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606節
“怎么不能?!?/br> 張斐道:“晏公專場,又有全新的詩詞集助陣,你想想看,這得多有噱頭,如果你們白礬樓有意的話,我可以將晏公專場安排在你的白礬樓,到時你就可以選出一批好苗子來,借這晏公專場,令她們獲得名聲?!?/br> 樊正狐疑地瞧了眼張斐,“三哥,不知道我理解的對不對,你的意思是,你來白礬樓辦這專場,還得我付你錢?” 張斐反問道:“你請歌妓去白礬樓去表演,你不付錢?” 樊正忙道:“當然,當然,這這事我還得考慮考慮?!?/br> 他原本以為,他得收錢,不曾想,竟然還要他付錢? 你在想什么。 張斐咳得一聲:“樊大,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br> “是是是!” 樊正連連點頭,但嘴上卻岔開話題,“對了!三哥,最近有不少人來打聽捐助一事?!?/br> 張斐微微笑道:“意料之中,這還只是免役稅,接下來可還有秋稅,那些大地主們能不慌嗎?” 樊正道:“但是他們希望,我們能夠給出一份更為詳細的契約,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他們應該是想明確的知道,如何能夠將那些土地拿回去,以及他們又能夠得到都少利益?!?/br> 張斐道:“這種人不用去理會,我們還是得用盈利來吸引他們。對了,足球聯賽一事,準備的怎么樣?” 樊正道:“一切都非常順利,等農忙之后,這春末就進行選拔賽,夏季進行聯賽,秋初進行決賽?!?/br> 張斐點點頭,又問道:“運輸買賣呢?如今大勢已定,應該可以進行招人了?!?/br> 大家都是商人,肯定是要等免役稅到賬,朝廷開始招人,他們再投資,八字沒一撇,大家都不愿意投錢。 樊正遲疑片刻,道:“不少人還是認為,目前還不太穩妥,等到朝廷下令招人運輸,咱們再準備?!?/br> 張斐納悶道:“這會不會太遲了一點?” 樊正忙道:“不會得,我們已經招了十余個經驗豐富的熟手,他們在已經商議到時該怎么運輸,如果成了,很快就能夠運作起來,倘若不成的話,也虧不了多少錢?!?/br> 他性格還是比較沉穩,步步為營,滴水不漏。 正當這時,李四突然了走了進來,在張斐耳邊小聲嘀咕幾句。 “我知道了?!?/br> 張斐點點頭,又向樊正道:“這事你看著辦就行,我有點事,要出門一趟?!?/br> 樊正忙道:“那我也先告辭了?!?/br> 張斐笑道:“那我們一道走吧?!?/br> 二人來到巷口的大樹下,各自上得自己的馬車。 而張斐的馬車上坐著一人,正是李豹。 “什么事?” “最近我們發現一個情況?!?/br> “嗯?” 張斐疑惑地看著他。 李豹道:“如今正是青黃不接之際,每年這時候的糧價都是要上漲的,但是今年非常奇怪,糧價不但沒有上漲,反而還降了兩文錢?!?/br> 張斐對此倒是不熟悉,他有關注房價的習慣,但沒有關注糧價的習慣,好奇道:“這是為何?” 李豹道:“三郎莫不要忘了,根據免役稅法,中下等戶是在秋收之后再交稅,而且交的是銅錢,而不是糧食?!?/br> 張斐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有人借糧食,收走市面上的貨幣,炒高貨幣價格,使得到時大家無法用貨幣交稅?!?/br> 李豹點點頭道:“很有可能,因此此次降價,就是因為那些大地主在出糧,而且是同時性的,使得糧價下降,而百姓也都拿出僅有的貨幣在交換糧食?!?/br> 張斐道:“可有查到是誰干的?” 