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659節
傳,傳票? 什么鬼? 他們可沒有聽過張斐上課,不大清楚法制之法的理念,對于司法的印象還是停留在以前的階段。 這就糟糕了。 因為根據以前的司法制度,要么不上堂,上堂準沒好事。 不是嫌疑犯,很少上堂做供的。 堂上就是主審官針對犯人的詢問。 不會說讓兩個人上堂打嘴仗。 一時間,真是風聲鶴唳。 這套路太熟悉了,就是要將案件擴大化??! 不能去! 絕對不能去??! 但是不去行不行??? “蔡知府,皇庭這顯然是要羅織冤獄,那些官員都已經極力配合他們,可是卻還收到皇庭的傳票,他們與此案毫無關系,這這是何道理?” 韋應方立刻找到蔡延慶抱怨。 此時,他隱隱有些懊悔,這火怎么越燒越大了。 這不都是你們搞出來的嗎?蔡延慶心里嘀咕一句,但嘴上卻問道:“他們可有弄清楚,為何要傳他們上庭?!?/br> 韋應方道:“皇庭的解釋就只是說上庭作證?!?/br> 蔡延慶皺眉道:“既然是作證,那那就談不上羅織冤獄?!?/br> “可誰又知道庭上會是怎樣的情況?據說那張三乃是珥筆出身,這冤枉人的本事自是了得?!?/br> 說著,韋應方又道:“而且,若是收到皇庭的傳票,我們這些官員就必須得去,那這河中府到底是誰說了算?!?/br> 蔡延慶沉吟少許,點點頭道:“行吧。我讓卓主簿去問問看,這傳票到底是什么意思?!?/br> 這些官員都是屬行政,以前是政法不分,誰官大,就聽誰的,簡單明了,但如今政法分離,到底以誰為主導,這個就不太明了。 身為一府長官,下屬被傳,他自然也得去問問清楚,不然的話,他以后怎么管下面的官員。 水云閣。 “衙內,符公子,馬隊,我們這河中府美味如何?” 秦義杰朝著曹棟棟他們問道。 曹棟棟道:“雖比不上咱白礬樓的美食,但也算不錯,今兒多謝秦兄和各位的款待,我敬各位一杯?!?/br> 一杯落肚后,秦義杰突然問道:“對了!衙內是否有聽說,皇庭發了許多什么傳票?!?/br> 此話一出,秦義杰身邊幾名小將官立刻放下筷子來,神色略顯緊張地看著曹棟棟。 符世春都看在眼里,心道,果然是為此事而來。 “這事我知道?!?/br> 曹棟棟一邊吃著,一邊含糊不清地點點頭。 秦義杰又問道:“不知這傳票到底是什么意思?” 符世春正準備開口解釋,馬小義突然搶先道:“這很簡單,就是上堂做供,俺一直都想去,一直沒有機會,這回俺有可能會上堂做供?!?/br> 符世春瞧了眼馬小義,是哭笑不得,趕緊喝杯酒。 秦義杰驚訝地看著馬小義,“馬隊很想上堂做供嗎?” 馬小義直點頭道:“對??!那多有趣?!?/br> “,有趣?” 秦義杰開始有些懷疑人生。 “秦兄莫聽小馬胡言?!?/br> 曹棟棟道:“哪有什么趣,當初那王大學士、司馬大學士上堂做供時,個個可都覺得枯燥無聊,我記得有一回王學士差點睡著了,都在那里閉目養神?!?/br> “王王大學士,司馬大學士?” 秦義杰不敢置信道:“可是那王介甫和司馬君實?!?/br> “對??!” “他們怎么也要上堂做供嗎?” “這有什么稀奇的,若涉及到案子,當然是要上堂做供的?!辈軛潡澐炊悄涿畹乜粗麄?。 “?” 秦義杰與一干同伴是面面相覷。 這皇庭真是深不可測??! 符世春瞅著這兩個滿嘴是油的家伙,心想,這兩個家伙究竟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 皇庭。 “人心惶惶?” 張斐不明所以地看著卓群,“這有什么可人心惶惶的?” 卓群忙道:“你有所不知,這可是關系到官員的仕途?!?/br> “???” 張斐震驚道:“這跟仕途有何關系?” 卓群不禁審視著張斐。 張斐似乎讀懂了他的眼神,道:“抱歉!