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斐向齊濟和王鞏說道。

    二人相視一眼，王鞏連連擺手道：“免了！免了！這官司不結束，我們若是與你出門，只怕我們馬上就會變成孤家寡人??！”

    齊濟直點頭。

    這時候，誰敢跟你出門??！

    張斐無奈一笑道：“那行吧，我自個隨便找個店吃點?！?/br>
    “你先請?！?/br>
    “至于嗎？”

    二人同時點點頭。

    “好吧！”

    張斐剛剛出得檢察院，便聽得一人喊道。

    “臭小子！”

    “王學士？”

    張斐回頭一看，只見王安石怒氣沖沖地走來。

    “你小子是閑得慌嗎？”

    “沒有??！”

    “沒有！你去沾那官司作甚?！?/br>
    說著，王安石又壓低聲音道：“現在京東東路還是一團亂，你還有心情整這一出?！?/br>
    張斐聽得呵呵直笑。

    王安石皺眉道：“你笑什么？”

    “抱歉！抱歉！咳咳！”張斐強忍著笑意，道：“只是因為在這一點上，王學士和司馬學士的看法和語氣，簡直就是出奇的一致，這是我第一回 遇到，所以?！?/br>
    “是是嗎？”

    王安石神色一變，立刻辯解道：“不是我跟那老匹夫一樣，而是大多數人都不能理解你為何這么做?！?/br>
    張斐道：“就司法而言，我此番上訴，是完全符合規定，皇庭也接受了我的上訴，這就足以，至于別人的看法，那是不會影響到我們檢察院的?！?/br>
    王安石沉吟少許，道：“所以你是想告別人，檢察院只會照章辦事，而不會受他人影響?！?/br>
    張斐點點頭：“正是如此，這對于檢察院而言，是至關重要的?！?/br>
    王安石笑著點點頭：“原來如此。不錯，這確實很重要，我支持你?！?/br>
    張斐詫異道：“司馬學士可是一直都不贊成?！?/br>
    王安石哼道：“就那頭老犟驢，能有我這般開明嗎？哈哈！”

    “？？？”

    皇庭。

    “你憑什么接下張三的上訴？”

    呂公著用殺人的眼神，直直地看著呂嘉問。

    呂嘉問訕訕道：“爺爺，這是我們皇庭的事，孫兒不方便說?！?/br>
    呂公著道：“你少跟老夫來這一套，那犯婦丈夫在祥符縣也上訴過，但都被駁回，怎么到你這就成了，你小子可別讓張三給糊弄了?！?/br>
    呂嘉問頓時就不服道：“張三雖厲害，但孫兒也不差，怎會被他糊弄。孫兒仔細審查過，他的上訴是合乎律法的，因為檢察院不是控訴柳秦氏通jian與否，而是控訴祥符縣的判決未有遵循jian從夫捕的原則，這是事實，也是檢察院的職責所在?！?/br>
    呂公著道：“合乎律法，不一定合乎禮法??！”

    呂嘉問道：“爺爺，你還不懂公檢法么，他上訴成功，也不代表我會判勝訴的，到時還得在庭上看他怎么說，但目前上訴這一步，是沒有問題的，我也找不到理由駁回他的上訴?！?/br>
    這爺孫正聊著，大庭長趙抃突然來到這里。

    “下官見過大庭長?！?/br>
    “嗯?！?/br>
    趙抃突然看向呂公著，“計相也在?！?/br>
    呂公著訕訕點了下頭。

    趙抃大概也猜到什么，于是又向呂嘉問道：“聽說檢察院已經正是對祥符縣流云寺通jian一案，提起上訴?！?/br>
    呂嘉問點頭道：“是的?！?/br>
    趙抃道：“將他的訴狀拿來?！?/br>
    “是?！?/br>
    呂嘉問立刻將那訴狀拿給趙抃。

    趙抃仔細看了看。

    呂公著小聲問道：“趙相公，這訴狀當真沒問題嗎？”

    趙抃瞧他一眼，道：“計相還不了解那小子么，他既然敢遞上來，就肯定有十足的把握，他沒有就此案本身提起上訴，而是針對祥符縣的判決書，皇庭也不能無視律法?！?/br>
    張斐沒有就案件的過程提出任何質疑，就是單指一點，jian從夫捕的原則，這個皇庭還真沒法反駁，雖然祥符縣皇庭給出詳細的解釋，但是不是沒有遵守這個原則，只要是的話，那檢察院就能夠介入，就能夠提起上訴，檢察院必須要捍衛律法。