李豹呵呵道:“其實都不用查,在糧食買賣方面,除朝廷之外,就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做到?!?/br> “相國寺?!?/br> 張斐道。 李豹點點頭,道:“最初官員們沒有想到,咱們會定下這么寬容的稅法,他們現在是沒有借口不交這免役稅,只能想辦法引起民怨,以民怨來抗衡朝廷,尤其是開封府判決之后,有更多的地主參與進來。到時百姓肯定沒有多余的錢幣,就只能交糧食。 到時銅幣價格肯定會上漲,他們必須拿出比現在更多的糧食來交稅,必然會有怨言。而且以物抵稅,今兒是糧食,明兒就有可能布匹,這也會給稅務司帶來很大的麻煩,畢竟大家統一交錢的話,是不需要太多人手的?!?/br> 張斐雙手揉了下臉,“還是咱們宋人會玩??!” 第四百五十三章 全面反撲 還就真是宋人會玩! 什么紙幣,貨幣危機,全都是這宋人給玩出來的。 他們可以敏銳地捕捉到免役稅的漏洞所在。 也不得不說,相國寺此舉,讓剛剛大勝的張斐,竟然感覺到一絲絲頹勢。 他的力量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是后勁乏力,稅務司籌備一年多,基本上已經完成了他的使命,但是對方卻似乎還都鼓足著力氣,都沒有怎么使勁,之前那不過是小試牛刀。 這不用想也知道,過不了多久,朝中權貴可能全部會參與其中,這糧食和貨幣全都控制在大地主手中,還怎么跟他們玩。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剛回到家后,又聽到一個令張斐很是無語的消息。 就是許多大臣,借這個官司,表示鹽政存有很大的弊端,建議在西北也建設公檢法,然后全部都舉薦張斐。 “???” 張斐一臉慌張地看向許遵:“我跟司馬學士說了呀,我可沒有本事治理好西北?!?/br> 許遵一愣,忙道:“原來之前司馬君實來,就是來跟你說這事的?” 張斐點點頭,“但是我當時拒絕他了?!?/br> 許遵嘆了口氣,面色憂慮道:“據我所知,此事最先就是由司馬君實在會議上提出的,而在當時就得到不少人的贊成,之后司馬君實倒是沒有再提,但是有不少大臣仍以鹽政為由,推薦你去西北建設公檢法?!?/br> 許芷倩道:“西北地區局勢復雜,又是常年戰亂,而張三又無背景,又無威望,如何能夠在那里立足,他們此舉分明是想害張三?!?/br> 當初司馬光的靈機一動,似乎讓他們找到對付張斐的辦法,就是將張斐直接驅逐出京城,因為在京城不管是皇帝,還是參知政事,都與張斐的關系不錯,而他又是一個小角色,平時盡躲在后面出謀劃策,弄得他們也十分難受。 就說這事,頂在前面的是曹家,上面壓陣的是王安石,可誰都知道曹棟棟不過就是人形立牌,針對曹家,是毫無意義的。 但張斐名義上又是被雇傭的,出了問題,這責任還算不到他頭上去。 就如那場官司,就是輸了,他還能賺一萬貫,這跟誰去講道理啊。 要想對付張斐,首先一步,就是將他推到前面來,其次,找一個比較兇險的地方,而西北無疑是最佳去處。 “倩兒說得不錯,他們應該是這個打算?!?/br> 許遵點點頭,又是嘆道:“如今朝中鬧得沸沸揚揚,不僅是此事,還有宗室改革,恩蔭制度?!?/br> “可能還不止?!睆堨硣@道。 許遵看向他,“還不止?” 張斐點點頭道:“我方才受到消息,最近糧價還下降了一些?!?/br> 許芷倩一驚,“此時正值青黃不接之際,往年這時候,糧價都會上漲一些,甚至有些年頭,朝廷還得親自下令,禁止糧價上漲,可是從未降過?!?/br> 張斐道:“他們這是針對免役稅?!?