慷慨,要求將慈善基金會開到這白礬樓來,這匾掛在這里,不等于也是掛在你們白礬樓么?!?/br> 其余人紛紛點頭,大家一塊出錢,憑什么這匾你一人獨占。 樊颙心中是狂喜不已,嘴上卻憤怒道:“你們這是什么話,當初選址的時候,你們都不做聲,如今看到官家賜匾,你們又在這里說三說四,你們好意思嗎?” “好了!” 張斐開口道:“要吵咱去酒桌上吵,今日不管怎么樣,必須得好好吃老樊一頓?!?/br> 這個建議立刻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同。 樊颙道:“等會。招待中貴人的錢,也是我白礬樓出得呀!” 陳懋遷道:“咱們再另外給慈善基金會選個地方,這回我免費為大家找地方?!?/br> “行行行!” 樊颙哼道:“我看你們能吃多少?!?/br> 今日必須痛飲一番,慶祝慶祝。 可是剛剛出門,那年輕的檢察員周正突然來了,“張檢控,許主檢讓你忙完這里的事,就回檢察院一趟?!?/br> 張斐不禁稍稍皺眉,立刻向陳懋遷他們道了一聲別,然后便與周正回檢察院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便詢問周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周正卻是毫不知情。 這更是令張斐忐忑不安。 來到院里,此時已是正午,但是許遵、齊濟、王鞏皆在屋內討論著什么,張斐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許主檢,齊督察,出了什么事?”張斐是稍顯忐忑地問道。 許遵直接看向齊濟。 齊濟立刻說道:“方才警署那邊來了人,是一樁失蹤案?!?/br> 張斐趕忙問道:“誰失蹤了?” 肯定是一個重要人物,否則的話,不至于將他給叫回來,到底這年頭失蹤案也比比皆是。 齊濟道:“是一個侍衛馬的廂兵?!?/br> “?” 張斐頓時冒出一頭問號,雖然這人命關天,不是小事,但但你們也不是死人,這種事你們也等著我來拿主意,是嫌我累不死么? 齊濟又繼續解釋道:“報案的是這位廂兵的弟弟,他前幾天上警署報的案,表示他哥哥是被皇城司給抓了?!?/br> “皇城司?” 張斐稍稍皺了下眉頭。 齊濟點點頭道:“警署在得知此消息,亦不敢怠慢,但也不敢聲張,害怕引發誤會,你也知道最近這世道不太平,于是派人在暗中調查,結果有證人看到那廂兵就是被皇城司的人給帶走了,可能是因為一句話?!?/br> 張斐道:“什么話?” 齊濟道:“據說在案發當晚,那廂兵與自己的好友在一個酒館喝酒,這酒興上來,便說到前些時候那場官司,這言語之間,可能有冒犯圣上,反正就是說不應該在河北大興徭役,害死不少百姓和廂兵?!?/br> 張斐聽得是眉頭緊鎖。 王鞏道:“其實皇城司對于三衙一直都有著密切的監視,這并不奇怪。但現在問題是,我們公檢法該不該介入? 說實在的,咱們公檢法成立這么久,還未有跟皇城司打過交道,也不知道此類事,是否歸我們管?!?/br> 其實打過很多回了,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張斐問道:“你們可知道,如這種事,皇城司以往是怎么運作的?” 許遵突然開口解釋道:“在真宗皇帝的那道敕令后,普通差役是不具備審訊權,直到皇家警察出現,才重新獲取審訊權,但是皇城司是非常特殊,他們具有審訊權的,但不具備判決權,一般是經過他們審訊之后,然后交給開封府或者大理寺,進行判決?!?/br> 齊濟補充道:“除非涉及到朝廷重臣,或者皇親國戚,否則的話,由皇城司遞交的案子,開封府、大理寺一般都是直接批。甚至外面有傳言,皇城司還曾有過私設刑獄?!?/br> 許多電視里面,將皇城司描繪的跟錦衣衛一樣,但其實二者完全不在一個次元上,不管人數,還是權力,都不是一回事,沒得比。 雖然他們都有特務屬性,但是皇城司存在感是極低的,而錦衣衛是具有真正意義上的司法權,是非常非常牛逼的存在,這哪怕是在封建王朝,都是極其罕見的,封建社會也是有完善的司法體制,但如果特務機構具有判決權,那國家的整個司法機構必定會遭到不可逆轉的破壞。 所以明朝后來只能是以毒攻毒,搞什么東廠、西廠去制衡錦衣衛。 