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633節
你此去,主要是從他手中接過司法權,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并不會刁難你,也是你可以倚重的官員?!?/br> 能夠在河中府擔任知府的官員,無論忠jian,一定是能力出眾,因為河中府直接關系到西北軍后勤。 張斐點點頭,又仔細看了看蔡延慶的具體資料,真的是各種光環,官宦世家,也是神童出身,十多歲就進士及第,律學考試是滿分,三十歲就擔任京東路提點刑獄,又任開封府推官等要職,將近四十歲便擔任河中府知府,同時還掌管著秦鳳路的后勤,也就是秦鳳路轉運使。 這政績是一路飄紅,毫無瑕疵。 真是嚇人??! 這宋朝的家庭教育還是非常不錯的,兩三代出將入相的,真的是非常常見,關鍵他們還真是有能力,有才華,不是什么酒囊飯袋,靠關系混上去的。 哪怕是大jian臣蔡京,也都是正兒八經用政績爬上去的,他弟弟蔡卞也是宰相。 司馬光又道:“而另一個則是轉運使,原本是薛向,但前不久王介甫將薛向調去擔任發運使后,這個職位暫時空缺著,不過目前王介甫又推薦元絳前去。但這個職位一般是掌管一路財政,尤其是鹽政,這鹽政事關西北和中央,一般都是朝廷派人去管,從來不是當地知府管的。這方面,你自個去跟王介甫交涉?!?/br> 張斐點點頭,又道:“但是我所面對的,又并非是他們二人?!?/br> 司馬光道:“不錯,這上面所能寫的也只是冰山一角,我也講不清楚當地的具體情況。而我能給你的建議,就是做好自己的事,屆時司法權將完全交予公檢法?!?/br> 雖說權力最大的就是他們兩人,但是鑒于北宋的制度,當地能夠制衡他們的官員也是不少。 張斐要面對的是整個體制。 不過這并非因為張斐這個人,而是司法這個權力,如果是別得職位,是遠沒有這么難,司法實在是牽扯到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二人正聊著,許遵回來了。 “仲途回來了?!?/br> 司馬光起身拱手一禮。 許遵回得一禮。 張斐也向許遵行得一禮。 許遵點點頭,道:“正好君實也在,我這有件事要跟你們商量一下?!?/br> 司馬光問道:“何事?” 許遵道:“蘇子由打算先過去?!?/br> 司馬光詫異道:“為何?” 許遵苦笑道:“這是因為蘇子由不希望別人認為,這公檢法是一個官署,皇庭、檢察院、警署是互不統屬,且相互制衡。故此他不想等著張三一塊去?!?/br> “如此也好?!?/br> 司馬光點點頭,突然又看向張斐。 張斐苦笑道:“我就是有意見,他也不會聽得?!?/br> “這倒也是?!?/br> 司馬光笑著點點頭,又向許遵道:“那你們檢察院自己決定吧?!?/br> 許遵又看向張斐,“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去?” “不急!不急!” 司馬光趕忙道:“張三不同于蘇轍,他沒有為官的經驗,還是等一切準備完善再去?!?/br> 雖然張斐在國子監擔任博士,但那其實就是一個老師,官場經驗還是為零。 許遵一看司馬光比他這岳父還要擔心一些,于是笑著點點頭。 張斐是更不著急。 司馬光走后,張斐立刻將那份資料扔給許芷倩。 “這是什么?” 許芷倩接過來,好奇地問道。 張斐道:“方才司馬學士送來的,關于河中府的官員名單,你好好記一記?!?/br> 許芷倩點點頭,又問道:“你看完了嗎?” 張斐道:“我看著頭疼,也看不太懂,你知道就行了?!?/br> 這北宋的職權,真是晦澀難懂,還得交給本地人看。 許芷倩蹙眉道:“人家司馬學士辛辛苦苦找來的消息,你都懶得看,這如何能行?” 張斐沒好氣道:“如果都我來做,那,那還要你這主簿作甚,我現在可是你頂頭上司?!?/br> 許芷倩不禁眼中一亮,對呀!我如今可也是主簿。 