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640節
張斐見高文茵面容稍顯憔悴,不免很是關心道。 高文茵忙解釋道:“這與你無關,是我昨夜沒有睡好?!?/br> 張斐問道:“是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得?!备呶囊饟u搖頭,“或許是有些不大習慣?!?/br> 認床?應該不會吧,當初般新宅的時候,也沒有聽說她不習慣??!難道是她還沒有從那日遇刺的事走出來。 張斐突然心念一動,“要不今晚我陪你睡?!?/br> 高文茵先是一愣,旋即滿面羞紅,嬌嗔道:“才不要?!?/br> 有戲! 雖然高文茵說得是“不要”,但張斐卻是心中一喜,因為以往聊到這類話題,高文茵總是顯得有些慌張,可不像今日這般嬌羞。 正當這時,門突然從外面被推開來,這曖昧的氣氛立刻消失地無影無蹤。 能夠這么直接的推開張斐的臥房門,不用想也知道是許芷倩。 “你醒來了就好了?!痹S芷倩稍稍松得一口氣。 張斐問道:“有事嗎?” 許芷倩道:“方才蘇小先生派人過來通知你一聲,待會去蔡知府那里赴宴?!?/br> “這么快嗎?” 張斐道:“那這下帖的儀式感在哪里?!?/br> 他預計都還得過上兩三天。 許芷倩突然瞟了眼高文茵,“高jiejie,你臉為何這般紅?” “???” 高文茵似在思考什么,一怔,“沒有!沒有!” 可說著,這臉卻是更紅了。 許芷倩似乎看出一些什么,竟沖著張斐遞去兩道鼓勵的眼神。 張斐幸福壞了,得此大度的嬌妻,夫復何求??! 許芷倩瞧高文茵兩頰紅如朝陽,倒也不忍打趣她,道:“高jiejie,你快些幫他弄好,可莫要遲到了?!?/br> 她性子急,就很受不了張斐坐在銅鏡前面的時辰比她一個女人還要久。 “嗯?!?/br> 高文茵立刻麻利地幫張斐梳好發髻。 吃過早飯后,張斐便準備出門,原本是要叫曹棟棟一塊去的,但是他一早就上他秦叔叔家去赴宴了。 “三郎,路上小心一點?!?/br> 高文茵站在門前,很是擔憂地說道。 “知道了!”張斐笑吟吟道:“夫人等我回來?!?/br> 高文茵登時又是霞飛雙頰,瞄了眼旁邊的許芷倩,并沒有答話。 來到城門前,蘇轍已經在那里等候,接上蘇轍,便一同前往府衙。 入得城內,但見這河中府與汴京的觀感大不一樣,汴京遍地都是士大夫、外戚,時不時就能見到五乘馬車,車輪都有可能高過頭頂。 而這河中府隨處可見那背著包袱的商賈,街邊旅店、茶點鱗次櫛比,市井商業氛圍非常濃。 要知道來之前,幾乎每個人都告訴張斐,這里就是龍潭虎xue,雖然大家指得不是一回事,但這種反差,還是令張斐有些驚詫。 “這河中府也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混亂,還是比較繁榮的?!?/br> “但這一切可都來之不易??!” “此話怎講?” 張斐回過頭來,看向蘇轍問道。 蘇轍道:“你可還記得你當初打得那場私鹽的官司?” 張斐點點頭道:“當然記得?!?/br> 蘇轍又道:“那你是否又還記得,許州缺鹽,是因何所至?” 張斐道:“是因為解州鹽戶鬧事?!?/br> 蘇轍點點頭道:“當時那段時期,整個河中府都因此事變得十分混亂,蔡知府是臨危受命,但僅僅只用了一年,便治理好這河中府?!?/br> 張斐皺眉道:“這對于我們而言,可并非是一件好事??!” 蘇轍笑著點點頭道:“我在這里認識一些人,他們可都是有識之士,但他們也都不想改變現狀,畢竟這安定是來之不易的?!?/br> 說到這里,他突然話鋒一轉,又道:“但蔡知府也并沒有從根本上改善這河中府的問題,他只是采取寬容的政策,對于鹽戶販賣私鹽,盡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以及盡量給予商人方便?!?/br> 張斐笑道:“看來我們還是用武之地?!?/br> 蘇轍苦笑道:“我是要做到蔡知府所做不到之事,這又談何容易,倘若稍有不慎,還有可能還會讓蔡知府之前的努力,付諸東流?!?