張斐問道:“現在知道此案的人有多少?” 齊濟道:“目前我們也不清楚?!?/br> 許遵突然言道:“朝中諸多大臣一直對于皇城司的一些行為感到非常不滿,如司馬學士、文公都曾幾番上奏彈劾皇城司?!?/br> 這番話就是暗示張斐,這事要想平息,得講究技巧的,一旦傳出去,朝中許多大臣可能又會借機生事。 張斐是心如明鏡,又問道:“警署現在找我們目的何在?” 齊濟道:“現在所有證供,都指向皇城司,警署方面一來也不知道,這種事,他們能不能管,二來,他們希望得到皇庭的指令,亦或者檢察院與他們一塊去調查?!?/br> 張斐越聽越頭疼,這是打開了潘多拉盒么,是一樁接一樁,左思右想,“咱們還是照規矩辦事,既然有人報案,同時皇城司并沒有給出通告,我們首要確定一點,就是人是不是在皇城司。 如果人果真在皇城司,那么是否介入此案,咱們再看情形,到底皇城司是具備審訊權的?!?/br> 齊濟問道:“那咱們怎么回警署?” 張斐思索半響,“警署也別太慫了,先讓他們派個機靈點的去問問?!?/br> 齊濟點點頭,“那我立刻派人去通知警署?!?/br> 這齊濟、王鞏走后,許遵便是露出愁容道:“這事要是傳出去,肯定又會有人借此鬧事啊?!?/br> 張斐往外面瞟了一眼,“其實我也想瞞,但是警署里面有不少內鬼,我們無法確保,警署方面沒有透露風聲出去,如果已經透露出去,我們再隱瞞,那反倒會被人抓住把柄?!?/br> 第七百零二章 太過分了 由于曹評、曹棟棟父子都跑去西北開荒,這警署也沒個主心骨,面對此類事,有些畏懼,也在情理之中,不過在得到檢察院的回信后,警署方面還是立刻派人去皇城司那邊詢問。 但只在皇城司得到四個字。 無可奉告! 原來這皇家警察當初就是從禁軍中脫胎出來的,并且削弱禁軍在治安這一塊的地位和權力,也斷了不少人的財路。 這當然引發三衙的不滿,不過這是皇帝的安排,并且冠以皇家警察的稱號,再加上曹評是總警司,三衙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而皇城司隸屬殿前司,乃是三衙的大佬,他們見皇家警察上門,心里是非常不爽,你們皇家警察只是私生子,而我們皇城司那是親兒子,你們別給臉不要臉,是一句好話都沒有。 目前來說,警署確實也確實管不到皇城司的,因為皇城司主要是看皇城的門,皇城是不歸皇家警察管的,皇家警察就只管街坊。 好在張斐與皇城司一直都有秘密來往。 傍晚時分,張斐出得檢察院,上得馬車,只見李豹已經坐在馬車上。 見到張斐,李豹稍顯尷尬,“我派人去查過,這人的確是在皇城司?!?/br> 張斐立刻問道:“人還活著嗎?” 李豹道:“還是活著的,就是就是動了一點刑,因為告得是謗議朝政,意圖謀反,對方不肯承認,所以!” “活著就行?!?/br> 張斐輕輕松得一口氣,又道:“官家應該吩咐過,非常時期,當謹慎行事,為什么我完全沒有感受到你們的謹慎。甚至你都沒有事先告知我此事?!?/br> 李豹立刻道:“這可不能怪我,皇城司那些親事官,可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之前我可就跟你說過,這皇城司其實是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在明,專門管理皇城大門,在殿前司都是有職位的。 我們在軍中是沒有職位的,殿前司指揮使都不知道我們的底細,只有官家以及幾個殿前司的將軍知道。 而且,他們也只是抓了一兩個廂兵,這不是什么大事?!?/br> “等會!” 張斐問道:“到底是一個,還是兩個?” 李豹道:“應該是兩個都個抓了。但這也不能怪皇城司,誰讓他們在那里瞎說八道,擾亂軍心,不抓他們抓誰?!?/br> 張斐問道:“那現在進行到哪一步?” 李豹道:“他們已經承認自己的罪行,皇城司準備緝拿他們的家人歸案,到時皇城司會將此案上交給大理寺判決?!?/br> “大理寺?” 張斐眼中一亮。 李豹點點頭道:“之前關于士兵的案子,一直都是交給開封府的,除非是一些比較重要的官員才會交給大理寺,但是皇城司不想跟檢察院打交道,他們會將此案交給大理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