她以前跟著許遵到處走的時候,是想幫忙,有時候許遵還不讓,這回可給她一個正兒八經的職位,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哪里還有怨言。 張斐偷偷瞄她一眼,暗自得意,嘿嘿,可算是抓到你的軟肋,有事秘書干,沒事干。 “張三!張三!” “???什么?” “你在想什么?”許芷倩好奇地打量著張斐。 “沒沒什么?” 張斐趕忙搖搖頭。 許芷倩又很是期待地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出發?” 張斐道:“種諤和陸詵趕去河中府還得一些時日,咱們不急?!?/br> 許芷倩卻道:“那我們也可以早點過去準備??!” 張斐笑道:“我新官上任要三把火,但如果種諤陸詵不在,我這火上哪去點?!?/br> 話音剛落,就聽得外面傳來幾聲嚎叫。 “張三!張三!” “三哥!俺回來了!” 許芷倩道:“小馬回來了?” “這么快嗎?” 張斐道:“我先出去看看?!?/br> “嗯?!?/br> 來到前院,人還沒有看清楚,只見那馬小義便撲了上來,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張斐,“三哥,你打算啥時候出發?” “估計還得一個多月吧?!?/br> “啥?” 曹棟棟激動道:“一個多月,你何不等到明年再去?!?/br> 張斐哼道:“你們想早點去,自個去就是了,你警署什么時候去,給我有啥關系?!?/br> 曹棟棟口沫橫飛道:“你當我愿意等你么,是爹爹非得讓我們跟你一塊去?!?/br> 馬小義道:“三哥,你還有什么心愿未了,告訴俺,俺去幫你完成?!?/br> “去去去去!老子是去上任得,又不是去死的,還心愿未了?!?/br> 張斐一翻白眼,道:“我還得等官家的命令?!?/br> 官家一出,兩個小子頓時蔫了。 曹棟棟哼道:“真是沒勁?!?/br> 正當這時,門前又響起牛北慶的嗓門,“三哥,王大學士來了?!?/br> “真是不巧?!?/br> 馬小義郁悶道。 曹棟棟道:“小馬,咱們先走,明兒再來?!?/br> “哎!三哥,咱們先走了?!?/br> 兩貨立刻往側門溜去。 張斐無語地搖搖頭,旋即出門相迎。 見到張斐,王安石當即打趣道:“你小子出門,可真是興師動眾??!” 張斐道:“就是瞅著熱鬧,去的全都是一些小牛犢?!?/br> 王安石笑道:“這初生牛犢不怕虎??!” 張斐道:“可惜下一句不是牛犢也能勝虎?!?/br> 王安石哈哈一笑。 來到前堂,坐下之后,王安石又道:“你小子精明的很,我倒是不擔心你莽撞行事。只不過!” 他欲言又止,張斐忙道:“小子初入官場不甚了解,還請王學士指點一二?!?/br> 王安石瞧他一眼,突然問道:“你可還記得當年王鴻一案?” 張斐稍稍一愣,點頭道:“記得?!?/br> 王安石道:“記得在最初之時,朝廷是支持王鴻的,不準你做那計稅買賣,你可知原因?” 張斐點頭道:“因為財政,若是收不上稅來,可能會鬧出更大的問題?!?/br> “不錯!” 王安石點點頭道:“財政才是最為重要的,河中府的財政更是事關西北軍情,許多事,你都得顧全大局,切記不要因小失大,倘若因你一場官司,而導致西北邊境出事,縱使你的判決沒有問題,你也難道處罰?!?/br> 張斐一聽就明白過來,立刻道:“王學士請放心,若事關后勤、鹽法,我都會先與元大夫商量的?!?/br> 孺子可教也!王安石笑著點點頭,道:“關于鹽鈔的事,我也與元大夫提及過,若你有更好的建議,大可直接與之商量,他一定會酌情考慮的?!?/br> 張斐點點頭道:“我知道了?!?/br> 其實王安石來這里,就是叮囑張斐這事,簡單來說,司法還是得為政令服務,要以財政、軍事為先。 因為王安石也知道,鹽的利潤這么高,中間肯定也避免不了剝削,但是得以大局為重,沒錢的話,可就會出大問題。 他就擔心張斐被司馬光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