    呂嘉問道：“爺爺，孫兒沒有騙你吧?！?/br>
    呂公著當即瞪他一眼。

    趙抃突然道：“不過此案，本庭長會親自來審?！?/br>
    呂嘉問當即就傻眼了，“為為什么？”

    趙抃瞧他一眼，“因為此事已經鬧到政事堂去了，許多人認為你資歷尚淺，無法審理此案，故此要求本庭長親自來審?！?/br>
    呂嘉問激動道：“大庭長，這又不是什么大案?！?/br>
    呂公著道：“混賬！你膽敢忤逆大庭長?！?/br>
    “無妨！無妨！計相息怒！”趙抃又向呂嘉問解釋道：“這雖不是什么大案，但是影響甚大啊?！?/br>
    呂嘉問頓時抑郁了。

    原本這事鬧得這么大，他還打算好好風光一把，他很享受這種時刻，不曾想，這臨門一腳，竟然被趙抃給截胡了。

    這！

    但是沒有辦法，這一下直接驚動了當朝所有的宰相，而這就不是說幾個大臣可以掀起的風浪，肯定某個群體發飆了。

    這個群體當然就是士大夫階層。

    他們其實是要求趙抃直接駁回張斐的上訴，但是趙抃這人，那更是鐵面無私，他一看這訴狀，沒有問題，沒有真的駁回張斐的上訴。

    話說回來，其實那些士大夫，也真不想找趙抃，只是因為許仲途更是個奇葩，現在能夠駁回張斐上訴的，就只有趙抃這個大庭長。

    但他們也知道，趙抃可能不會駁回張斐的上訴，不過趙抃親自審理此案，也令許多士大夫非常放心，趙抃雖然鐵面無私，但是他也非常注重禮法，不像呂嘉問那小子，看著就不靠譜。

    而且趙抃也沒有更改開庭日期，因為這訴狀太過簡單，就是一條，也不需要重審審視，這未等此事完全發酵，就迎來了開庭之日。

    雖然是大庭長主審，但還是安排在汴京皇庭開審，因為實際上的最高皇庭，其實是在大理寺。

    趙抃現在已經離開諫院，在大理寺掛了個職。

    這個案子本身到底很普通，放在大理寺審，就有些不合標準。

    今日審理的地點，就是之前司錄司改造過來的，為什么選這里，其實也跟張斐有關，因為張斐在河中府，將皇庭改成開放式的，而在京城里面，最符合這個標準的，就是司錄司，那之前是一個校場，不是封閉式的。

    當張斐乘坐馬車來到這里時，這里面早已經被圍的是水泄不通。

    首先，文人非常關注此案，他們肯定會來觀看的。

    其次，這種通jian案，本身就具有極強新聞價值，百姓也愛八卦。

    最后，就是張斐在汴京的名氣，市民都愛看張斐打官司，心里都一直盼著的。

    等到張斐從馬車里面出來時，頓時就有不少人喊道：“張大珥筆！”

    “大珥筆！”

    “大珥筆必勝?！?/br>
    粉絲依舊是熱情如火。

    張斐也是笑著點點頭。

    “張大珥筆，你今兒怎未有穿你的戰袍來？”

    “因為我現在不是珥筆，而是檢控官?！?/br>
    “張大珥筆，許律師怎么沒有來，你們兩不是形影不離嗎？”

    “許律師現在有孕在身，不方便來?！?/br>
    “哎呦！恭喜！恭喜！”

    “多謝！”

    跟著那些街坊隨便聊得幾句，張斐便入得皇庭。

    今日雖然許芷倩沒有來，但是檢察院派出最強陣容，共有五人，協助張斐打這官司，其中還包括齊濟和王鞏，許遵的用意也很簡單，就是讓他多吸收一些實戰經驗。

    來到檢察院的休息室，張斐便向王鞏道：“王督郵，我剛剛收到一些證據，我們可能要增加一條訴訟?！?/br>
    王鞏錯愕道：“什么？”

    張斐道：“我們控訴妙空和尚犯下證不言情罪?！?/br>
    證不言情就是偽證罪。

    “??？”

    王鞏等人是措手不及，這馬上都要開庭，你又要變，這！

    會被罵死去的呀！

    院內也是賓客云集，司馬光、王安石、文彥博他們也全都到場。

    “熙業，你今日要出庭做供嗎？”

    文彥博向剛剛趕回來的齊恢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