/br> “免役稅?” “嗯?!?/br> 張斐點點頭,“根據免役稅條例,都是要繳納銅錢,而在這時候,他們開始放糧,必然會將百姓手中僅有的貨幣全部給收走,再經過夏稅,朝廷再收走一波銅錢,估計到秋收征收免役稅時,百姓可能連一個銅板都拿不出,這會給征繳免役稅增加極大的難度?!?/br> 許芷倩立刻道:“難道不能用糧食代替?” 畢竟古代一直都有折變。 張斐道:“也不是不行,但問題是,這需要好幾倍的人力,算糧食的話,這得安排人去量,去稱,哪有繳納錢幣簡單。而且這糧食繳納之后,還得運送到各地倉庫,到那時候又必須采取雇役,這成本又會增加不少。另外,還有市民,錢幣上漲,稅法不變,他們交得也比之前要多,這必然會引發怨言?!?/br> 許芷倩輕輕哼道:“這是他們慣用的伎倆,將百姓綁在自己身前,替自己喊疼,以求迫使朝廷收回成命?!?/br> 張斐苦笑道:“連你都知道,但他們仍舊樂此不疲,可見這一招是真的好用?!?/br> 許芷倩沮喪道:“你之前推廣計稅買賣時,不也見識過么?!?/br> 許遵問道:“那你可有應對之法?” 張斐搖搖頭道:“他們此時放糧,對于百姓而言,其實是一件好事,若是攔著他們放糧,只怕現在就會激起民怨,最為直接的辦法,就是要增發錢幣,保證市面上有足夠多錢幣?!?/br> “增發錢幣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許遵緊鎖眉頭道。 張斐點點頭道:“我已經讓李四去找人,我今晚應該會跟官家見一面?!?/br> 許遵不禁道:“原本以為開封府的判決會讓此事圓滿解決,可不曾想,這才剛剛開始?!?/br> 馬家。 只見一個肥頭大耳的和尚,坐在桌旁,大快朵頤的啃著肘子,大口大口喝著酒。 而馬天豪則是坐在一旁,碗中酒一直沒有動過,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過得片刻,他突然言道:“魯兄,此事都已經塵埃落定,你們又何必再掀風浪?” 這大和尚正是相國寺的魯斌魯大師。 魯斌抬起頭來,瞧他一眼,囫圇吞下嘴中的rou,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拿起邊上的絲帕一抹嘴,扔在桌上,打了個酒嗝,撓著頭大光頭,苦笑道:“你以為我想管這閑事,但我只是一個奉命辦事的人,這都是老主持吩咐的?!?/br> 馬天豪道:“但是張三這小子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如今你們相國寺卷入其中,就不怕惹火燒身嗎?” 魯斌沒好氣道:“別人說也就罷了,你也這么說,這相國寺到底是誰說了算,你難道不知道嗎?這免役稅使得那些皇親國戚,達官顯貴每年要繳納數百貫的稅,你說他們能咽得下這口氣。而且,這可還沒算夏、秋兩稅。 至于張三么,老子又不干違法之事,不上公堂,他又能奈我何,這輸贏大家是各憑手段,也沒什么可說的。不過你最近不能再放錢幣出去,盡量將外債也都給收回來,同時還要阻止張三在慈善基金會的任何建議,他不能用我們相國寺的錢來對付我們?!?/br> 馬天豪猶豫半響,搖頭笑道:“你們相國寺財大氣粗,那我也只能從命,但是我并不贊成這么做?!?/br> 他沒有辦法,他房貸能夠成功,全憑相國寺在后面支持,人家投的錢,他不能不聽??! 魯斌當即鄙視他一眼,“甭說這些廢話,你不贊成有個鳥用,當年咱們滿腔熱血,妄想建功立業,可換來的又是什么,差點都身首異處,這年頭就是誰有錢誰說了算了,咱們這些螻蟻,呵呵,今朝有酒,今朝醉?!?/br> 皇宮。