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845節
韋應方道:“據說目前是不夠的,故此轉運司還會在馬家投入兩萬貫的鹽鈔,用于發給吏的俸祿?!?/br> 正當這時,曹奕突然到來。 “稅單出來了!這是我剛剛從稅務司那邊得來的稅單?!辈苻瓤觳饺氲锰脙?。 韋應方微微一怔,立刻道:“快拿給我看看?!?/br> 曹奕將稅單遞上。 一聽稅單,梁友義也顧不得那么多,直接起身走了過去,一瞅那密密麻麻的格子,“這稅單真夠詳細的?!?/br> 韋應方道:“上面果然寫著免稅額?!?/br> 這令他稍稍松得一口氣。 其實他們反對稅務司底氣不足的原因也就在這里,與京城一樣,因為稅務司完全認同他們免稅特權,這導致很大一部分人,就不跟稅務司計較,逃稅就是違法,就是一個共識,你沒理由反對,但你要廢除這個特權試試。 梁友義突然眉頭一皺,“這里面還有一個其它收入?這里面包括什么?” “這就是稅務司大名鼎鼎的違法稅入?!辈苻鹊?。 “違法稅入?” “我方才仔細問過,這是為了方便那些強盜、賊寇交稅,那些人總不能在上面寫著打劫所得?!?/br> “?” 梁友義和韋應方抬著頭,看著曹奕。 韋應方突然問道:“稅務司真的是這么說的嗎?” 曹奕點點頭。 韋應方道:“你認為這么說,沒有問題嗎?這不就是在包庇那些為非作歹之人嗎?” 曹奕道:“我如何沒有問,但稅務司表示他們只看收入收稅,這違法之事,也不歸他們管,除非他們不交稅?!?/br> 梁友義聽得是心慌慌,“這稅務司當真這么厲害,連違法收入能夠查到?” 曹奕與韋應方對視一眼,均是搖搖頭。 這誰知道??! 府衙! 只見兩個身著灰色長衫的中年人急匆匆出得府衙大門。 “兩位押司這是急著上哪?” 門前衙差隨口問道。 其中一個押司道:“出門辦點事?!?/br> 那衙差嘿嘿道:“是去馬家解庫鋪令俸祿吧?!?/br> “就你知道得多!” 那押司佯裝生氣地瞪他一眼,便與好友下得臺階,往馬家解庫鋪的方向行去,一邊走著,一邊唉聲嘆氣。 “唉以前是咱們給人發糧發錢,現在卻輪到別人來給咱們發糧發錢,這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br> “這俸祿比去年多了不少,只要能發足額的錢,那咱們也不虧,就是往后那些衙差可能不是那么好使喚了,畢竟他們不求咱們發錢了?!?/br> “據說發得都是鹽鈔,我這心總是不安,鹽鈔怎么回事,咱們心里可清楚的很,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比紙還便宜?!?/br> “這倒是的,咱們等會領了鹽鈔,趕緊去買些東西?!?/br> “嗯?!?/br> 來到馬家解庫鋪,只見里面站著不少人,而且全都是老熟人,紛紛向他們二人打招呼。 有趣的是,跟財政有關的文吏就悶悶不樂,與財政無關的文吏就開心不已。 因為這種發薪方式,無疑剝奪了一些人的權力,但被此權力剝削的文吏自然就非常開心,以前他們去領工錢,不但要被剝一層走,順便還得領一份人情債回去。 一個小本本,一個蓋章,然后夾著十幾張鹽鈔一塊遞出。 幾乎是眨眼間就完成了。 快得令人是目瞪口呆。 這種效率真是官府從未想象過的。 皇庭! 哐哐哐! 下課的鑼鼓聲響起,但是這回張斐并沒有急著喊“下課”,而是向一眾學生道:“先跟你們說一聲,今年秋季,你們可能會變得非常忙碌?!?/br> 一個學生立刻道:“老師是讓我們去審案嗎?” “你平時都不照鏡子得么?” “呃!” 那學生頓時尷尬的滿臉通紅。 其余學生則是埋頭偷笑。 張斐又道:“下半年你們必須全部到法援署學習,而到時法援署會安排你們協助稅務司,去到各個鄉村,幫助百姓登記稅收?!?/br> “???” “老師,我們是來學習律法的?!?/br> “那你們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官司是因為稅收?” 學生們立刻沉默了。。 張斐又道:“而如今全部改為自主申報,如果你們對此一無所知,你們往后怎么去審理這類官司,這對于你們是一次難能可貴的機會,因為在這個過程中,你們會充分明白,很多糾紛的根本原因是什么,這都是非常寶貴的經驗,你們必須打起精神來,珍惜此次機會。 這也是今年的最終考試,到時你必須從法律角度寫一篇有關自主申報的文章,成績優異者,可去各地皇庭做事,成績一般的,就得法援署那邊鍛煉,同時繼續接受學習,不及格者,就得好好再考慮一下,自己是否適合這一行。明白嗎?” “明白?!?/br> 學生們頓時是汗流浹背,亞歷山大。 “下課!” 張斐收拾好文案,便出得門去。 出得法學院,張斐便是一聲哀嘆,“我這老師是越當越專業,他媽的,我到底是來當法官的,還是來當老師的?!?/br> 當然,抱怨歸抱怨,他也明白,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這些課,只能他講,除非他只想讓公檢法偏安一隅。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從眼前飄過。 “白班!” 張斐當即喊道。 “哎呦!是三不,大庭長?!?/br> 白班回頭一看,立刻走了過來,畢恭畢敬行得一禮。 張斐道:“老白,你來這里,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br> 白班苦嘆道:“哎呦!大庭長,你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天忙得是昏天暗地,每天都得印刷上千份契約,征文那邊天天就知道催,根本忙不過來,這不,我正打算跟他去說道說道?!?/br> “這樣??!”張斐道:“我告訴你一個辦法,可以不讓自己這么累?!?/br> 白班忙問道:“什么辦法?” 張斐道:“如果太累了,就將賺得錢,拿出來看看,心情會好一點?!?/br> 白班眨了眨眼,“最近咱好像還真是賺不了錢?!?/br> 現在他和洪中可不是打工人,河中府的印刷作坊,他們都是有股份,拿抽成的。 張斐笑問道:“心情是不是好了一點?!?/br> “還真是好了一些?!卑装嘁矘妨?。 “那就好?!?/br> 張斐笑著點點頭,“跟征文談過后,讓他請你去酒樓吃頓好的,就說這是我說的?!?/br> “哎!” 白班連連點頭,“我記住了,我待會就去跟他說,那小子都不把我們當人使喚?!?/br> “呵呵,快去吧?!?/br> “哎!那我去了?!?/br> “嗯?!?/br> 白班走后,張斐又是一番感慨,“差點忘記,我特么還是一個有錢人。對,我是有錢人??!” 忽然,他想起什么,趕忙追上白班,“老白,等等?!?/br> “大庭長,還有啥事?” “你可得記得交稅?!?/br> “大庭長放心,這我早已經找征文幫我們算了?!?/br> “嚴謹!很不錯??烊グ?!快去吧!” 白班走后,張斐便回到皇庭。 “咦?芷倩!” 忽見許芷倩站在屋檐下,往門前張望著,他悄悄來到許芷倩身后,順著她的目光張望了片刻,“你在干什么?” “???” 許芷倩嚇得尖叫一聲,回過頭來,嗔怒道:“你這人怎么走路沒有聲音?!?/br> 張斐面不改色道:“我都叫了你幾聲?!?/br> “是是嗎?” “騙你作甚?!?/br> 張斐又納悶道:“你在看什么,看得這么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