/br> 在公檢法之前,他還是非常認同蔡延慶所施行的政策。 張斐呵呵道:“這也是機會,倘若蔡知府能夠做到,那我們又怎么憑此升官?!?/br> 行得小半個時辰,二人來到府衙。 但見門前站著一個身著灰袍,相貌堂堂,器宇軒昂的中年男人。 此人正是蔡延慶,畢竟是出身宰相家庭,氣質方面還是拿捏的非常好。 “張三(蘇轍)見過蔡知府?!?/br> 張斐、蘇轍快步上前,拱手一禮。 蔡延慶是從四品官員,而張斐這大庭長則是定為從六品,是跟通判是一個品階的。 但基于祖宗之法,品階高低不能說明問題,還得看權力。 蔡延慶根本關不了張斐這個大庭長。 “有禮,有禮” 蔡延慶拱手回得一禮,又道:“張庭長威名是如雷貫耳,今日得見,果真是名不虛傳,我大宋有張庭長、蘇檢察長這等后起之秀,又何愁不興??!” “豈敢!豈敢!” 張斐忙道:“蔡知府過譽了,今后晚輩還需蔡知府多多指教?!?/br> 稍稍寒暄,蔡延慶便將二人請入堂內。 奉上茶之后,蔡延慶先問道:“聽聞張庭長在途徑平陸縣時曾遇刺殺?” 張斐點點頭。 蔡延慶又問道:“可有查到眉目?” 張斐道:“多謝蔡知府關心,暫時還未查到什么?!?/br> 蔡延慶嘆道:“無論如何,此事都是發生在我河中府,蔡某是難辭其咎?!?/br> 張斐忙道:“此與蔡知府無關,是張三的仇人太多,這也不是我第一回 遇襲?!?/br> 蔡延慶驚訝道:“是嗎?” 可一想到張斐的那些故事,好像這又都在情理之中。 蘇轍道:“或許也是有人想借此挑撥張庭長與蔡知府的關系?!?/br> 張斐連連點頭道:“蘇檢察長言之有理?!?/br> 這事雙方可得談清楚,不然的話,誰又知道對方是怎么想的。 “二人恁地大度,令蔡某更是倍感內疚?!辈萄討c嘆了口氣,道:“其實按理來說,蔡某應該立刻派人去嚴查此事,找出真兇,但是,但是如今這事理應是由公檢法來調查,所以蔡某再三思量后,覺得何不交給張庭長親自調查?!?/br> 張斐趕忙道:“暫時可能就還不行,警署方面還需要招人,這還得徐徐漸漸,不能急于一時?!?/br> 蔡延慶點點頭,又道:“那不知道我們府衙該如何配合你們,蔡某聽說,在開封府收稅一事也歸公檢法?!?/br> “不是的?!?/br> 張斐道:“蔡知府誤會了,在開封府收稅一事,是歸稅務司管,不歸我們公檢法,但目前朝廷并未打算在河中府建立稅務司,我們就只管司法,在其余方面,還是由府衙管理。 至于司法方面,我們皇庭和檢察院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目前就等警署方面招人,屆時還需要蔡知府將相關卷宗轉移到我們皇庭?!?/br> 稅務司其實已經來了,但并未聲張,套路依舊,得暗中收集證據。 另外,只要有關司法的卷宗轉移到皇庭,那就等于司法權力也進行轉移。 蔡延慶趕忙道:“關于卷宗,蔡某早已經準備齊全,今日就可以給張庭長送去?!?/br> 張斐稍稍一愣,“要不再過兩日,那邊皇庭還要進行一些改建?!?/br> 蔡延慶點點頭道:“好吧!張庭長需要的時候,派人過來與我一聲,我立刻讓人送過去?!?/br> 一旁的蘇轍暗自嘆了口氣。 蔡延慶急于將卷宗轉移過來,顯然就是不想跟他們牽扯太多。 這是,一個老仆來到門前,道:“老爺,這宴席已經備好?!?/br> 蔡延慶偏頭看向張斐,笑道:“聽聞張庭長還自創一門學問,名為法制之法,不知蔡某能否有幸請教?!?/br> 張斐拱手道:“豈敢!豈敢!讓蔡知府見笑了?!?/br> 蔡延慶道:“那咱們就邊喝邊聊,請!” “請?!?/br> 在席間,蔡延慶絕口不提政事,只談學問,氣氛倒也融洽,但也很平淡。 直到下午時分,張斐和蘇轍就告辭蔡延慶,上得馬車,離開了府衙。 “蘇小先生怎么看?” 張斐問道。 蘇轍道:“與我想象的一樣,蔡知府不會刁難我們,但也不會給我們提供太多幫助,畢竟他要治理好這河中府,還需要各方勢力的協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