我是真不知道?!?/br> 卓群道:“這官員若是惹上官司,必然會影響到仕途?!?/br> “官司?” 張斐忙道:“不不不,卓主簿,你真的是誤會了,我們皇庭之所以跟他們發傳票,只是讓他們上庭作證,不是說他們惹上官司,這可以理解為給皇庭提供幫助,這反而是有利于仕途的,當初司馬學士、王學士,都曾上堂作證,這沒什么的?!?/br> 卓群驚訝道:“連司馬學士和王學士都必須上堂作證?” 張斐點點頭道:“是的,卓主簿若是不信,可以找一個近日從開封府調來這里的官員問問,他應該是知道的。若無正當理由,還是必須要出庭的,除非說有緊急公務,那就可以來說明一下?!?/br> 看來這皇庭比之前的提點刑獄司還要厲害的多??!卓群心里也有些打鼓,瞧了眼張斐,是欲言又止。 張斐心如明鏡,笑道:“卓主簿大可放心,我們就只是針對此案,不涉及到其它問題,而且皇庭也絕不會突然判決證人是否有罪,若非主動來皇庭告狀的,通常也都是檢察院方面先起訴,我們才會開審。 整個公檢法是相互監督的,試想一下,就一個販賣私鹽的嫌疑犯,我們都會如此細致的調查證據,那又如何會隨意動用司法權?!?/br> 卓群道:“可是如此審案,會不會太過繁瑣?!?/br> 張斐笑道:“這是規矩,目的就是防止冤假錯案,我也以為,我們這么做,會使得大家更加放心,而不是人心惶惶?!?/br> 說到這里,他呵呵笑道:“當然,我也能夠理解,畢竟第一回 ,以后就會慢慢習慣的?!?/br> 慢慢就會習慣? 卓群聽到這句話,可真的是五味雜陳。 但既然那王安石、司馬光都必須要出庭,那就沒有辦法了呀。 也只能先看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送走卓群后,張斐又來到庭院,只見里面有著十余個工匠正在里面敲敲打打。 “張庭長來了?!?/br> 大狗立刻走了過來,彎腰、駝背,一臉諂媚,裝的挺像,是個人才。 張斐笑問道:“能否趕在后天開庭前完工?” 大狗立刻道:“張庭長放心,保證準時完工?!?/br> “嗯!” 張斐點點頭,來到廊道上,看著那一排排靠背長椅,坐在上面,“不錯,還挺舒適的?!?/br> 說到這里,他左右看了看,又低聲問道:“現在外面是什么情況?” 大狗忙道:“可真是人心惶惶,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此案會鬧得這么大,都認為張庭長是要來借此案,徹查鹽政,最近那些官員都在相互走動,外面就連一粒私鹽就見不到?!?/br> 張斐又問道:“沒有人要狗急跳墻吧?!?/br> 大狗道:“那倒是沒有,因為目前什么情況都不知道,還不至于要狗急跳墻?!?/br> “那就好!” 張斐點點頭,呵呵笑道:“還想來整我,看我不嚇死你們。哈哈!” 這確實還將那些鹽官嚇得夠嗆,他們對上庭這種事,還是非??謶值?,他自己就是官員,哪能不知此中深淺,但問題是皇庭又說得是輕描淡寫,就出庭做個證,也不好拒絕,豈不是證明自己心里有鬼。 蔡延慶也不好對此多說什么,畢竟鹽戶是鹽官在管,還是那么一絲絲關系的。 皇庭也保證,一案歸一案。 也只能去看看情況。 但這覺是肯定沒法睡了。 今日清晨,便是開庭之日,時辰定在上午辰時。 這天還未亮,皇庭門前就已經是烏泱泱的一片,比上回的人還要多。 “是誰在擠,別擠??!” “啊呀!你這后生想占老娘的便宜?!?/br> “是你往我這邊擠得好么?!?/br> “陸茶婆,上回你已經過了一番癮,這回也該輪到我們了,你站后面去?!?/br> “憑什么,老娘可是先到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